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话刚一说完,公主似乎还有话想要与我说,她大概是真的想要弄清楚我到底是怎么个想法,她当然不明白,既然是我喜欢的人,我又是如何才能狠下心来的,自然是逼着自己的,自然是……自然是撒谎骗她的,只要她能跟仄何在一起,无所不用其极也是可以的。
说个谎罢了,无伤大雅,只要结果是好的,我也是为了她好。她与二哥的未来是可以预测到的,而她与仄何的未来,是有无数可能的。
门突然从外面被推开,我看到了陛下,还有,还有站在陛下身旁的君许,我微微一愣,我与公主说话,竟没有听到外面一点儿的声音,一定是陛下故意让他们都闭了嘴,君许的脸色难看极了,铁青一片,也不会知道他们在外面待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好在,好在没有将全部的实话都说出来,他们一定以为,我与公主说的都是心里话吧,他们走到我跟前,不过是数十秒的时间,而我早就是一身的冷汗,生死就在一念之间,不是的,是生是死,是成是败,往往只是因为一句话。我是万分的庆幸,又是后怕不已。
陛下走到公主床前,公主却侧过身去,我只能看见她的后脑勺,她也只留给陛下一个后脑勺,陛下从来都不会真的生公主的气,他坐在床沿边上,掖了掖被角,说道:“这大热的天,裹着被子,也不怕闷坏身子,襄儿啊,你这闹也闹够了,能不能与我好好说个话?”
“我失血过多,没有力气跟你说话。”公主还生着气呢,说出的话,都带着哭腔,跟个孩子似的,闷在被子里说话。
“你是没有力气与我说话,”陛下的话里却带着浓浓的醋味,他就是嫉妒我与公主关系好,“却跟初雪,说了一堆没用的,真真是……”
真真是什么,我与公主就是无话不谈,陛下就是羡慕也是羡慕不来的,这是我与公主之间的情谊,我的脸上一定写满了得意,正当我得意时,我忽然听到君许“哼”的一声,他有意让我瞧他,我却无意搭理他,我今日可是来瞧公主的,又不是来瞧君许的。
我不理他,君许却来找我,他朝我靠近一步,我就往旁边挪一步,我挪一步,他又靠我走近一步,太讨厌了,我们就这样挪着,始终保持着同样的距离,谁也没离谁近一步,谁也没离谁远一步。
我还没生气呢,陛下倒是先看不下去了,他冲我吼道:“孟初雪,这里是由着你们胡闹的地方吗?别以为我宠着襄儿,就会宠着你,你若是再敢发出一点声音,我就……我就罚你阿爹一个月的俸禄。”
真真是不可理喻,不就是一个月的俸禄嘛,本就没有多少,他想罚便罚,只当是我大发善心送给他的,我可一点儿也不心疼,唯一会心疼这一点点银子的,大概也就只有阿爹了。那一年的俸禄还不如陛下偶尔赏的金银多呢,罚便罚了吧,总能再要回来的。
我只要眨眨眼睛,君许便能猜到我在想些什么,果然,他低声笑了笑,他一定是在笑我,笑便笑吧,反正他笑我的日子也不多了,我就是个贪钱的,谁不喜欢钱,我孟初雪就是个见钱眼开的,但也是取之有道,毕竟取之有道,才能用之不尽嘛!
我在想些什么,陛下可没有心思猜,他也不想知道,他就是纯粹地觉着,我站在这儿,碍了他的眼,好歹,我也是站在他那一边的,甚至不惜拿出自己的伤心事,就是为了劝公主。
虽然是为了公主好,但禹朝能与蒙古联姻,自然就更好了。
我也不介意他当着众人的面数落我,凶我,反正也不止这一次了,除了君许是个外人以外,公主可是我好姐妹,她一定会帮着我的,说到君许,我这心里还是有一点点的不舒服,明明是君许在胡闹,他不靠近我,我也不会往旁边挪,自然也就不会有声音。明明都是他的错,为何只说我一人,真是偏心,难不成陛下不好女色,好男色,才会处处帮着君许,一想到这个可能,果然是可以有这个可能的。
这样一来,只要看到陛下望着君许,我都会觉得,那是一个极其暧昧而又隐忍的眼神,陛下真真是太不容易了,陛下后宫的妃子真真是太太太不容易了,她们啊,就是为了这段隐忍的感情,而被陛下找来的挡箭牌,她们的存在,就是为了能藏住陛下真正的心头好。
怪不得君许急着要娶我,原来,他也察觉到陛下对他不一样的感情了,这哪里是什么兄弟情呀,分明就是……我偷笑着,其实这样也是不错的,若我所想都是真的,我一定会帮着陛下的。
我的思想可不像那些的老头儿一样狭隘,爱情嘛,不分男女,只论真情嘛!怪不得后宫里没有一个妃子怀孕,阿爹还怀疑过,可能是因为陛下身体的原因,还想着寻找名医给陛下医治呢,谁曾想,竟是因为感情,陛下果真也是个痴情的,照这么说,以前的都是障眼法了。
阿爹也真是,最好的名医不就是君许嘛,近在眼前,又何必煞费苦心地去外面找呢!谁人的医术能好的过君许啊!
此事可万万不能让阿爹知道的,我也不知自己是什么个情况,竟然走到君许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郑重其事道:“你也是不容易的,此事,我一定会替你们保密的。”君许一脸的狐疑。
陛下回头瞪我一眼,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我竟神游的忘了,陛下才警告我不要发出声音,真是失策啊,不该就这样说出来的。
我望着君许的眼神就更加地可怜他了,或许他造反也不全是因为家里的原因吧,也难怪,陛下对我的态度是越来越差,任谁知道自己的心上人,有了其他喜欢的姑娘,都不会给自己情敌好脸色的。
我真是越想越歪,可偏偏,越想就越觉得有可能,我一定是戏本看多了,或者,我一定是真的快要被逼疯了,才会这样的胡思乱想。
公主闷声道:“皇兄,你真是讨厌,你若是再敢欺负初雪,我便真的再也不要与你说话了,初雪可是我护着的,说她便是说我。”
“好好好,”只要公主愿意理他,他自然是十分的好说话,陛下唯一的软肋,怕是也只有公主一人了,嗯……君许可能也算一个吧,“只要你不胡闹,不再拿着自己的性命胡来,我都听你的。”
陛下对公主说话,是真的温柔,可到我这儿来,又变得凶巴巴的,他冷淡地说着:“若是公主再有什么闪失,她哪儿受伤了,你就拿着刀子,在同样的位置上给朕割一刀,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听到了。”我一定不会客气不会心软的,我一定拿着刀子,在同样的位置上,给陛下,狠狠地割上一刀的。
我腹诽着,却又听到陛下对着公主好声好语地说道:“襄儿,我知道,你不喜欢仄何,可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两情相悦,并非是我狠心,不为你着想,恰恰相反,在孟初宸与仄何之间,我只能选择仄何,因为,他喜欢你,你爱的和爱你的,我自然会选择爱你的人,这是我保护你的方式,你是我的妹妹啊,我怎么忍心看你这样糟践自己。”
是啊,继续喜欢着我的二哥,公主就是在糟践自己,糟践她未来的生活,糟践自己的一片真心,二哥也是个不争气的,就连被喜欢,都成了糟践别人的感情,哭也好,笑也罢,既为公主感到难过,也为二哥感到悲哀,是的,悲哀,再也没有比这更悲哀的了。
感情本就没错,强求来的,那便是错了,可世人,都在犯错。因为,都想着不顾一切,不惜手段地得到自己喜欢的那一个,说好听了,是不愿将就,说难听了,便是自私。可惜啊,感情本就是自私的,唯有两情相悦的自私才是正道,强求来的,强求来的又能怎样呢?
现在爱的,以后未免还会喜欢;现在喜欢的,以后未免就是爱的。感情多奇怪啊,它会跟着一个人的心,不停地变换,有的,甚至会变得面目全非,而我和阿毓的感情呢,是否有一天,也会面目全非?
我不敢想,也不能想,这样,就是最好的,现在,就是最好的……多数人都想着以后,盼着未来,而忽略了现在,丢掉了未来,那我,那我便想着现在,珍惜眼前的,是否就能得偿所愿呢?
一定能的吧,一定是能的,我的手腕上还戴着红绳,我和乔毓一人一根,那么,一辈子都能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