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她的时候，许初心里稍微变得温暖了一点。她拿出手机想给郭月发一个消息，结果正好有一个电话打了过来，是那个人打来的。
“你都知道了?”
“嗯。”
“你别太放在心上，人老了总是会有这样那样的问题，你只管好好读书，别让这件事影响你。你也没法做什么，家里有我们在照顾。”
“嗯。”
“我知道你心里不舒服，你从小奶奶带的跟她亲。”电话那头顿了一顿，好像有些烦躁，“你知不知道你三岁以前都是我带的?我一个人带的!你爸爸你奶奶没一个帮我的，等你三岁了，好带了，我才出门打工去。小孩三岁以前是最难养的你知不知道？”
许初没吭声。
对面叹了一口气：“唉，算了，反正你别担心，我们这边都尽量在想办法。”
“嗯，我知道了。”
“嗯，那好，你现在在干什么?”
“我在写作业。”
“好，那我不打搅你了，你继续写吧。”
许初把电话挂了，给郭月发信息：“你等下有空吗？我想跟你打个电话。”
一会儿郭月就回复了：“怎么了?”“我今天在做志愿，五点才结束。”
“没事，等你结束了我给你打。”
许初到站了，地铁站离寝室比较远，平时她都是骑车回去。但是她今天也不想回寝室，所以也没骑车，慢慢的走着。
她觉得人有一个功能很好，就是可以脑子里什么都不想。街上人很多，这样可以让她在这个不算熟悉的城市里还留一丝体面。
许初又苦笑了一下，她想是不是太自作多情了，这街上行走的每一个人，有哪几个是过得很轻松的?自己的事儿可能都忙不过来，谁有空注意她?
走进学校里，人渐渐变得少了。学校里不是教学区的区域都比较清净，绿植也多，有很多石桌石凳。春天花开的时候很多游客过来赏花，累了就在石椅凳上休息。许初挑了一处风景比较好的地方坐下。现在虽然是十一期间，但学校里的花都没开，也就没有什么游客。
许初坐在石凳上，看着石桌上的纹路，从一条线的起始处，顺着看，走迷宫似的，一直看到这条线的末尾。石桌上面没有雕刻什么另外的花纹，就是石头本身的纹路。
石头上的花纹其实是不同的小色块，高中的时候教室的地板和这个小石桌的花纹有点像。从左上角开始，沿着小色块的边缘线往下看，直到桌子的拐角处。色块很小，许初后来看的眼睛花了，就用手比着，一条线一条线的看。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许初感觉到天好像没有之前那么亮了，拿出手机一看，果然已经过了五点了。她拿出手机给郭月打电话。
电话那边刚说了一个“喂?”许初就哭了。从知道消息的那一刻起，许初就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现在一听见郭月的声音她就忍不住了。一开始她没出声，也说不出话来。
郭月听着电话那头没声也感觉奇怪，她尝试着问了一句：“怎么了?”渐渐的就听见了那边的哭声。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许初哭的已经收不住了，说话也含糊不清。她不知道郭月能不能听清她再讲什么，她觉得自己已经无法思考，开始胡言乱语了。她感觉她现在讲话没经过大脑，她说她不知道，她不知道什么呢？她分明什么都知道了!
“别着急，慢慢说，我在听着。”对面的声音听起来又温柔又冷静。
许初好像感觉到了一些力量，她停下来喘了一口气，然后说：“我要疯了，我好害怕。”她给郭月讲了昨天知道的奶奶的事，颠三倒四，语无伦次的。
她把事情讲完之后就停了下来，等着对面的回应。很显然郭月也蒙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许初有点失落，郭月是一个她愿意在她面前哭的人，也是她愿意告诉自己所有秘密的人。但是郭月也只是一个二十岁的女孩，她能要求她什么呢？又或者，许初问自己她现在又想听见郭月对她说什么呢？她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她感觉自己真的要疯了。
电话对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她听见郭月的声音说：“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每一个人都会经历生老...对不起，我知道这句话听起来很空。”郭月停了下来，许初听出来郭月也开始语无伦次了。郭月顿了一下又继续说：“我没办法帮你什么，不过你最近要是心里难受的话都可以打我的电话，我都有空。”
许初又忍不住哭了，她一边哭一边点头，但她突然想起来电话对面没法看见她点头，于是她哭着“嗯”了一声。
郭月叹了口气，她很担心，但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两个人就这样举着电话，但是谁也没有继续说话。许初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好像能听见电话对面细微的呼吸声。她猜郭月可能怕提挂电话惹自己伤心不好意思说，于是她先开口：“我没什么需要说的了，那我们俩就挂电话吧。”她这句话说的很慢，感觉依依不舍的。对面回了一句“嗯”但还是没挂电话。
两个人又沉默了一会儿，许初问郭月：“明天我还能给你打电话吗？”
郭月回答：“嗯。”语气很温柔。
许初说：“那我先挂了。”
郭月回答：“嗯。”
许初挂掉了电话。
挂掉电话之后，许初感觉心里轻了不少，她不知道自己是轻松还是空虚，但是已经没有那种窒息的感觉了。
她开始往宿舍走，天已经快黑了，路灯亮了起来。路上很静，没有别人。她发现哭过之后好像没法和之前一样克制住自己了，走几步路眼泪就又流了下来。
她出门的时候带了一包纸，之前打电话的时候用完了，现在只能用手抹眼泪。
她觉得她现在的行为很像电视剧女主角，一个人在晚上路灯下抹眼泪。如果是电视剧的话，马上男主角女主角就要相遇了。不过她不是女主角，也没有男主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