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筝差点以为自己醒不过来了。
她头痛欲裂,全身疲软无力地倚在一方薄毯上,眼皮犹如灌了铅般沉重,悠悠掀开眼皮,并无白日里的光线照射过来。
这里是比日暮西山时还要昏暗的地方。
这是哪?她转动着眼珠,打量这陌生的地方,这里,墙壁是岩石,地上亦是尘土,昏暗阴湿,像是一座地牢,却没有栏杆和牢门。
“你醒了――”
不知何处传来的声音,令叶筝的心陡然提了起来。
这声音如同幽静林间的一泓清泉淌过苔石,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矜贵和从容,淡淡的回音传来,好似余音绕梁。
“你是谁?”叶筝看向黑黢黢的地牢,无法辨别自己处境的好坏,也不知这声音来自何处,生出警觉。
一声轻笑,云淡风轻,叶筝不得不承认它是好听的,声音的主人缓缓从岩墙的后面现出身来。
他提着一盏灯,仅有的光亮在昏暗中仅晕染出了他的整个身形轮廓。
他的脸白的如玉,甚至生出一份惨淡来,更衬得眉眼如墨,凤眸里清透明亮,长长的眼睫却遮不住眼里藏着的忧郁,面容不是女子,却更胜女子的风华。
当真令叶筝心惊,温润如玉,举世无双。
他清朗出尘的姿仪让叶筝第一眼忽略了他所坐的轮椅,再看过去时,他竟不能用双腿走动。
身后的一个模样稍稚嫩的少年推着他,缓缓向叶筝靠近。
叶筝这才发现自己浑身都使不上力,“你给我吃了什么?”
她瘫软着靠起在背后的岩墙上,深知行医多年,自己定然是被下了药了。
“软骨散,很寻常的药,只是为了将你留在这里而已”,他在离叶筝五步之远时抬起了手示意小少年停了下来。
他的声音平淡地如流水,好似囚禁叶筝是与他无关的事情。
“为什么要囚禁我,扶梓呢?”叶筝也平静下来,她现在,连自己在哪儿也不知道。
他沉静的眸子似有不解,薄唇轻启,“带你来的人?”
“就是她”,叶筝不欲与他辩解,眼里却是确信之色。
扶梓与她生活了八年,她怎会不记得那双眼睛,那双最会骗人的眼睛,明明一片温和,转眼间却会变的阴鸷。
那夜在客栈,扶梓定是知道叶筝有事相问,也知道叶筝知道自己的身份,故意出现在客栈的门口,她料定了叶筝会追上去。
他突然笑了,这么一笑,更像是春风化雨,将他不染尘埃的面容点上一抹春色。
“她戴着面纱,我也不知她是谁,你要是说是谁,就是谁吧”,他语气里有些无奈。
他若是不笑还好,他这么一笑,顿时令叶筝片刻失神,倒不是因为他极美的面容,而是……他的笑,与扶梓太像了。
“你是扶梓的什么人?”叶筝问他,心底的危险之感又增了几分,这个男子,和扶梓外貌一样温和,可谁知道,他心底藏着多么阴暗的心思。
“为何这么问?”他讶然。
“你是八年来一直与她写信的人,是不是?”叶筝不答反问,她能活到多久,就必须要知晓他的身份。
他摇了摇头,道:“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可叶筝不信,她敏锐地捕捉到,他眸子里有一闪而过的痛楚。
小少年突然将他的轮椅转了过去,他背对着叶筝道:“你不必担心你的性命,只要你配合我,你能撑下来,我会放你走的。”
“你们到底要干什么?”眼见着小少年推着他消失在转角,叶筝急了,费力地撑起来,竭尽全力喊他,可他没有任何的回应,同着那盏灯,又消失在了昏暗中。
“回来!”
叶筝的呐喊声回荡在空旷的岩洞里,回应她的只有回音。
叶筝烦躁地继续躺了下去,这里太过昏暗,可见范围极小,她所见之处都只是空荡荡的地,似乎只有她躺着的这块扁平的岩石。
一阵头晕感又袭来,叶筝细嗅了番,空气中并无霉位,这地方并不是封闭的,有轻微流通的风,但这风只来自一处,看来就是刚才他离开的地方。
叶筝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她猛然间抿住了唇,连呼吸也是极其地轻,他没有束缚她,定然是想用软骨散一直控制她,可软骨散的药效定然持续不了许久,要持续不断地用。
这里定然是一处洞穴了,他在风流入的源头加了点了掺有软骨散的香。
叶筝拿出手帕沾湿了唾液捂在鼻口处,希望自己可以少吸入些这香,药效变小之时,她方有力气逃离。
叶筝又睡着了,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反正在这个地方,白日与黑夜与她无关。
阳光根本照射不到她身上。
一盏灯的光亮显现了出来,叶筝一细看,是那个小少年,他模样还有些稚嫩,却眉清目秀。
小少年走至叶筝跟前,将手上的木盒朝叶筝递了递。
叶筝恢复了些力气,却仍装作无力的模样,只是朝他递了个不解的眼色。
那小少年抿着唇,放下木盒,右手四指卷成个圈,左手在右手的圈和嘴前上下动着。
“吃饭?”叶筝问他,她确实是饿了。
那少年捣蒜般点头,却没有离开,一直拿着灯立着。
叶筝打开盒盖,借着暖黄色的灯光,里面是一碗碗白米饭和一碟小菜,还算过得去,叶筝于是道:“你是在给我照明吗?”
小少年点头一应。
叶筝没听到他回应,看向他时,他又点了点头。
愣头愣脑的样子,还真是可爱,招人喜欢,如果他不是出现在这里。
“你不会说话?”叶筝一边自顾吃了起来,一边又看向他问他。
小少年依旧是点了点头,嘴唇微微动了动,却没发出声音。
“真是可惜”,叶筝不禁感叹了一声。
小少年依旧是一副认真的模样,面色没有一丝动容,仿佛叶筝说的并不是他一般。
为作仍中了软骨散,叶筝吃的很慢,可那小少年的耐心却是出乎意料的好,脸上无一点不耐烦之色。
“小少年,这里是哪里,你们将我带这里来干什么?”叶筝吃完,小少年便来收拾碗筷,低头间,叶筝突然问他。
只见小少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或者他想表达的意思是,不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