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阔大的客厅里,安放着低调奢华的米白色实木家具。精致的摆件和装饰品恰到好处地体现出主人优雅的品味。
一位衣着舒适得体、服装品质不凡的妇人,正坐在房间一角的沙发上,看着正在她对面接听电话的女性长者。这位长者正是尚楠的奶奶盛怡然。只是盛怡然满脸的笑意,可这位妇人却有点坐立不安。
“是吗,这次楠儿又找你定了一条女式围巾?”盛怡然轻轻笑起来,她一边听,一边点头回应,“好,我知道了。谢谢你,小筠!看来你这一季的秋冬服饰很受欢迎,帮我也配几套吧。”盛怡然笑着结束了通话。
“妈,怎么样?还是那个女孩吗?”看到盛怡然挂上电话,妇人立刻着急地询问起来。她不能不急,她的儿子尚楠这么多年来终于能接触一个女孩而安然无恙,她又欣慰又疑问。要不是婆婆盛怡然拦着,尚夫人早就冲到真正妙剧团去亲眼看一看了。
“看你急的。小筠说这次没有看见人,但应该是给同一个女孩子的。”
“啊,那就……”一个“好”字想说,却又含在了口中。到底好不好?尚楠能接触异性了,当然好。可是听金助理说,尚楠好像只能接触这一个女孩,碰到其他人还是老样子,这似乎就不太好了。尚夫人刚想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可是真奇怪,楠儿,他怎么就只能碰这一个女孩子?”
盛怡然没说什么,递过去一张纸。纸上已经详细列出白翩翩的个人信息,并且罗列了从出生到现在每一个成长阶段的重要记录。如果不是挑重点写,一张纸显然是不够的。
尚夫人接过这张纸看了起来。只是没看几眼,她捏着纸的手就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猛地抬起头:“妈,你确定吗?”她的脸上居然流露出惊恐之色!
“白纸黑字,怎么可能有错。而且,小筠已经确认,那件白礼服的绣法,出自她爷爷之手。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当年和他一起做的。”盛怡然不愧是当年尚氏集团“智囊”一般的存在,依旧气定神闲。
“妈,难道就这样让他们在一起?!”尚夫人居然着急地站了起来。
盛怡然一记淡淡的眼风送过去,其中蕴含着几许严厉。尚夫人自觉失态,又重新坐到了盛怡然的身边。
盛怡然微微叹口气,拍拍她的手:“放宽心。孩子大了,有些事,也许已经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了……当年,我那么做,自以为是为了真真的幸福,可结果呢?真真至今都没回到我身边。”盛怡然的脸上出现难得的哀痛之色,但又很快收敛,“儿孙自有儿孙福。楠儿的眼光,我信,你也放心。何况,这对楠儿来说,显然是一次难得的契机。”
“妈,您的意思是,正因为她是……?”听到自己婆婆这么说,尚夫人很快收拾好情绪,并抓住重点。
盛怡然微微点头,但也不打算再多说。她换回平常的口气,继续说道:“话说回来,我还是不喜那个人。说好听点是深情,说难听点就是滥情!当年就是这样。我就看不得他对谁都温温柔柔的样子。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真心对谁好,所有的柔软,都只会给一个人才对。偏偏那时候,哎!”
盛怡然摇摇头,似乎打开了话匣子:“现在是一朝被蛇咬,索性对谁都是冷冷清清的了。可是,那不就又没区别了。虽然说这么些年,他都还在苦等妻儿回来。可我看啊,他还是不知道,谁对他来说才是最重要的!哼!幸亏这丫头没在他身边长大。我看白盈盈倒是果决!”
尚夫人附和了几句,又犹豫地问道:“可是,楠儿他的记忆……”
盛怡然抿了一口茶汤,正色道:“楠儿是尚氏未来的继承人,我们不可能护着他一辈子。有些事,他要靠自己跨过去。”
……
意大利,多洛米蒂山群,据说是阿尔卑斯山最漂亮的一段。一栋典型德式风格的纯木质小楼房,坐落在半山腰上,楼上的露天观景平台视野极佳。巍峨壮丽的重峦叠翠在碧空铺开,远处犬齿交错的白色山脉独特而迷人。
吱吱伊伊……小楼里响起一阵轮椅行走在木地板上的声音。只见一名女子,自己转动着身下的轮椅,出现在阳台上。她在阳台上停了下来,看着远处的山脉,拉了拉裹在身上的羊毛披肩。一头黑直的长发垂肩,保养得当的面容让人看不出她真实的年龄,只是眉宇间,多年的愁容还是留下了岁月的痕迹。
她深吸了一口空气。一个人住在这里,真惬意啊!没有人认识她尚振真,没有人知道她曾经也是尚氏集团的千金大小姐,更没有人会提起当年那件,不堪提及的事情。
心里刚刚要冒出那件事的影子,她就赶紧将其按下去,扭身对着屋内喊道:“容妈,今天是个好天气,我们把衣服拿出来晒一晒吧。”
数件五颜六色、款式各异、材质不同的衣服在眼前铺洒开来,在明媚的阳光下,旧时记忆终究还是氤氲而起,散发着不同的气息。
容妈看了看,拿起其中一件白纱制的女子服装,这件衣服很特别,在长纱芭蕾舞裙的基础上加入了中式改良。容妈问:“小姐,这件舞衣,还要吗?”原来,这是一件舞衣啊。
尚振真垂下眼眸:“留着吧。”
容妈重重叹了口气:“年年都问要不要,年年都要留着。也不知道小姐还留着这个干什么。”
尚振真笑了笑,在容妈肩头轻轻蹭了蹭:“我知道容妈妈最疼我啦!只是,这件衣服,不属于我的。也许有一天,要还给它的主人吧。”
她抬头看向碧蓝晴空,这次,她无法再按捺住记忆。一个她回忆了无数遍的青衫男子,在她心里舞动起来。潇洒飘逸的身姿,轻风拂柳的韵味,干净利落的旋转......
只要那个人在台上舞动起来,她的眼里,就再也看不到别人了呢!
她闭起眼睛。
阳光似乎有点刺眼,刺得她,眼睛有点疼。有点,想要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