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沈琛身法,他还是个练过的。虎背熊腰的汉子一个个用手掏他,却恍如往水里摸泥鳅,衣角还没拽着,那厮早遛到了人圈中央。
释至道人明显愣得神色发懵,而后在他灿烂的笑容里打了个颤,惊悚地高呼:“你做什么冒犯咱?!”
他见沈琛的目光往鸡蛋投去,正要藏好,可碍着‘马脚’,不敢太大动作——那鸡蛋确确实实镂空一个洞眼,符纸正藏在里边。
道上有句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赚‘票’的不怕行窃的”。并非说挣杵人防备多高武功多好,真被上天眷顾,而是‘偷摸’一事上,这群人从不比盗贼差劲。
我听过老墨的打趣:光明底下行窃事,就是赚‘大票’了。
我瞧出端倪,比不得沈琛迅速。几名大汉见释至道人被他抓住手腕,登时扑了上去。人高马大,我只觉得被山遮挡,正想挪动,便听人大喊一声‘哎呀’。
众人面面相觑,只见那青年双手捧着一枚鸡蛋,恍如供奉神明那般虔诚激动。
“是小鸡呢!活的鸡!”
我还未重见他的身形,就听他高呼起来。几名知根知底的汉子愣着不动,连道人也僵直了。人群一片死寂,唯有沈琛围着跑了一圈儿。
我看清了,那鸡蛋是真鸡蛋,内中的小生命终于觉醒了,一点点啄破了蛋壳儿,探出个湿漉漉的小脑袋——眼睛还没睁开,绒毛稀疏粘稠,看起来丑哒哒的。
观众目瞪口呆顷刻,随即轰动起来。有祝贺的,有赞扬的,有马后炮的,也有指认沈琛无礼的。
释至道人僵着身子,眼睛嘴巴都开得老大,半天说不出话来。只待沈琛蹦蹦跳跳走过去,摊开他的手将小鸡连壳一同放在掌心时,才猛然回神。
他一脸惊骇,显然不知自己的假货何时被调换了。
我想这道人当是要与沈琛说什么的,直至他拽着我离开时,还能看见他直勾勾地渴求地望向他,若非众人围堵、要他再变几个,一定会冲上来。
沈琛挨了骂,心情依旧很好。他见人也笑嘻嘻的,被熟识的阿婆塞了块巴掌大小的薄荷凉糕。他掰成两份,与我分吃,嘴角沾了碎屑,看起来稍微有趣。
在街上来来回回闲逛两刻钟,他仍无出城的打算。我虽疑惑,仍提醒道:“在新城里,你怕是开不了穴。”
他塞给我一串糖葫芦,东张西望地说:“懒散惯了,今儿就带阿砚看看‘原地暴富’是什么体验。”
我歪歪脑袋,琢磨着这晃荡几圈了究竟还算不算‘原地’。
没过多久,我扫在街边小玩意儿的目光无意纳入一道鬼祟人影。那人从不起眼的巷子探出个脑袋来,正目光灼灼地盯着沈琛,灼烈地几乎要在他身上烫出个洞。
沈琛自也发觉了,随即得意起来。如果他腰间有两个兜兜,不必怀疑,他定要将手插进去。
“喏,送钱的来了。”他笑道,“急功近利,欲求不满……这不就要‘自投罗网’了。”
我看看那神态热切的道人,又看看沈琛。
“你不是真要帮他。”
老实说,方才我还以为他们会有什么同行的情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