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不,我是怎么都想不到的,我与乔毓私奔的这一天,我千防万防,想方设法都要瞒着的人,竟会陪着我……一路护着我,送我去找乔毓。即便是在看书,这翻页翻的也未免太快了些。
我与君许并肩走在一起,我们的关系似乎是一下子就亲近了许多,可我也知道,这只是短暂的错觉,一路,我们都没有说话。直到后山,不知不觉,他就真的陪我走到了后山,可我不想他陪着我去见阿毓。
谁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总是要防着些的。
我转过身对他说道:“就到这吧,君许,谢谢你。”我是感谢他曾经救过我,他救过我两次,我还是感激他的。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你吗?”他忽然说道,我知道这话是对我说的,可我觉得他更像是在自言自语,“那时候,我看着你想要跟着公主一起跳到湖里,我就在想,若是能有人这样对我,同生共死,不顾一切的陪着我,该有多好,我觉得那个能陪我的人就是你。”
竟是这么一个理由,恐怕,我是要让他失望了,他误会了我,我总不能让他一直误会下去吧。我好心地跟他说:“君许,那是你看错了我,我根本不是想陪着公主一起死,她是死是活与我没有关系,只是当时,只有我们两个,若是公主出事,陛下定会责怪我,说不准,还会连累到整个孟家,与其因为我连累了家里,不如我陪着她一起。”
“我知道,”我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我以为他会很失望,失望自己喜欢错了人,毕竟,他是真的想错了我,我故意说的更无情些,就为了能断了他对我的喜欢,“我一直都偷偷地打听关于你一切的事情,的确,你不是我想的那样,你不会陪着我同生共死,我有过失望,觉得自己看走了眼,可越是了解你,我发现,在这个世界上,唯有你,唯有你孟初雪才配的上做我君许的妻子,你胆大,通透,也护短,虽然装作一副任性迷糊的样子,但是不得不说,你有野心,有智谋,聪慧,深谋远虑,不会在意眼前的利益,最重要的,你也有心软的时候,你不够狠,你在我身边,我很放心,你是能陪着我走在黑暗中的人。”
这一定是他说过的最动听的话,也是我听到的最动人的话,在这个黑夜里,我们的衣服,发丝,早就已经被雨水淋湿了,可我又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这个黑夜里,更加明显。
我讨厌自己现在的心跳声,尤其是面临着君许,我怎么可以有这样的心跳声呢,这简直就是莫名其妙。我面对着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回应他。我应该拒绝他,可我还震惊在他的话里,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让我难受,果真,他还是让我觉得讨厌。
他接着说:“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我很高兴,总算有一些属于我们之间的回忆,剩下的日子,不论是成功,还是失败,苟延残喘也好,我都会抱着这些回忆去祝福你们。初雪啊,一定要幸福啊!”
不知为何,他的眼里明明全是真诚,可我还是觉得,那话里别有意思,甚至带着一点点的危险,让我心惊胆战,是啊,我哪里是因为他的话而心跳加速,他现在,也太不正常了,我后背发凉,好似有一把冰冷的匕首正戳着我的脊梁骨,又好似有一双绿色的眼睛,紧紧盯着我,我还是没有办法完全相信他说的话。
他已经不正常了,我不能在他面前露怯,更不能跟他一样的不正常,他最会骗人,我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再次受骗。
我面无表情,在他眼里,我现在就是一个心狠的人,不论他说的多么动听,我都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动摇,更不会对他和颜悦色,我们彼此了解,这是一场心理战,谁先心软谁就输了。我可输不起。
我说:“君许,你让我走,是我对你唯一的感激,不爱就是不爱,不喜欢也就是不喜欢,若是所有爱慕我的人,都学着你对我柔情蜜意一番,我便要回报他的感情吗?那我与青楼里的花魁有什么区别?”
我将对他感情的回应比作是青楼女子与常客之间的银货两讫,这才是真的伤到了他,我能看的出来,他很难过,同样的,他也是十分的气愤,我就是故意的,我想撕下他的面具,戳穿他的伪装。
我笑望着他,就等着他气急败坏地说出他今日真正的来意,从一开始,我便不相信,他巴巴地冒着雨,在门外堵我,就是为了跟我说说话,为了将我送到乔毓的身边,我知道他是不安好心,却猜不到他心里到底是在打着什么样的算盘。
他瞧着我的眼神可怜极了,好似全是我的错,不对,他那分明是在可怜我的眼神,怜悯,还有许许多多的抱歉。他为何要用这样的眼神瞧着我?明明我说了那么多刺激他的话,应当是他难过,是他可怜。
我就要跟着自己心爱的男人远走高飞,去过平淡而幸福的生活,我是幸运的,是可喜的,然而,君许的这种眼神,仿佛我要面临的是一个巨大的灾难,他不是在可怜我,更多的是在担心我。
我顶顶讨厌他这样,有什么话直说就是,哪怕,是我害怕听到的,是我不能面对的,为了阿毓,我也会义无反顾,可是,他偏要我带着疑惑和浓浓的不安走向我一直期待着的未来。
难不成……难不成他早就赶在了我的前面,害了阿毓,所以,才会故意寻着借口陪我过来,他会这么好心,一定是知道了,不论我怎样,都是见不到阿毓的,我离不开上京,我只能跟着他回去。
我越是望着他,这样的想法就越是浓烈,反而觉得越发有这个可能,他可是君许啊,他何曾有过这般的好心,对他没有利益的事情,他向来都不会允许自己去浪费时间,送我来见乔毓,又何止是没有利益,那简直就是在往自己的心口上插刀。
他怎么能愿意眼睁睁地看着我和乔毓一起离开呢?
我实在没有办法不去怀疑他,我问他:“君许,我知道,你是不会轻易成全我的,若是……若是阿毓出了事,我也会陪着他,生死与共,生死不离,要是你真的……我一定要你后悔一辈子!”
他的唇瓣紧抿着,我能清晰地看到雨水轻飘飘地洒在他的脸上、睫毛上……看上去,眼里都是湿润的,如同被雨洗过。他应该是想要对我笑的,可是,他怎么也笑不出来,他用他乌黑的眼珠子,望着我轻声说道:“你以为我会伤害乔毓,让你白白跑一趟?孟初雪,那你真是太不了解我了,我不屑做这样的事,你们背叛了我,让我颜面全无,我要真想害他,也只会等在你们必经的路上,当着你的面,一点点慢慢地折磨他,这样,你才能长记性不是?”
“君许!”我气愤不已,他怎么可以……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