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哥恼羞成怒,而我又字字说进他的心坎,戳中他的痛楚。有君许护着我,他无可奈何,骂不得,打不得,他也无心再与我争辩,我想,他一定是在回忆,回忆他跟阿若的点点滴滴,他脸上的失落,无一不证明我是对的,阿若姐姐只会温柔的换他一声“初宸”。
他走了,失落的走了,绝望的走了。我期望他能放开自己,挣脱内心的魔鬼,走出画地为牢,唯有他真心的走出来,才能看到,蔚蓝的天,白色的云,满地的鲜花绿草,闭上眼睛的人,是看不到的。
二哥走远以后,君许定定地望着我,他的目光像是在望着我,又像是通过我望向了别处,他的心思关于我,又不全是我,我真的怕他受了二哥的影响,因为“乔毓”,只因为这两个字,我们又有隔阂。
我拉着他的手,焦急地凝望着他的眼睛,可我又不敢出声,好怕自己的声音会打断他的思考,他向来是个有主意的人,不论面对怎样的事情,面对什么样的人,他都有自己的想法。唯有他想清楚了,才真的能过去。君许就是这样的人,一旦陷入了角落,便会魔障。
我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让他一直陷入魔障中,不过,短暂的魔障会带来永痕的伤害,心底的伤,是没有这么快就能愈合的。
我等着君许,又觉得自己太过紧张了,不由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乔毓”两个字,何止是影响到了他,同样的,也影响到了我,我刻意忘记的,我以为能够忘记的,所有的努力与克制,在听到他名字的那一刻,又全部化为乌有。我想去见他,我的心在咆哮,在催促,好在有君许,只要想到君许,我就能稍稍压下一些这样的念头。
我正在胡思乱想着,或许,胡思乱想的一直都是我,我曾经得到的翩翩少年郎,那个温文儒雅,举手投足间都充满美好的我的阿毓。我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天哪!我这是想到了哪里,竟会如此的出神,竟会忘了,君许,还有君许待在我的身边。
君许在叫我,他问我:“初雪,你在想什么呢?”
我有些心虚,却也要装作没有任何事情,不,是没有想他认为的事情,我没有一刻想过阿毓。我笑着摇了摇脑袋,说道:“我在想,二哥他什么时候能回家,阿娘很想他,我也很想他。”
想念以前的二哥,也十分想念以前的我,哪怕以前的我,真的很令人讨厌,但是,那个时候的我,根本就不懂爱情为何物。听到“直教人生死相许”,听到“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时,只会摇头晃脑,胡乱的评判一番,说的振振有词。
我又忽然很喜欢那个时候的我,天生薄情,又有什么不好。
君许倒是很认真的回答我这个问题:“你那二哥怕是不会回家了,不过,以他的性子,还是在外面自由自在的游荡比较合适,我们所谋之事,你二哥一定会站在道德的最高点上制裁我们。”
“他才不会管这些闲事呢!”我并不能完全赞同他所说的话。
“不信吗?”君许又说道,“你们三个当中,初杨是最理智的,我们两一拍即合,是最好的兄弟,也是最好的伙伴,兄弟啊同生共死,我们经历过,伙伴呢,可以一起谋大事,创格局,我们也正一起谋划着,至于你二哥,他是典型的不理智,随心走,随感情走,不冷静,极端,做事啊,不会三思而后行,只在乎眼前的,现在的。”
“二哥以前才没有你说的这般不理智,这般极端,又这般的不冷静。”我缓缓说着,想着以往的回忆,觉得美好万分,“二哥他啊,我经常说他是个胆小鬼,怕阿爹,怕大哥,更怕我,他喜欢读书,尤其是诗词歌赋类的,你知道吗,我们家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不允许有子女看那些书,险些被阿爹给发现了。二哥,他是最温柔的人。”
君许不以为然:“我可没瞧出来,他刚才说你的话,我可是要记一辈子的,见他一次,我就骂他一次,你放心,我是不会打他的。”
“哪有你这么小气的,他是我哥哥,他说我,那是天经地义,再者,本就是我对不住他,骂我两句,已经很好了,”我笑道,“君许,你可是要成大事的,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心胸要开阔。”
“我又不会真的骂他,也不见你心疼我,”君许竟跟我撒起了娇,他还不如跟我耍无赖呢,“刚刚,我的心里可难过了,你可瞧见了。”
我憋住笑,仔细瞧了瞧他,说道:“没有呢,我什么都没瞧见。”
他可怜兮兮地望着我,双手捂住心口,一本正经的说道:“你瞧,这儿都有个大窟窿了,你竟然没有瞧见,我可是会哭的。”
我忍不住笑了,伸手打他一下:“别闹了,也不怕被旁人给瞧了去,你不怕丢人,我还嫌难看呢!”但我的心里,是十分欢喜的。
我喜欢这样的君许,有血有肉,有说有笑,有抱负的君许!
他也是见好就收,看到他没有因为二哥突然的出现,没有因为一声“乔毓”而猜疑,我便觉得高兴,他相信我,他在慢慢相信我了。
不知为什么,我高兴的有点想哭,想到之前,我突然想告诉他,我抓住他的衣袖,小声说道:“其实,我有喜欢过你,很久以前。”
“什么时候?”他又惊又喜,一副怀疑自己听错了的样子,我既高兴又觉得心酸,果然,我对他曾有过的一点点喜欢,他一点儿也不知道。我是希望他知道,若是从前,我告诉他,是想要报复他,可现在,我不是这样想的,我真的想要与他好好聊一聊。
我想让他知道,我在意的是什么,我希望他永远都能信任我。
我深吸一口气,故作轻松,然而,我十分的紧张,我对他说道:“苏州回来后的那段时间,我差一点点就爱上你了,好在当时没有爱上,否则,我一定会难过死的,比起乔毓刺我一剑,还要难过。”
他眉头紧锁:“为什么,为什么会差一点?”
我望着他的眼睛,很认真很认真的告诉他:“因为……你不信我。”
“我什么时候……”他说了一半又停下,他一定是知道的,他想起来了,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他张了张口,想要解释,我等着他的解释,或许中间真的有什么误会,可他什么也没有说。
他不说,那便我来说:“你不信我,觉得我失去清白,散布流言,又装作是为我着想,找稳婆来验证我的清白,哪怕你怀疑,事先问问我,我也不会觉得失望难堪。只是因为你对我的不信任。”
“只是因为这个?”君许疑惑。
我点点头,他几不可闻的叹息一声,与我说道:“初雪,是我的错,那个时候,我能感觉到你对我的喜欢,哪怕只是一点点,我都会欣喜的整夜整夜睡不着。有一天夜里,我去找你,我看到……我看到你和乔毓,你拉着他,他去了你的房间,我就一直在外面站着,等着,整整一夜,整整一夜他都没有出来,我嫉妒到发狂,恨不得掐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