第七章 悲伤的怀思湖
然后,连续四天,言钰怀仿佛消失般地未曾出现过束芙灵眼前。
红鹂站在束芙灵后面,也不知说些什么好,一连四天,小姐都不曾说过话,静静的,似乎回到初到言府的时候,带着深深的忧伤,沉默寡言。
束芙灵心中不安,心中沉重烦躁,失望与希冀交织,编成一个大大的网,把她罩在里面,然后慢慢地收拢,她觉得她快喘不过气来了。
这四天,言钰怀都与于婷倩一起。
这个消息比任何消息都让她难过,坐立不安。
她惶惑不已,心中不断地安慰着自己,可是越是安慰,人却只觉得越发难受,难受得几乎酸出泪水来。
过去种种,几疑只是黄粱一梦?
“红鹂,陪我出去走走好吧?”束芙灵闭了双目,然后飞快地睁开。
“好。”红鹂重重地点头,提议道:“现在天气如此的炎热,不如到湖边走走?”
束芙灵轻轻地点头,“也好。”
已经是申时,太阳的光芒有所收敛,却还是很猛的。两人便缓缓地走向怀思湖,红鹂不敢在她面前提及言钰怀,只好不停地说怀思湖里的荷花如何的漂亮,如何的多。
束芙灵淡淡地一笑,淡得几乎是没有笑意的笑容,“红鹂,谢谢你。”
红鹂闭上口,摇摇头,心里却觉得很难过,少主到底在想什么,为什么……不过来看看小姐?虽然那个于婷倩真的很美,可是……小姐她……是会寂寞的。
束芙灵向着怀思湖的方向而去,瘦弱纤细的身材,像极了那狂风中的弱柳,看似脆弱实则坚韧。
束芙灵到达怀思湖的时候,已经有人比她们两人更早地到达了。
熟悉的身影,像刺眼的阳光狠狠地刺痛了她的眼睛。束芙灵心有不甘地大步地走上前去,笑声宴宴的两人似乎并未察觉到她的接近。
“少主,于姑娘……”红鹂跟在束芙灵身后,咬着唇,轻声地唤道。
言钰怀心中一惊,他竟没留意到束芙灵和红鹂的接近。
转身,眼前的人是脂粉不沾的束芙灵,水墨般的双眸,略带忧伤的脸容,以及抿着的双唇,抬着头,固执地站在他眼前,却是平静极致。
于婷倩也优雅地转过身,薄施脂粉的她美丽得叫身后的一大片荷花都黯然失色。
“雷妹妹……?”微吃惊地挑起眉,于婷倩水眸兴味盎然地带笑地看着她。
“于姑娘,钰……”束芙灵下意识地咬咬唇,如今的她还有资格去唤他的名字吗?她有点悲凉地想,然后她苦笑一下,改口道,“言状元。”
言钰怀看她咬唇时不自觉地皱皱眉,于婷倩看在眼里,只觉得奇怪,言钰怀心中是有束芙灵的,可是为什么这几天却一直地陪着自己而不去与她相聚?
于婷倩带着兴趣地看着他们两人,真奇怪,明明都两情相悦,却不知为了什么原因而不敢去相爱。
不知道,眼前这个女子会怎样去处理呢?于婷倩有点好奇。
言状元?!言钰怀原本还带着笑意的唇不知何时竟抿起来,束芙灵一对如水墨画般的眼睛无时无刻不提醒他,书房里面那幅被撕成雪花般破碎的画。
牵起于婷倩的手,他冷冷地道,“颜仪,倒也好兴致赏荷。”也不管束芙灵的反应,他对于婷倩温柔地说,“倩儿,我们回去吧,这里太阳太猛烈,晒坏了可就槽了。”
于婷倩当然不敢说不,轻轻地点点头,眼角瞄了束芙灵一眼,她脸色仍旧很平静,可是那双美丽的眼睛却带着不可置信以及伤痛直瞅着言钰怀。
于婷倩很肯定言钰怀也看到束芙灵受伤了的,楚楚可怜的眼神,而她之所以如此地肯定是因为她的手被他捏得很痛,痛得她要怀疑她的骨头是否会被他握碎。
束芙灵自嘲地一笑,原来她早已失去了被他疼爱的资格。他唤她颜仪,而不是以前那个亲昵的爱称,颜儿!虽然只是差了一个字,可是却是天壤之别。
一切,只是她太天真?
“对不起,颜仪并非有意打扰言状元与于姑娘……”平静地说出这句话,她想起了她的父亲束护,原来这个世界……自己疼她的人已经没有的。
心裂开了一条缝子,里面流着血。
言钰怀没有回答,只是拉着于婷倩离开了,于婷倩边走的时候边扭头偷偷地看了束芙灵一眼,束芙灵没有转身,于婷倩只看见她纤细而孤单的背影,如此地孤单,像是被世界所遗弃般的,寂寞得像夕阳将要沉没。
言钰怀走得很快,于婷倩被他拉着,心中叫着苦,他走一走,等于她走三步。也许对他而言,除了那个在他心中有很重分量的女子之外,他对任何人也不会怜香惜玉了。
红鹂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眼帘,然后才望向束芙灵,她不知该说些什么,只知道少主他……变心了,他喜欢上那个于婷倩。
束芙灵飞快地拭去眼角渗出来的一滴泪水,趁它尚形成泪珠前拭掉了,只是心中痛却并非……可以抹掉的,那种痛,是刻骨铭心的。
站在原地约半个时辰,束芙灵才道,“红鹂,我们回去吧。”
红鹂早已站得脚酸,可是却不敢开口,只是一直地陪着她站着,现在听到她如此地竟松了口气。“是的。小姐。”
言钰怀拉着于婷倩走得很急,直到走出了束芙灵她们视线范围之内他才猛地放开了于婷婧的手,于婷倩也早知他无意于她,仅轻笑一下,另一只手揉着被握得红了一圈的手腕。
想她生下来便是倾城之姿,多少男人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而言钰怀却竟无意于她,虽有损她的自信,但对她而言也是好事。不过,非要在她与束芙灵两人之间分出高下来,她却颇有自知之明,容颜易老,她除了皮相之外,还有什么呢?
她除了皮相之外,什么也没有!多可悲呀,她的出生仅仅只是为了成为贡品,为国家而牺牲自己。可是,她不是笨蛋,她才不要为一个不思进取的国家而牺牲自己,她只想要——自由。所以,她没有去打算投下感情在言钰怀身上,也幸好没有,否则全盘皆输。
“雷妹妹看起来似又瘦了一些……”于婷倩状似无意地道,眼角却在看言钰怀,意料之中,他露出了心痛的眼色,虽很快而逝,但她还是看到了。
言钰怀对那女子果然是用情深厚。也许,深厚得连言钰怀自己也不晓得呢。人便是如此,旁观者清,当局者迷。
“于姑娘,听说你那里有几壶贵春酿,不知是不是真的?”言钰怀蓦地道。
贵春酿乃泽国最出名的一种烈酒,既酿又裂,一杯等于普通的三壶酒。贵春酿,是易醉人的酒,最受失意的人欢迎。
因而在泽国又名,如意酒。
“确有此酒。请言状元移驾玉步到季荷居。”于婷倩微笑地说,作了一个请的动作。
两人便向着季荷居面去,却是各怀心思了。
这一天的傍晚来得好像特别的快,傍晚的时候,起风了。
站在窗前,风吹得发丝飞扬,墨发的长发,苍白的脸庞,束芙灵眨眨眼睛,眼中的伤感沉淀在那乌瞳里,浓得化不开来。
“小姐……起风了……”红鹂轻声地喃,从怀思湖回来以后,小姐便是如此地站在窗前,不说话,也没曾移动过,只是看着天,专注得几乎要将天空看穿。
纵使她有千言万语想安慰,只是又该从何说起?
小姐现在受的痛,受的苦,她是不能理解的。
“是呀,要变天了呢。”束芙灵蓦然接口道,“也许要下雨呢。”说完后,她转过身,对着红鹂轻轻地一笑。
红鹂皱皱眉,这样的小姐,她从来未见过,强颜欢笑,反而更叫人难过。假如,小姐能哭一顿,又或许是掷东西,发脾气也好,至少,能有一样宣泄的途径。
可是把所有想法,所有的痛,所有的伤……都一个人地扛下来,压迫在心里,小姐会崩溃的。
“小姐……”红鹂握紧拳头,鼓起勇气道,“小姐,不要折磨自己好不好?你的身体会受不住的!”
束芙灵瞪大眼,心里不免一阵的震撼,原来还是有人关心她的,这个世上,可是却是被自己忽略过去了。
很感动,束芙灵眼微涩,“红鹂,谢谢你。可是……我没事。”对着红鹂柔柔地一笑,半点的委屈、半点的为难也没有。
红鹂反而不知该说什么好了。她是看不透束芙灵的,束芙灵的心思太深沉,也藏得太好了。
窗外的风越发地猛,看来会有一场暴雨。
“今晚可能会有暴雨,早些用膳,早些休息吧。”她扭过脸,望看窗外,风一阵一阵地刮过来,带着尘沙,嗅进鼻里,难受得很。
这种难受,比起心被撕裂,还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她自嘲地一笑,心里想着的却是刚才怀思湖中所发生的种种,钰怀呀,你的心里……已经没有我了吧?她如此地问着心里那个不懂得回答的言钰怀,嘴角的笑意却是更深,眼中的痛色更浓。
当天晚上下了一场暴雨,束芙灵却是睁着眼睛听了一晚了的雨声。
言钰怀准备上朝的时候雨已经变小了,他穿着官服撑着伞来到沉闺阁的附近,雨中的沉闺阁安静得像个沉睡中的孩子。
没有任何人知道,每天早上,他第一时间到的地方便是沉闺阁。
逗留了约一杯茶的时间,他这才无声地息地离开,颀长的身影融入那雨雾中,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怅然与思念,悬浮在半空中,随风而散。
束芙灵并不知自己是在什么时候睡着了,她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亮,红鹂却并不见踪影。她略微觉得奇怪,穿了衣服起来,半晌后,红鹂一脸失魂落魄地从外面走了进来,也没注意到门槛,差点给被绊倒在地。
束芙灵虽没看清红鹂的表情,可是她还是隐约地猜到什么,“红鹂,发生什么事了?”
红鹂听到她的声音吓了一跳,“小姐,你……什么时候醒了?”她有点结巴地问。
束芙灵看了她片刻,“红鹂,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
红鹂脸色猛地一变,她支吾道,“没什么事……”
“红鹂!”束芙灵很有威严地叫道,“告诉我!”
红鹂想了一下,也知是瞒不过,始终是纸包不住火,便咬着唇,思索半天才答道,“小姐,少主他……他……”
事关乎言钰怀,束芙灵蓦然地方寸大乱,“他怎么了?”
红鹂飞快地摇摇头,“少主他……昨天一整晚在季荷居……”消息一大早便传开来了,大家传得沸沸扬扬,言府可能要办喜事了。
一整晚……束芙灵脸色苍白如纸,无意识地倒退了两步,勉强地缓住了心神,她捂着疼得非常难受的胸口,“你……从那里听来的?”她的声音微微地发抖。
红鹂低下头,小声地道,“是于姑娘的贴身丫头白琼……说的。”还有一个早上起来浣衣的丫头亲眼看见言钰怀从季荷居里走出来。
束芙灵脑海里浮现出昨天的画面,言钰怀亲昵地挽着于婷倩的手,她的脸色就更难看了,喉咙一甜,猛地吐了一口鲜血出来,眼前一阵阵地发黑。
红鹂根本没料到束芙灵的反应会如此地大,她连忙跑上去搀扶着她,“小姐,你吐血了!”她带着哭音惊叫着。
束芙灵勉强地支撑着身体,才没有倒下,她喘了几口大气,眼前渐渐地清明起来,她轻轻地推开红鹂的手,掏出手绢拭去嘴角的血丝,弯下身,又把地上的血拭擦干净。
手绢上的血异常的红,鲜红鲜红的,像朵盛开的牡丹。
“小姐,我去叫大夫……”红鹂吓得哭出来了。
“红鹂,等一下。”束芙灵轻声地道,把手绢塞回怀中,她动作温柔地抹去红鹂脸上的泪水,“红鹂,不要慌,不要哭,我没有事。”
红鹂咬着唇,流着泪看着她。
“红鹂,刚才的事不要告诉任何人!”束芙灵拉着她的手说。
“为什么?”红鹂哽咽地问。
不想再次欠言钰怀的人情。特别是这时候,以她如此尴尬的身份。束芙灵淡笑道,“我不想大家担心。”不过,她怀疑地想,真的还有人担心她吗?
“嗯。”红鹂点点头,“可是,小姐你的病,一定要找大夫看的。”
“嗯。但不要让别人知道了。”束芙灵揉揉她的头发,“红鹂,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小姐,照顾你是红鹂的责任。”红鹂终于止住了哭,“我现在去请大夫,小姐,你先休息一下。”
“辛苦你了,红鹂。”束芙灵抱歉地道。
“小姐,我并不觉得辛苦。”红鹂很坚定地道,然后便去请大夫了。
差不多半个时辰,大夫来了,却不是平时为束芙灵看病的韩大夫。韩大夫并不在医馆,红鹂只好请了怀春堂一个老医师来了,这个医师年约六十,姓任。
任大夫为束芙灵探过脉后,“姑娘除了心脉受损外,身体并无大碍。”
束芙灵怔了一下,心脉受损?
“怎么可能?小姐,刚才吐血了!”红鹂很怀疑地大叫。
任大夫一听,连忙再次为束芙灵探脉,眉头皱了皱,然后放开手,“姑娘,刚才真的吐血了?”
束芙灵轻轻地点头。
“奇怪,真奇怪。”任大夫摇摇头,口中喃道。
红鹂和束芙灵相视一眼,然后又望向任大夫。
“未知姑娘刚才所吐之物是否已经清理?”任大夫又问道。
束芙灵把手绢掏了出来,交给了任大夫,任大夫接过一看,脸色丕变,“红婴草?!”
束芙灵一听,脸色也微变,关于红婴草一词,她却是曾有所听闻。红婴草是一个慢缓的毒草,因其果外形甚像婴儿,故而取名叫红婴。
“姑娘……红婴草之毒,天下无解!”任大夫颓然道。
束芙灵抿着唇,红鹂则满脸吃惊。
“大夫,会不会……弄错了?”红鹂不敢相信。
任大夫摇摇头,“姑娘,请看。”他把束芙灵的手绢再次还给她,束芙灵打开一看,略吃惊。一般的血沾在手绢上过一段时间都会色变,可是束芙灵手上的手绢上的血迹经过差不多半个时辰却依旧保持着原来的鲜艳之色,红得像牡丹。
“中了红婴之毒,脉像上根本没任何的异像,唯一能判定的只是咯出来的血,初发作时血色鲜红,色若牡丹,再过约三月后,咯出来的血是天空般的蓝色,再过约三月,便已经是中毒的最后的周期,便是咯出紫色的血,药石不灵……”任大夫叹了口气说,“天底下从未听过有人能解红婴之毒的人,姑娘另请高明吧……”
束芙灵低下头,红婴草虽是世上难求的毒药,但其实红婴草并非无药可解的毒药,只是唯一能解其毒性的药草早已绝种了。
但,到底是谁给她下了这种昂贵而无药可解的毒药?
红鹂久久不能说话,只是瞪着任大夫。
“红鹂,送大夫离开吧。”束芙灵站了起来,平静地道。
任大夫对束芙灵很抱歉地点点头,可惜了这个女孩,如此的心思,如此的胸怀。
红鹂猛地回过神,看见束芙灵不容置疑的眼神,便领着大夫离开了。
红鹂和任大夫离开后,束芙灵把那手绢烧了,踱步至窗前,心里却是冷冷的,究竟是谁暗中给她下了红婴草?蓦然地想起了老夫人那含恨的眼神,她浑身打了个激灵,难道是她?可是为什么,她要给自己下这一种致命的毒?假如只是仅仅是想她离开言府,也不必花费世间难得的红婴草在她身上?
难不成,背后还有什么原因?
但,如果不是老夫人又会是谁?于婷倩?不可能是她,她来的时间太短了,红婴草是慢性毒,是需要时间的。
那么还会有谁要向自己下毒?
红鹂很快便回来了,“小姐,刚才的任大夫也不知是不是庸医,等韩大夫回来后,红鹂请他为小姐诊断。”
束芙灵并不认为任大夫是庸医,真正的庸医又怎会晓得红婴草这种罕见而珍贵难得的药草?“不用了,红鹂,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只是,我身中红婴草的事情不许你跟任何人说,即使是钰怀也不行!”
“为什么?也只有少主才能找名医去医治小姐你身上的病呀!”红鹂把头摇得像拔浪鼓。
束芙灵轻轻地喝道,“红鹂!”
红鹂马上地闭上嘴,也不摇头了。
“你认为我身上的毒是谁下的?”束芙灵反问她。
红鹂想了一下,“会不会是那个女人?”她说的是于婷倩。
束芙灵很肯定地摇头,“不可能。”
“可是,她的可能性是最大的,小姐。”只有小姐死了,那个女人才能坐上言府少夫人的位置。
“红鹂,于姑娘是绝对不会的。我对她而言,根本构不成威胁。”仿佛看穿了红鹂的想法,束芙灵肯定地道。于婷倩又怎会受她威胁呢?事实证明,钰怀最后真正爱上的人是于婷倩而不是她束芙灵。
她心酸地想。
“难道是……老夫人?”红鹂想起了以前的事,心有余悸。
束芙灵沉默半晌,“我不知道。”是不知道还是不敢去想,束芙灵自己也分不清楚。
红鹂也皱起眉,“到底是谁?”
束芙灵不言。
“小姐……”红鹂顿了下,道,“我还是觉得老夫人的嫌疑是最大的。”
“如果真的是老夫人……那么我身中剧毒的事便是更加不能说出来。”束芙灵闭上眼睛淡淡地道,心寒不已。
红鹂也明白当中的含义,若毒真的是老夫人下的,言钰怀将陷入两难之境,而小姐只怕……更快地遭到毒手。可是,红鹂却想不明白,老夫人跟小姐无仇无怨为何要下毒毒害小姐?
红鹂是不明白,可是束芙灵却是想到什么了,她垂下眼睫,为自己大胆的推测而感到恐惧不已,真是会是如此吗?
她……无论如何,也一定要把事情弄个水落石出!
即使结果是她最不乐意知道的,即使会被真相伤得遍体鳞伤,她还是要知道,她不要被蒙在鼓里。
绝对不允许自己不明不白地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