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钱珍珍抬手,用手背去探郝鑫的额头,察觉手背下的皮肤没有灼人的热意,她才略微放下心,但还是问小陈:“小陈,车里有温度计么?”
“我没事儿。头也不晕。”郝鑫觉得钱珍珍太过细腻,让他颇有些受宠若惊。
钱珍珍凉凉地看他一眼,颀长浓密的眼睫微微下垂,不悦道:“生病就要吃药打针,孩子如果有事,你找谁哭?”
郝鑫噎了一下,心里也慌乱起来,“小陈,有温度计么?”
他知道药物会通过母亲体液传染给胎儿,现在自己身体是充当着母亲的角色,如果他感冒生病了,孩子处境堪危。
小陈在后视镜里看了他们一眼,语气有些抱歉:“boss,车内没有温度计,需要我在沿途的便利店给夫人买一只么?”
“那还有多久到医院?”钱珍珍朝车外看了几眼,灯火阑珊的夜间城市,车水马龙,他们挤在主干道上,两侧行人脚步匆匆,斜对面的WL广场上,一楼倒是有几个24h的便利店。
可是若在这里下车,势必要先找个方便停车的地方,这又要耽误一点时间。
“差不多五分钟。”小陈看了一眼行车地图,补充道:“车内有热水,您可以给夫人先倒一点暖和一下身子。若真要停车,我们可以到wl广场的地下车库停下,我乘电梯去买,也还方便。”
“不用了,到医院再测吧。”钱珍珍听听都麻烦,在郝鑫开口前,直接道:“我们快点到医院,医院比较专业。”
郝鑫没别的意见,他嗯了一声,抬着手轻轻放在自己的肚子上,后怕地摸了摸。“小家伙,你可千万不要有事。你爸爸都快被你吓死了。”
钱珍珍把自己的手也搭了上去,眼神温柔:“还有你妈。她也要吓死了。”
这么丁点大的胎儿,还没出生就要一波三折,钱珍珍甚至都不知道,这个孩子能不能跟大宝月牙儿一样顺利地出生长大。
但郝鑫对这个孩子的期待和上心,让她不忍在这时候讲不合时宜的话。
两只手搭叠在一起,郝鑫用眼角的余光觑了钱珍珍一眼,见她现在神情温和,没有刚才出来拉着他离开医院时的暴戾之气,心下偷偷吁了一口气。试探性地把手从钱珍珍手掌下翻过来,主动与她的大手十指相扣。
男人的手,是健康的小麦色,宽厚的手掌带着灼人的热度。
女人的手指纤细皓白,十指犹如春日里最为鲜嫩的葱段。
交握在一起的一刻,郝鑫露出笑。钱珍珍却不着痕迹地把脸撇过去,不愿看。
郝鑫郁闷了,“干嘛不看我?”
钱珍珍不会还在生他的闷气吧?不就握个手,做什么一副不想看到他的样子?
“丑。”
钱珍珍对自己身体最满意的,就是这双曾弹钢琴的手。
可现在,看到自己这双手在新主人郝鑫的不走心对待下,指甲边生了倒刺,指甲上还有几道参差不齐的剪痕,她不忍再看。
“?你说谁丑。”郝鑫松手,执拗地去把钱珍珍的脸掰过来正对着自己:“哪里丑了?你说。”
他今早洗脸的时候,还瞅着镜子里细嫩幼滑的美人脸,还自恋过自己的眼光好,老婆是一等一漂亮。
可珍珍竟然说丑,还不愿看他?她这是自己说自己丑么?
被郝鑫气鼓鼓的样子逗到,钱珍珍打落他的爪子,“你觉得呢?”
“...反正我不丑,你也不丑。”郝鑫当着钱珍珍的面又在脸上装模作样地掐了两把,做陶醉状:“脸真滑溜,真好。”
钱珍珍毫不留情打击:“...可以不自恋么?手是女人的第二张脸,可我看你的第二张脸已经变成老橘子皮了。我给你买的保养品,你都用了?”
郝鑫一愣:“...没,给我耽搁了。”
他们不是在聊孩子么?怎么珍珍又提醒他,要做好这具身体的保养工作。难道珍珍觉得孩子还没有保养重要?说他丑也仅仅是埋怨他没做好这些外部保养?
郝鑫心里又郁闷沉重起来。
钱珍珍点头:“那这次回去你就用起来,把自己保养好。”
郝鑫忍不住道:“你怎么老惦记着保养,我还在跟你说咱们的孩子呢。”
钱珍珍看着他,神色不容置喙。
“就是为了孩子,你才要多做孕期的保养,不只是身体上的,还有生理上的,都给我补起来。妈这边你不用瞎跑,她不喜欢看到你,你们两个不用互相折磨,我白天工作后去看望她。这件事,就暂时这样吧,你们先别见面。你安心待在医院。”
“可你单独照顾她,你确定照顾的好?”郝鑫不太相信。
若是刚结婚那会儿,他还相信,老婆对老妈还能和颜悦色好好照顾。
可现在两人都挑明了互相讨厌,他相信钱珍珍看在他的面子上,会去看看他妈的情况。
可真的让钱珍珍把自己当成小辈,对他妈做到心无杂念全心全意照料,不用说珍珍,就是圣人在世,他也是不信的。
“你是不是...嗯,我们请那么多护工,是当摆设的吗?”钱珍珍觉得郝鑫的担忧带着傻气。
但考虑到一孕傻三年,女人在怀孕期间,因为孕酮激素的影响,大脑的反应能力和灵敏程度会有所下降,所以,她把那句调侃似的‘大傻子’咽了下去。
谁让郝鑫现在是代她受过,再傻她也只能宽容接受。
“你别用这种看智障的眼神看我。”郝鑫皱眉,“今晚妈的检测报告还没出来,护工虽然能照顾她的起居,帮我们给她做护理。但她精神上还是需要抚慰的。你确定公司的工作你白天都能提早安排好,还能挤出空闲时间每天去看她?如果不成的话,我们就——”
“你想都不要想,”钱珍珍听出了郝鑫话里的犹豫不忍,她厉色道:“我不可能让她跟你待在同一个医院。她脾气爆,巴不得你生不出孩子,你要拿我的孩子做祭品去讨好她?”
郝鑫被噎的说不出话,囫囵瞪圆了眼睛。
小陈手一抖,方向盘没握稳。车,在一声急促的刹车声中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