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田驿很小,只一座木门,三五间草棚。门前挂着一杆旗,上书青田驿三字。
旗是星海城的旗。严格来说,工业城的所有工厂或机构都是由星海城审批、设定的。
就算青田驿没有房舍,光是在空地上立着这杆旗,便代表着方圆数里是青田驿的地盘。
没有工厂章印及各工业区警长的签名,均不得入此范围。违者即被视为暴徒。星海城对暴徒的惩处冷酷残忍之极。
青田驿的执事是位驼背的老者,据说来自星海城。
老者看了一眼洛洛的证件,简简单单做了一个入内的动作。老者个子不高,又是驼背,却让人有一种敬畏的感觉。胖子从他身边走过时,老者忽地望了他一眼。那白多黑少的眼,不怒而威的脸,让胖子不寒而栗。
胖子绕开几步,紧跟在岑恩泽身后。走进院子,回头望见老者站在门边,看向别处,方才宽心。
五间草棚里,都挤满了人。他们都是前往中转站接交的,各人担架、行李、车辆、货品都放在院外。
这年头,乱党与盗贼峰起,闹的甚凶。厂主们都不敢单独上路,需找些好手同行。
夜幕已经落下。这些人都很安心!
因为院外竖着一杆旗。星海城的旗。
小老头走进东边的一间草棚。
草棚中的众人看见他们一行四人,都道:“这里塞不下了,别处估计也是人满为患。你们就在院子里将就过一宿吧。”
小老头似乎有色盲症,对这许多人视而不见,自言自语地道:“把那个床板搬走,火锅就架在这里。肉不用切太小块,不要放醋。”
众人面面相觑,一致认为这老头绝对是脑子坏了——他是打算在火锅里洗澡,还是睡觉?
很快他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因为胖子上场了,他最拿手的就是摘掉斗苙,露出他标致性的光头,露出他凶狠狠的刀疤。事实证明这招很凑效。
当然,以他一已之力,效果要略差一些,需要其它人辅助配合。
岑恩泽已将那头“鞠躬尽萃”的死牛扛进院。500多斤的一头壮牛,岑恩泽像扔一床破棉被,扔在井边。
驼背老者站在门边,没有阻拦,没有说话。
岑恩泽开始收拾草棚,把床板移开,架设火锅架。洛洛找来木柴生火。
棚内的人都到了院外,围观胖子杀牛。这与看热闹不同,看热闹的可以选择蹲着看,掂起脚看,爬上墙看,只要高兴,怎么看也行。但他们只有一个选择,只能在院子里看,要么睁着眼,要么闭着眼。
不得不说,胖子杀牛真是把好手。一头牛,眨眼功夫,就成了二大桶肉。
地上污血横流。驼背老者依然站在门边,没有阻拦,也没有说话。
很快肉香从草棚飘出来,满院都是。
小老头尝了一块肉道:“还要加点料。”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倒点粉沫进去。
又再尝了一块肉,闭着眼嗒味:“味道不赖,就差一壶酒了。喂,看门的老头,要不喝上一杯?”
没人答理他。
岑恩泽等人错过了晚饭时间,肚子也着实饿了。都敞开了肚皮吃。
洛洛毕竟是女生,有些衿持,但这牛肉确实美味,吃了几块,香汗淋漓。想着要不要分点给门外的人。
见老头等人吃的那是一个欢快,也不好破坏这种氛围。反正肉有的是,四人也吃不了许多。多的再分给他们吧。
洛洛贵为厂长之女,其实真没吃过牛肉。牛肉只在黑市上有,一斤牛肉抵的上好几个月薪资,关键是还不容易弄到。
“饱了。你们吃,我要睡觉了。”老头打了一个饱噶。
洛洛道:“还剩这许多肉,可别浪费了,不如分给他们吃吧?”
胖子嘴里塞满了肉,含糊着道:“多的牛肉晒成牛肉干,可以以后再吃,干嘛分给别人?”
老头瞧了一眼汤锅,道:“都粘锅了,再放点汤水。”
洛洛舀了二瓢水加进锅里,小老头再次从怀里掏出小瓶,洒了点粉沫。“端出去吧,把这里都收拾干净。”说着伸了个懒腰,躺在床上。“真舒服。”
洛洛和岑恩泽,一个抬锅,一个搬架子。把汤锅架在院子里,还剩余一桶多肉。洛洛朗声对众人说道:“今晚多有叨扰,就权当赔礼道歉了——大家都来尝尝吧。”
众人早垂涎不已。等洛洛进了屋,几个胆大的,直接伸手在锅里捞肉,狼吞虎咽起来。众人不疑有它,纷纷上前,只管抢肉吃。其它草棚的人,也闻风而动。抢不到肉,喝口汤都是鲜的。
岑恩泽、胖子吃饱喝足,倒在床上就睡着了。洛洛是个女生,和他们共处一室,很不习惯。躺在床上很久了,还是睡不着——和外面喳吵的声音也不无关系。
很奇怪的是,不知什么时候,外面的声音忽然就停止了。像是谁剪断录音带,拔掉了音响的电源。洛洛很好奇地开门去看,几乎吓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只见刚才还欢腾的人群,此刻横七竖八地倒在院子里。
整个青田驿不见一星灯火。青田驿本就偏僻,远离街市。但见凉风习习,惨淡的月光扶摇着花树暗幽的影像,如鬼魅般飘荡。
乍看之下,场景比尸横遍野的乱葬岗还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