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小子,明明刚才在十字路口的时候就让你分开跑,非要自己跟着我们找罪受啊。”金刚气喘如牛,那挺加特林现在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手上的两把短刀,时不时回身反击几下快要追上了的白灵。
“废话...真多...”余雄胜早已气喘吁吁,高强度的连续战斗并不在他的训练菜单里面,缺乏实战经验的他还是难以适应实战里各种各样的突发状况,他手上拖着一把巨大的青白双刃长镰,在身后水泥地上拖出了一道浅浅的划痕。
“嘿,小子。”沙虫停住了脚步,缓了一口气,聚集精神调用念,回身的同时双手猛地发力拍在了地面上,只听见一阵泥土翻涌的声音,竟是将他们原本身后的一大块水泥路面给崩得塌了下去,“麻溜点,该干嘛干嘛去,别在这里碍着我们哥两发挥,你要是早点跑掉的话,没准这会儿就带着人回来救我们了。”
“你确定?”余雄胜手里一松,青白双刃镰‘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发型乱掉也没去管了,他一屁股坐了下来,使劲地喘着粗气,“你们进来的时候闹出那么大动静,现在又是拆楼又是拆街道,军警那边拖了那么久一直不采取强攻,也不进行探查,很明显是有着我们这里的相关情报信息才不敢轻举妄动,靠那群饭店的人明显说不出个什么东西来,应该是你们有着一些手段能联系到他们的吧。”
“你想说什么,小子。”金刚随手解决掉几个追近了的白灵后,也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汗渍一下子就在地上留下了个大大的屁股印。
“既然你们能联系到军警那边,那就能通过他们联系到其他人,要是有能帮手的,肯定早就直接过来了,还用得着我跑出去吗。”余雄胜一脸自信地看着面面相觑的两人,他对自己的推断还是有着一定的信心的。
从接到巧手罗刹的信号起,他们就准备了一发浓缩的念爆,直接把饭店外围一些比较零散的白灵给轰掉了,随后三人分别借助各个窗口和自己的手段,愣是从20楼楼顶上跳到了饭店大门,他们把白灵潮引开,一直在附近带着白灵潮兜圈子,金刚的火力不足以团灭数量众多的白灵潮,只能跑跑停停地打起了消耗战。
效果还是挺显著的,几轮下来,白灵潮锐减了近半的数量,可白灵潮后面跟着的一小波黄灵,却是没有什么损伤。也幸亏附近都是一些准备盖商场和商品房的新工地,本就没有什么人,再加上军警那边动作比较快,将附近的人群都疏散了,这才给了他们现在大搞特搞的机会。
不得不说,尽管余雄胜没什么实战经验,但是还是出了不少力,为金刚和沙虫缓解了一部分的压力的。
“嘿嘿,余家的人还是有两把刷子的嘛。”金刚从裤兜里掏出了一个小型的对讲机,只见他对着对讲机嚷嚷道:“老板,话你都听到了,不关我们的事啊,这小子的死脾气实在劝不动啊。”
“余雄胜!你马上给我离开那片地方!听到没有!”对讲机那边传出来一个中年男人的怒吼。
“呵,原来是这样吗?”所有的安排,一下子都恍然大悟了,他自嘲地笑了笑,冷冷道:“就是因为你,所以余清莲被分到了留守的一组,是这样没错把,余家二当家,余丰洲,二伯。”
“放屁!”对讲机那边有些气急败坏,“落关是怎么教的你,一点礼貌都没有!听从安排,外围已经有接应人员待命,你现在马上给我走!”
“我不!”余雄胜突然情绪激动了起来,只见他紧咬牙关,目光死死地盯着对讲机,眼中似有一些东西在打着转,大声喊道:“你们本家的人从不曾正眼看过我一眼,我们旁支一系向来在别人眼中只是你们的陪衬!凭什么就是我要走?凭什么所有名声都让你们拿了去?我不走!我要证明,我不比余清莲差!我不比那个女的差!我旁支一系不是陪衬!”
“混账!”余丰洲正要发作,旁边伸出了一只手按住了他。
余擎接过对讲机,浑厚的声音中带有一丝威严,语气却十分温和:“雄胜,你要知道,圈内的事情,一直都是要对普通人保密的,一来是防止群众出现恐慌,二来是怕有心人在这上面搞什么动作,清莲留下是因为正巧她的能力适用,所有的安排并不是针对你们个人,把你们分散是无奈之举,军警这边有些特殊原因只能做协调工作,没法参与战斗,其余的支援人员都在路上了。很抱歉以前对你们后辈没有足够的关心和关注,但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旁人的闲言杂语可能会对你造成影响,不过,相信自己的将来,也是对自己的一种肯定,没有人敢说谁比谁永远优秀,而你现在是在拿自己的生命在做赌注,要是有个什么万一,你让我怎么跟落关交代?”
一直以来,余家旁系确实处于一个比较尴尬的地位,余家族系的印记世代相传,以余擎一系最为优秀,余家向来都是部队的家庭背景,也是圈内一个有点名气的族系,不管是军功大奖,还是从商经道,或者是圈内发展,余擎一系可以说是硕果累累,在余擎这代更是发展到了极致,更是促成了圈内、部队的强强联手合作,可谓是风光无两。
余家旁系当然也不会是些简单角色,只不过偶尔的一些比较亮眼的成就,都被本家的光芒给掩盖住了,别人也很自然而然地就习惯将旁系和本家放在一起比较,而本家的积累,实在是太雄厚了点。
余雄胜是幸运的一代,因为在他这代,海底城开启,他有了为自己、为旁系家族正名的机会,但他也是不幸的一代,因为这代的本家接班人,是个女生。他还在家里的练功房打着基础的时候,余清莲就完成了印记传承,当他具现出天命武器的时候,余清莲已经参加一些职业小队的侦察任务中去了。
一些‘连一个女生都比不过’之类的嘲讽,和‘可惜余家这代接班的是个女孩子,不然...’之类的赞美,听在他的耳里,都是一根根扎在心上的刺,就连和自家父母偶尔起争执的时候,他们也会说出‘你看看人家清莲’之类的气话,更是在他内心的伤痕上雪上加霜。
余雄胜别过了头去,没有应话,眼眶里流转的东西最终还是没有展露出来。
“老板,他不肯呐。”金刚快速说道,转头看了看身后的路坑,已经开始有几只白灵挣扎着爬了出来了,短暂的休息时间将要结束。
“两位,那就拜托你们了。”余擎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小子,既然选择了留下,那就好好跟上节奏,别掉了队,不然被追上了吸干精神力变成白痴,我可不负责替你收尸。”金刚把对讲机塞回了裤兜,拍了拍屁股,站起转过身来正对着灵潮,只见他双手虚抓,沉气凝神,一缕缕半透明的微红念丝不断在他手中汇聚,迅速凝成一个物件,正是那已经冷却好了的加特林。
“小子你倒是胆子不小,敢正面硬怼你们本家的家主,我欣赏你。”沙虫则是对着余雄胜翘起了个大拇指。
双手一正一反抓过青白双刃巨镰,撑着巨镰,站直了身体,现在这个强度的战斗对他来说还是负担太大了点,但他没有说什么,眼神中满是坚定,目光有如缓缓出鞘的利剑一样展露出了锋芒,白色的念丝在不断往他的镰刃上汇聚,刃口微微发出亮光,刃体渐渐变得透明,里面似有千丝万缕的能量在游走窜动,双手往回一拉,青白双刃巨镰在他手中转动,两处刃锋在空中出了两道青白的痕迹。
我会证明给所有人看,我余雄胜,不是一个陪衬!
街道上的新一轮消耗战即将拉开,而楼顶上的集体催眠也才刚完成。
清莲倚在春华怀里,脸色发白,气若游丝,一次性集体催眠对她来说还是消耗过大了点,中途差点因为精神力不足导致能力反噬,还好春华的水亲和带有一定的辅助作用,这才使得她避免了反噬的结果。
使用集体催眠,是共同商量得出的结论。在眼镜的加成下,她可以很容易就催眠一个毫无防备的人,但是集体催眠就不是这么回事了,难度可谓是随着人数的增多而倍增,加上目前现在这种人心惶惶的状态,除非是噩梦催眠术,否则都很难成功。
但使用噩梦催眠术,都会对人产生一些负面的影响,噩梦催眠术往往会勾起心中潜藏已久的梦魇,清莲他们是要救人,不是要害人,自然这个方法就行不通了。
趁着金刚三人直接转身跳下楼去,他们几人偷偷摸摸地拉了好些个站得比较分散的落单人选,迅速地完成单人催眠,然后借助这些人,一批批地将他们聚集在一起,完成分批催眠,整个过程不能出现太长的停顿,以免其他人会起疑心,清莲只能不断地施展着集体催眠,精神力也是像流水一样飞速地消耗着。
“辛苦你了。”春华摸着清莲的头,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苍白脸颊,眼中满是怜惜,精神力消耗过剧会给身体带来巨大的负担,这么个小姑娘能强撑下来,已经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
清莲整个人浑身瘫软无力,额头满是冷汗,连眼镜都已经维持不了了,只能萎靡地半睁着眼,死死强撑着让自己保持清醒,精神力恢复得很缓慢,脑袋里疼得像是要炸开一般,可是她现在连一个痛苦的表情都做不出来,那一双碧水般的眸子也失去了神采,她只能默默坚持忍受着,几次剧痛差点让她直接昏死过去。
此前为了弄醒顾冷,余落关身上的精神力药剂愣是被清莲给掏空了,不然也不至于陷入这种境地。
“接下来,就交给我们吧,好好睡一觉,别硬撑着了。”慈佛很清楚这个小姑娘在想什么,她尚未成熟的青春外表下隐藏着一颗坚韧的心,精神力消耗过剧带来的负担是沉重的,但如果能清醒着坚持下来,将会是一次显著的提升,随着精神力的增长,这种负担会变得倍增的剧烈,这种方法是极度危险的,精神力消耗过剧的话,很有可能会直接对脑海造成不可挽救的损伤,极少会有人会选择这种方法。
看着慈佛抬起的手,清莲奋力挣扎着对抗脑海里的阵阵剧痛,一双眸子中眼神如跳动焰火般明灭不定,连转动眼球都十分的艰难,流露出的挣扎和痛苦使得众人看得揪心,一旦慈佛帮她把眼皮合上,她会直接承受不住而昏死过去。她所有的信念,都寄托在了眼角隐约可见的被催眠的人身上,这个时候每一分的力量,都可能会带来不一样的结果,楼下的情况尚且不明确,她想要坚持到最后,亲眼看着这些人都能安全地离开。
这一次,我不会胆怯,我想要变得更强,在有人需要我的时候,我想要成为带给他们安心的那个人,而不是一个不可靠的怯懦者!
“不...”
就在慈佛的手即将掩上她的脸的时候,一声几乎微不可察的轻微声音,从她牙缝间挤了出来,额头上的冷汗一刻不停地往外冒,早已将春华的裤腿打湿,这一声微弱的反抗,将众人惊得一震,慈佛连忙移开手掌。
她的视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移到了慈佛的身上,双眼之中饱含着坚定之意,又带有着些许的哀求,一小滴眼泪自她眼角滑落,与汗珠混杂在了一起,三人无一不动容。
“就让她再坚持一会吧。”秋华伸出手,将慈佛还在犹豫的手拉了回去,缓缓劝道:“我以前也试过一次,那次差点我就没命了,但是我最后还是坚持了下来,我能够感觉到,她应该是有着某些理由在支撑着她坚持下去,有着这种眼神的人,相信都能熬过去,给她一次机会试试看吧。”
慈佛难得一见地轻轻皱起了眉,显然,他也能感受得到清莲的坚持,但是这种事情容不得一点变数,要是此刻有个什么大的变动,功亏一篑不单止,很有可能会将这么个好苗子给毁掉,他一向笑看人生百态,出家人讲求心态豁然平和,但是清莲既是他旧友之女,又是圈中新人,对于清莲的表现,他还是抱有很大的期待的,但也实在是不愿意冒上哪怕一点风险。
“走吧,我们去门口那边守着,春华姐,你就好好照顾着小清莲吧。”秋华直接把还在犹豫的慈佛给拉了走。
“行吧。”慈佛尽管心中还有些犹豫不决,但还是决定尊重清莲的选择。
等走远了一些后,秋华幽幽地叹了口气,语气中颇有点唏嘘人生无常:“老和尚,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慈佛愣了愣,一时间没搞懂过来秋华怎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但他很快又反应过来了,无奈笑道:“可能是老了吧。”
“当年那个凭一己之力在上万灵潮中笑然自若看淡生死的慈佛,现在也变得颇多顾虑了啊。”秋华概叹道。
“毕竟人老了啊。”慈佛长出了一口气,又挂上了和往常一样的淡笑,只是淡笑之中多出许多复杂的叹意,“你倒和当年相差不大,不管是这一副祸害众生的模样,还是到了罗刹面前就缩得像个鹌鹑一样的胆小。”
“我哪祸害得了众生,就连旁边这个老秃驴我都祸害不了。”秋华似是随意说道,眼角余光却不自主地落在了身旁苦笑的慈佛身上。
两人之间没说几句,陷入了尴尬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