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若依次将纸钱元宝放进铜盆焚化，看着盆中火光明暗，抬眸对傅青苹轻轻一笑：“姐姐，你怎么了？”
傅青苹艰难的收回目光，沉默良久，突然向着牌位一个头磕在地上，嘴里唤着爹娘弟弟，呜呜哭了起来。
门外天光黯淡，已是黄昏。
无人知晓，自三年前灭门之祸后，每到黄昏，傅青若心里便会涌起一股巨大的恐惧，她的手止不住的颤抖，面上却一派安宁。
眼前火光跳跃，耳中是姐姐嘶哑的哭喊，像极了那天。
可毕竟不是那天，她一直都分得清。
那天，燕家老太太一时兴起亲临华虚观打醮，亲朋好友纷纷送上礼品聊表心意，而与燕家世交的傅家，便遣了两姐妹来，燕老太太热情非常，便留下姐妹二人相伴。
便也是那天，一个平常的夜里，傅家覆灭，漫天的大火直烧到次日黄昏。
傅青若缓缓吐出一口气，仿佛心也跟着放松半分，听着傅青苹哭声渐消，也对着父母灵位磕了一个头，然后稍显笨拙的起身，宽大的披风遮挡了隆起的肚子，声音平淡道：“从今日起，阿若便不回燕家了。”
傅青苹一怔，抬起头顾不上泪眼婆娑，望着傅青若愣愣问道：“不回燕家，你又能去哪？”
傅青若上前用自己的帕子给傅青苹擦拭脸颊，唇角微扬：“我在青梧巷购了一处宅子，院子不大，却与官邸相邻不远。”
见傅青苹还是怔怔，又解释道：“那附近常有兵士巡逻，便只你我两个孤女住，也不易被宵小惦记。”
“你……你要自立门户？”傅青苹不敢想象，女子如何能自立门户？
傅青若笑了笑，面上有些不自然道：“是以寡妇的身份。”
“什么？”傅青苹声音陡然拔高，惊的瞪大眼睛。
傅青若拉起傅青苹的手，道：“姐姐有所不知，官府有条律例是允许老无所依之人为早夭之子娶妻或过继子嗣，以求将来有所依靠。”
“虽说此律专为照顾那些老无所依的苦命人，但在民间有些大户人家也会为自家早夭的男丁娶妻并过继子嗣，不忍眼见那一房泯于岁月。”
傅青苹还是懵懂，傅青若继续解释道：“姐姐可记得三叔公家的大伯有一位早夭的长子？那位哥哥9岁夭折，若能平安长大如今也当而立。”
傅青若微微勾唇：“所以，我如今便是他的妻室，三叔公又做主过继了大伯家二哥哥的次子为嗣子，如今我与那孩子便是三叔公家的长孙一房。”
傅青苹惊愕万分，许久才讷讷道：“这……这怎么能行，你……可是堂堂傅家嫡女，怎么能嫁给自家堂哥？”
这不是……
傅青若唇畔忍不住勾起一丝讥笑：“姐姐，傅家灭门那天，傅青若便已经死了。”
“什……什么？”傅青苹越发难以置信。
“是真的，那整计出的逝者单子上有我的名字。”傅青若顿了顿，唇角的笑意越发凉薄：“是燕九容做的，他看到傅家出事，首先想到的便是算计我。”
他以为这样她便走投无路，只能一世依附于他……
多么可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