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霂禾!”
叶筝足足愣了片刻,当他的手无力垂落在地触及她时,叶筝歇斯底里地吼了出来。
而回应她的,已经是沉静的没有生气的的脸。
泪水再次汹涌溢了出来,叶筝将于霂禾抱在自己怀里,绝望地闭上了眼。
“我不离开你了,你也别离开我好不好?”
“我很记仇的,你要是不现在立马醒来答应我,我这辈子下辈子都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
“真的……”
半晌,叶筝喃喃自语着,睁开红肿的眼,双眸在泪水的浸润下明净而又澄澈,里面却没有丝毫的光亮,空洞无神。
怀里的人依旧没有任何的动静。
叶筝抚开他额前散乱的碎发,摩挲着,他的额很是饱满好看,叶筝最后再看了眼他的脸,尽管已经刻在心底,她还是要看着,烂在心里,记在轮回路里。
她将脸慢慢靠上他脸,轻轻地在他的额上落下一个吻。
“你不会怪我吧?”叶筝收起愁容,扬起一抹轻柔的笑,眼里也是柔情似水,“你是不是觉得它来的太晚了,我都恨我自己,我为何不早一些……”
等等我吧,霂禾,我就来陪你。
叶筝拿起地上的短刀,对着脖子用力的划了下去。
鲜血再次汩汩而出,染红了叶筝的脖颈,她整个人都倒在了于霂禾的身上。
扶临一直冷眼看着,忽发出一声似有若无的轻叹,朝小少年道:“她已没什么力气自尽了的,你去检查一下她的伤口,若不深还有救,就拉她一把。”
小少年看的木讷了,微微回了回神,点头应声。
他们二人的姿势到生命的最后一刻都是依偎在一起的,扶临看着,眼里竟有了沾上湿润。
他经历过的,他都懂……一切,是该做个了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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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醒的过来吗?”混沌间,叶筝在她头顶听到了一道陌生的声音。
“看她的造化,毕竟,她被取了太多的血,不过我已经竭尽全力去救她了。”
“好,培养出血蛊,你功不可没,朕待会便派人来取,你也可以重见天日了”,他的声音里有极大的喜悦。
“谢王上……”扶临低头谢恩。
重见天日?在这黑暗里呆了太久,他还能习惯光明吗?他早已见不得人,面目全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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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筝没有想过她还会再醒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眼,转了转眼珠,岩洞,惨黄的灯火……她是死了吗?为何她没有看到于霂禾。
她要同于霂禾一起的。
她抬起手,手腕处传来的痛感,牵扯到她最敏锐的神经,她没有死。
脑子就像炸开了一样,头痛欲裂,一切就像个梦,可又那么的真切,她的心,痛的那么的真实。
“你命真大”,扶临坐在轮椅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她,就像一尊雕塑。
“是吗?那送你好了。”
扶临看着她,眼里复杂,“我说过我没想让你死。”
叶筝不再说话,她活过来,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心都已经死了。
“我放你走” ,半晌,扶临再次开口。
叶筝却好像没听到似的,看着一处入神。
“他的尸体,你不想带回去安葬吗?”
“他在哪?”叶筝面色终于有了变化。
“答应我一个条件,我就告诉你”,扶临深知,那名男子现在是支撑着她活下去的唯一希望。
“什么?”
“这封信,帮我带给扶梓”,扶临拿出一个黄白色的信封,示意了一旁的小少年,面色忽深沉下来,道:“他会送你出大越的,拜托了。”
叶筝接过信封,在离开的前一刻,她背对着他,咬牙切齿,“我会杀了你的。”
“不劳烦你动手”,扶临扯出了一抹笑,声音里含着几分苍凉,转而问向小少年,“都准备好了吗?”
小少年点了点头,犹犹豫豫地将手中的蜡烛递给扶临。
扶临露出满意的神色,道:“那就赶紧走吧。”
小少年迟疑着,面色艰难无比,终究还是转过身去,指了指木箱,让叶筝藏匿了进去,盖上隔板,接着,将木架上的瓶瓶罐罐和书都放进了箱子里。
片刻之后,有一连串的士兵涌入了主室。
“你们来一个人,同他将我的药品和医书都抬出去吧”,扶临看着他们一个个进甬道去,喊住了最后的士兵。
“是,先生”,士兵应声,同小少年抬起木箱往岩洞出口走去。
扶临安静地坐于轮椅上,等了许久,终于听到甬道口传来抬瓷缸的声响时,他再次看了眼整个岩洞,回望着这里的种种。
这个囚禁了他半生暗无天日的地方,这个充满污秽的岩洞,这个罪孽深重、浑身占满鲜血的他。
那些士兵抬着瓷缸出来了,个个无不面露恐惧,那黑红色的血蛊,罪恶的生灵,出自他的手。
战场之上,这些血蛊是杀人的利器,到时,整个战场,都将是杀戮,成为修罗场。
到那时,他将是一切的刽子手。
既然罪孽深重,最好方法就是毁灭,同罪孽一起毁灭。
他还有什么可奢求的呢,他在乎的人,他守护不了,他与她,反而互为拖累。
扶临看着脚底的引线,整个岩洞都被埋藏了炸药,他只要将这个引线点燃,整个岩洞,都将会崩塌,一切罪孽,都会消失。
到时,一切归于虚无,一切归于安定。
他没有犹豫,俯身点燃了引线。
片刻过后,大越的一处山野,传来了巨大的炸裂的声响,一时之间,熊熊大火如潮水般蔓延至整片山野,烈火舔舐着低垂的天际,烧了许久许久都未被扑灭。
大越的百姓都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知道,他们的王上听闻之后雷霆震怒,遣了无数士兵去山野里去寻找什么,到最后,都是空手而归。
黄昏,残阳如血,低垂的天际,山野里到处弥漫着灰烬的味道,草木都被席卷的干干净净,山野露出了光秃秃的岩石。
这才有人发现,原来这片山野里有个很大很大的岩洞,在整片山岩被烧了之后,才显露出在众人眼前,只不过,岩洞坍塌地不成样子了,里面的一切都化为了灰烬,只有洞口有暗红色的灰烬,混在黑色的灰烬里,甚是诡异,昭示着里面有过什么可怖的东西。
不过终究没有人能知道,里面自始至终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