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到半夜,一声惊雷响起。
洛白骤然睁眼,其他人还在睡,帐外在下着大雨,他隐隐觉得不对,不像雷声,而是砰砰砰的声音,像有人砸场子。
他翻身拿起霜天枪,摸着黑出去,耳边“哗哗”的响声不停,刚打开帐篷就有雨水飞溅到脸上,倾盆大雨像银帘挂在帐篷外,不远处的法术照明烛台被大雨压得暗淡。
帐篷里点起了火光,大叔们睡眼惺忪的凑过来,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洛白!”
一道白色庞大的身躯挡在帐篷前,一只巨大的狼首凑进来,雪儿从狼背上探出半个身子,抱着白蛇送的纸伞,急促的说:“他们偷偷把山头炸了!玉娘娘和冯大师带着其他人上去了。”
“什么?”帐篷里顿时一片骚乱,为首的鞋匠站出来,这里他年纪最大,道:“这个环境我们上不去,现在我们去村里把村民组织起来,然后再等待消息。小白,这里太危险了,我们先找村民汇合。”
“白蛇待的地方是中高山区,相对高差大,河谷坡度陡峻。大范围树林、毛竹覆盖,汛期容易爆发山洪,”鞋匠道,“其实我们不想追杀她,就是因为她一直在引导山上的雨水,间接保护了山脚下的村民,只不过村民都不知道而已。但她进化的时候,同时会引发大雨,不是她自己可以控制的大雨。唉,就是一个死循环,配合官兵阻止她进化,她就会死,我们就是忘恩负义,她心地善良,我们心中有愧,这辈子心里恐怕要上一道枷锁了。可不配合官兵,任由她蜕变化龙,到时死的是一大片人,难啊。”
“皇城怎么会派这种傻东西来办这样的大事,”勇士大骂,“真是添乱。到时候圣兽发怒,老子拿他的头祭天。”
他回帐篷拿起一把刀,怒道:“到时候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别出来展示什么兄弟情深,替我分担压力。”没有最后一句话,乃真汉子也。
“雪儿,我们跟着大叔们下去吧,”洛白觉得这事他们两个小孩子都没资格插手。
“不,我要上山,”雪儿抱紧纸伞。
“你救不了她。”洛白轻声说。
雪儿让洛白往四周看,以白狼为中心都是干燥的,没有一滴雨,就像有人为他们举着一把大伞,她并非很平静,道:“我才知道这把纸伞是一件法器,她把纸伞送给了我,实力一定大减,不管怎样,我都要把纸伞送回去。”
洛白静静地望她坚定的眼神,其实那把纸伞也只有这一个功能了,称不上什么厉害的东西,可是他什么都没说,跳出来跃上白狼的背,雪儿有些惊讶的看着他。
“怎么?”洛白问,随后轻笑:“走吧。”
雪儿递给他纸伞的另一端,说:“只有这个了,我觉得白蛇不会介意她的伞被我们这么使的,你要抓紧了。白狼可以顺着小黑留下的味道找最便捷的路。”
洛白还正愁一手拿着武器,前面坐着柔柔弱弱的女孩子,不知道抓哪呢,连连点头。
雪儿解释道,小黑——那只鹰,很少跟他们一起走的原因是,它承担着探路的功能,其实一直在他们前方。来到这里,小黑想改善伙食,自己出去树林捕猎了,看见一群神官半夜偷偷上山,才能提前告诉她这个消息。她匆匆出来,只记得带上纸伞,却发现拿着这把伞,便自带一个结界,不用打开都不会被雨淋到。
他抓住伞尖,雪儿左手反手握着伞柄,右手抓紧套在项圈上的绳子,道:“小白,加油。”
白狼得到出发的信号,嗷了一声,大叔们还想阻止他们俩疯狂的举动,白狼已经飞跃而起,像穿梭在雨中的白色闪电,驮着两个人影响不到它的速度,转眼间已经越过营地,往山上冲去。
在山脚下就可以看见山顶上盛开的火光,烈火熊熊,整个山头都在燃烧,大雨都无法扑灭,爆炸的声音接连不断。
白狼的速度比他们白天上山快了不知道多少,也有小黑的指引关系,白狼总能避开比较难通过的地方,只是块头实在太大,越往上越陡,速度越来越慢,白狼体力到了极限,到四千多米的时候,雪儿叫它停下来。
他们翻身下来,白狼的爪子都是血,回头看,一路的血脚印,雪儿心疼无比,抬手给它治疗,白狼似乎知道事态紧急,低头用头轻轻推开她,趴下示意他们上来。
雪儿让它找个地方躲雨,剩下的路他们自己走。
白狼嗷了一声,站起来,对天空发着嘹亮的长鸣。
半空中又有另一个声音回应它,小黑扑腾着翅膀过来,小黑的爪子还抓了一株果实。
小黑的羽毛很奇怪,雨水落在上面就像落在玻璃上,哗哗往下流,小黑吃风的压力,勉强扑腾着停在白狼头上,白狼张嘴,小黑将果实往它嘴里送。
“不行!”雪儿跳起来要阻止,这时,一把长枪破空而过,刺破那个通红的果实,汁液在飞溅,撒了白狼一脸,长枪枪尖再一闪动,回到洛白的手中。
“那是什么?”破坏果实的洛白把长枪伸出纸伞的保护范围,看着雨水将枪尖的红色汁液洗刷干净。
白狼跳起来冲着他怒吼,蓝色的眸子中黑色的瞳孔竖成针尖,耳朵竖起,全身上下雪白的毛都炸了起来,锋利的犬齿泛着白光,洛白这才是觉得这货是一头狼。
如果不是接下来白狼就挨了雪儿的纸伞攻击的,委屈成一只狗的话。
雪儿沉默,顺了顺白狼身上被她打乱的白毛,才道:“漠北的手段,利用妖血激发野兽的兽性,像罂粟一样,会让猛兽上瘾,激发它们的潜力,也会一次次消磨生命力。”
“小黑不知道吗?还要给它?”洛白看了一眼这只呆在白狼头上的鹰,小黑往后退,冲着他叫。
“知道,”雪儿说,“但是它们从出生就一直被迫接受这个指令,当主人有需要的时候,会毫不犹豫的把这个东西吃下去,为主人而战。”
白狼伤在雪儿治疗下好了不少,但是体力透支是不能短时间恢复的,它站起来,跳了跳,看向他们,示意自己已经好了。
“我们走吧,”雪儿抬头看山顶,火光已经近在咫尺,但是前方长路仍旧看不见尽头。
洛白突然问:“你会飞行咒吗?”
“什么?”雪儿被提示,想起来白蛇还没化龙,应该是不会飞的,可是见到白蛇的时候,白蛇就这么飞跃了山涧,雪儿打开纸伞,有些沮丧,“我不会。”她用不着那种咒语。
洛白不能暴露自己会法术的事情,简单的念了一遍,雪儿强迫自己飞快记住,洛白的手握在她的手上方,两人抓着伞柄,雪儿回头让白狼去躲雨,淡蓝的光芒从伞上散发,他们轻飘飘的飞了起来。
飞行咒语其实很长很长,但是这小段已经足够让纸伞带着他们来到目的地。虽然用这把纸伞感觉自己在轻飘飘的飞行,但是一点也不慢,他们找了个比较隐蔽不容易被发现的地方,停下收起纸伞,往上在爬一点距离,不然太醒目。
烈火挡住去路,他们只好在底下观望,山头上飞着至少一百多号人,围着白蛇,白蛇不是今天看见的人身蛇尾,而是一条几百米的大白蛇,游在瀑布上头,受了不少伤,战况已经白热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