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太太精神恍惚地抬起头来，扫了一眼奶奶问道：“旭儿呢？他刚刚不是说，想一块洗的吗？”
奶奶扯了扯唇。
“我给少爷单独准备了，您可以自己清静清静。”
孟太太便苦涩地笑笑，有些哽咽地对奶奶说道：“谢谢。”
等奶奶出了门，还没走太远，就听见屋子里头传来了用力拍水的声音和孟太太歇斯底里的哭声。
奶奶知道，昨天晚上在警察署，孟太太的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是既然孟太太自己不想说，她也不愿意去问，可能如今她能给孟太太最大的安慰，就是留她一个人好好洗一个澡吧。
从孟太太房里出来，奶奶就瞧见王五一个人弓着背立在院子里，像是在等回话，奶奶的心里一下子生起了一丝愧疚，依着现在的情况来看，孟家应该一时半会儿都回不到从前的模样了，因而昨天奶奶对王五的承诺，也有可能根本兑现不了，就算孟太太愿意聘他做管家，可是这样的管家，也和周管家从前的权势和地位相去甚远的。
于是奶奶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王五面前，有些愧疚地说道：“王五哥哥，对不起，我昨天跟你说的事儿，可能——可能——”
“没事的，姑娘。其实昨天你跟我说的时候，我心里就觉得不大可能实现了。可是我还是很感激你曾经有心思想给我这个机会。因为我活了这么些年，是第一次有人真心愿意相信我的能力，愿意委我以重任。所以您还是让我先留下来吧，至少，让我帮你们把院子收拾出来，看着你们以后能够正常生活了，到时候如果你们需要我离开，我会离开的。”
王五的这番话，让奶奶心里很感动，比起那些趁火打劫的佣人们，能在这个时候向奶奶他们伸出援助之手的王五，是切切实实地让奶奶感受到了一些温度，一些当时那个时代，还存在的一点希望。
奶奶冲着王五点了点头，便擦了擦眼角的湿润说道：“既然是这样，那咱们就都别愣着了，你先去看看家里还有多少吃的，多少柴。另外把还能用的东西也都点一点，一一造册。我先去伺候少爷洗澡，待会儿一完事儿，就来帮你。”
王五是个手脚利落的，一得了奶奶的吩咐，就去忙活了，他的这种利落还影响到了奶奶，让奶奶一下子就有了干劲儿，在心里安慰自己道：“是的，知道我们一家人不灰心，就算日子过的不能像从前一样大富大贵，也还是能够好好活下去的。”
这样想着，奶奶就心潮澎湃地往孟旭的屋子里去了。
一进院子，就瞧见孟旭正撇着个嘴，坐在门槛上发呆，见奶奶来了，也提不起什么精神，只歪着脑袋唱道：“红墙根儿，绿树芽，两只鸟儿来嬉戏。一只公，一只母，你追我赶真快活。红墙根儿，绿树芽，两只鸟儿来嬉戏……”
唱来唱去，就是反复的这几句，可是唱着唱着，孟旭就又嚎啕大哭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