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雨带着些缠绵的暧昧,已经连下着几日了,却还是没有要停下的意思。
褚毅在屋前用力抖了抖大衣上的雨滴,又故意发出些咳嗽的声音,避免自己贸然闯入的尴尬。
褚月回来后,这密室好似便不再是密室了,以前只有褚毅偶然会过来坐坐,如今还这里除了褚月和林霁,还添了些侍女和随从,俨然是一处普通的住宅模样了。
一位侍女从屋内走出,大概十七八岁的模样,名唤春桓,据说是褚月原来在云游时救下的女子,后来她误打误撞拜入褚氏门下。
原褚毅挑选人到密室时,也是不知道她的来历的,还是两人见面后认出彼此道出来的缘由,道是世上的缘分奇妙之极,
“宗主。”春桓恭敬的向褚毅行了个礼。
“阿月和林姑娘起身了吗?”褚毅问道。
“嗯,林姑娘前些日子看那满地的梨花直接埋到土地实在可惜,偶然听二公子说药仙庙的庙住酿酒一绝,拜托二公子上药仙庙求了个梨花酒的方子。
前日捣鼓了半宿,在梨花树下埋了坛酒。
原本想着这雨停了再去取来尝一尝,可姑娘嘴馋,又是第一次酿酒,加上这雨已经一连下了好几天都不见停。
这不,姑娘再等不得雨停了,今早刚起身的时候,偷偷去取了酒,刚准备喝,硬是被二公子拦下了,让奴去给温一温。”
褚毅顺着春桓指的方向看了看,那块的土壤刚被人翻整过,不觉笑了笑,对春桓点了点头,便直接踏入里屋了。
屋内,褚月温和的坐在一般,正用小扇子扇着火,火上放着一壶水,正嗡嗡作响,大概在等上几分钟,水便开了。
林霁则坐在主位上,玩弄着手中的茶杯,却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院子里这般安静,还想着怕两位还没起身呢。”褚毅打趣的说道,坐到了林霁的对面,从林霁手中接过茶杯,继续说道:
“我倒是不知,林姑娘对着茶杯还颇有研究。”
“兄长。”褚月恭敬的起身向褚毅行了个礼,睨眼看见褚毅从林霁手中拿过杯子时,心中却有些别扭和不快。
“我对着茶杯没有研究,对着茶,那还是有些心得的,当然最有心得的,便要数这梨花茶。”林霁说着又从褚毅手中夺过杯子,走到褚月身前。
褚月默契的往她杯中加了些水,水温刚好,林霁优哉游哉的送入口中。
“我听春桓说,你在园子里埋了坛酒。”褚毅说道。
“啧、啧、啧,你看看,你看看。”林霁看向褚月说道,“你这兄长,别的不行,鼻子到还挺厉害,我俩在山上那会,每回我一成功研究出了什么好吃的,他便就恰逢其实的出现了,一次、两次是巧合,回回都这样,简直神了。”
褚月安静的听着,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山中的日子,他们的日子,没有他的日子,他感觉自己像是个局外人似的。
“林姑娘这话说的,让外人听见了,还以为我褚氏多寒酸。连个好厨子都没有呢。”褚毅打趣着说道,心里却是暖洋洋的。
“不过我跟你说,要不是你们褚氏忌杀生,我只能捣鼓写野花野菜,要是能做肉菜,那我做的才是一绝呢。”林霁自豪的说。
说起来,她也很久没吃过肉菜了,她看了看褚月,突然想起了褚月破戒在她吃食中偷偷加的肉,想起了他带回来的烤鸡,不禁咽了咽口水。褚月看她这样,温柔的笑了笑。
说话间,春桓已将温好的酒端了上来。
褚月不紧不慢的取出三个杯子放在桌前,从春桓的手中接过酒壶,酒香幽幽的从壶中传出。
林霁只觉清香的醉人,赶紧先端起了一杯已经斟的酒杯一饮而尽。
“起初我还不信,一个卖药的怎会酿酒,现在我信了。
只可惜了,梨花虽只能做辅料,酿不出酒香,却压制住了酒的辛辣,反倒是丝丝甘甜。”林霁满意的说道,脸颊两侧却泛出了红晕。
林霁从褚月手中夺过酒杯给自己斟满,继续说道:“这方子我要是能带回我那个世界去,肯定又是一响当当的名酒啊。
不过我这还是第一次喝人工酿造的酒,还别说,确实跟工业酒不一样。”
林霁说完又美滋滋的一饮而尽,又一杯下肚后,林霁的脸更加红了,好在她皮肤雪白,这红晕由于刚被雨滴拍打轻轻拍打过的苹果,有些诱人的美。
“酒再好,这会才清晨,喝多了也总是不好的。”褚月温柔的说道,拦住了林霁正准备端起酒壶的手。
林霁只得乖巧的放下手中的酒杯,却对褚月未动的酒杯打起了歪主意。
“林姑娘这会倒是乖巧了,之前在山洞中,那可真是……”
“阿毅哥哥。”林霁甜甜的叫道,打断褚毅的话,毕竟,他总不希望被褚月认为是个酒鬼。
“你别老林姑娘前,林姑娘后的了,叫的怪别扭的,你还是跟原来一样叫我林霁好了,小林、小霁什么的,虽然不太好听,但听着也比林姑娘舒服多了,叫林姑娘也太生分了一些。”林霁继续说道。
褚毅睨眼看了一眼褚月,笑了笑,将酒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褚月心中却百般不是滋味,心不自觉的缩成了一团,十分难受,盯着酒杯迟迟不动。
林霁见褚月像是在发呆的样子,心中只想着机会来了,从桌上夺过褚月的酒杯,也一饮而尽。
“你让人温的酒,又不喝,一会凉了你肯定就不喝了,我帮你喝了,你再重新满上。”林霁没脸没皮的笑着说道。
她从前也不是这样的人,可在褚月身旁,她总是忍不住的想要胡来,因为她心理认定,唯有他,愿意一辈子纵容她的无理取闹。
褚月温柔的摸了摸林霁的头,又温和的将林霁的酒满上,醉了又何妨,伤身又何妨,他是褚月,是南极仙山南极翁的亲传弟子,他担得起她所有的任性。
她若醉了,他便陪着在她身边等她清醒,她若伤身,他便踏遍世间每一寸土地为她寻访名医,寻遍名药。
若真是病入膏肓,那又何妨,不能同生,便伴她同死。
褚毅默默的给自己斟满酒,端起酒杯看向窗外,他们眼里有彼此,而他始终只是个局外人。
他有时候挺恨自己的,若是早点查明自己的心意……可是早点查明,就能控制住不让它动了吗?
春桓站外屋前,看着一片片飞舞的梨花,兴奋的跑进屋内说道:
“姑娘,院子里的梨花又落满了一地,奴找人拾起来了,够姑娘做好几坛子酒了。
不过这花落得也是奇怪,昨日风那么大的时候,都不见他们飘落,雨刚停,哗啦啦的全下来了,像雪一样,姑娘们都兴奋极了,还没见过这般美景。”
“我倒还是头一次见这么神奇的梨花,难怪这么清香,倒是有风骨,我也去看看。”林霁跟随春桓兴奋地走出屋子。
屋内,褚月看了看褚毅,两人都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