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爹的脸色很是难看,君许的脸上倒是什么也瞧不出来,仍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他踏着轻快的步子朝我走来,阿爹的步子一点儿也不轻快,总觉得是乱了阵脚。
直到阿娘要走了,阿爹也没有再来瞧我一眼,更别提笑了,阿爹是连笑都没有笑一下的,大哥也低着头离开了,整个房间就只剩下我和君许,面对君许,我会心虚。
他挨着我旁边坐下,他揉了揉我的脑袋,笑着说道:“若是你舍不得阿娘,明天我再陪你回去,”
我抓住君许的手,他的手是暖的,我问他:“你难过吗?”
他很认真很认真地凝望着我,他的表情也是凝重的,我很想抚平他皱起的眉头,想拂去他眉宇间的痛苦。他说:“我很难过,初雪,我同你一样的难过。”
他承认了,他终于是承认了,哪怕我知道,我心里明明知道,可我还是想从他口中听到,他,我的夫君,不是一个狠心的人。
我扑进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他,听着他的心跳,真好,君许还在我的身边,我喃喃着:“他就那样慢慢的死在我的面前,我无能为力,救不了他,君许,答应我,永远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我答应你,我永远永远都不会离开你。”他的下巴轻轻摩擦着我的额头,他又问我,“那圣旨是真是假?”
我点点头,其实,我很不想告诉他,这圣旨是真的,我不想他跟我一样,心里充满了愧疚,可是,我还是告诉了他,真的,都是真的。
他轻轻的推开我,我听到他的叹息声,他走到窗前,窗是打开的,有风吹进来,望着他的背影,我更觉得孤单,那一股子的哀伤,莫名其妙的就涌上了心头,我想要去安慰一下他,可又觉得,此时此刻,他需要的并不是我的安慰,而是冷静。那我便不再说话,我便这样静静的陪着他。
又过了许久,他的声音,随着冰冷的风吹进我的耳朵里,他说:“我要成为这禹朝的皇帝,要成为最好的帝王,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君许,才是命中注定,是天定之子。”
我刚想要告诉他:“你一定可以的。”他却已经走到我面前,没有给我说话的机会,他低下头来,含情脉脉地望着我,他问我:“初雪,陛下都与你说了些什么?”
“不过是些往事,说来说去都是一样的。”我不敢望着他的眼睛,一望他,他便知道是我说了谎。
他的语气真是温柔:“他将皇位禅让于我,也许是为了你,初雪啊,其实陛下他……”
“说什么胡话呢!”我打断他,“他将皇位禅让于你,是因为他信任你,你有这个能力,若真有什么其他的私心,也绝不会是为了我,或许在他心里,只有你做了皇帝,公主才能平平安安的。”
他不再说话,沉着一张脸,我急了,难不成,他从未想过要放过公主,公主可是陛下最疼的人,公主她……我的急切与担忧他是看在眼里的,他说:“初雪,关于公主的事,我想……”
我连忙捂住君许的嘴,他一皱眉,我就知道他想要说些什么,那不是我想听到的话,所以,我选择不听,我几乎是在求他:“君许,权当我求你,公主只是一个女人,她不会碍着你的大事的。”
可君许偏要告诉我,他抓住我的手,在我的手背上轻轻吻了一下,他目光灼灼,柔情蜜意,湖面的水总是暖的,可他的眼睛里却没有一点儿的温度,他说:“初雪啊,不是我狠心,只是,我还是想让公主嫁去蒙古,这样,对我们都好。”
“为何,你明明知道,公主的心里只有我的二哥,仄何多多少少都参与了这件事,你绝对不可以,绝不不可以……”绝对不能让公主嫁给仄何,无论如何,我都不会答应他,因为,我向子禹保证过,一定会照顾好公主,一定会让公主平安幸福,我必须要做到。
君许好脾气地跟我解释:“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她好,若我夺了皇位,不知有多少人会对我们虎视眈眈,她留在上京,只能是被人利用,再有人嚼个舌根,有些事,是我们瞒不住的,让仄何带她离开,我保证,仄何会待她很好很好的,让她远离这些是非,不好吗?”
不论他怎么说,我都不能赞同他:“她不爱仄何。”
君许终于是失了耐性:“爱不爱当真就那么重要吗?你嫁给我的时候,也是不爱我的,我们现在过的依旧很幸福,你的二哥,明显站在我们的对面,即便他愿意带公主走,我也不愿意。”
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我嫁给他是心甘情愿的,他娶我更是因为他喜欢我。我笑了:“君许,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爱一个人有多么重要,公主不爱仄何,她是不会幸福的。”
“是吗?”君许苦笑着,“孟初雪,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你并非是个好心人,莫要拿那一套的混账理由来骗我,说来说去,你就是后悔了,后悔嫁给我君许,而不是你那个心心念念的乔毓,你无非是想从公主身上得到一些安慰,你给我听好了,你已经嫁给我,你是我的女人,你的心里就不能再想着别的男人,不论是谁,都不能想。”
他说的有气,我听的更有气,我孟初雪在他君许心里,就是这样的不堪,的确,我想从公主身上得到一丝的安慰,但从来不是因为什么乔毓,我只是希望公主幸福,希望子禹在天之灵,能得到安息。
我的心像是碎了:“君许,成亲以来,你是不是一直觉得,觉得我心里想着的人还是乔毓,你是不是一直都是这样想我的?”
“是。”他望着我,“有些话,不该说的太明白。”
我也望着他,那个口口声声说爱我说相信我的男人,如今,当真是说一回便放一回,说一次又忘一次的吗?我凝望着他,他说完,其实也后悔了,他不该这么说我的,可是,他的骄傲,让他低不下这个头。成亲以来,这还是我们第一次争吵。
他也是这么说:“成亲以来,我们还是第一次吵架,因为一个外人,初雪,为什么你就不能全心全意地只站在我这一边呢?”
我申明:“君许,公主不是外人,对我而言,她就是我的家人。”
“他们李家与我有血海深仇,若不是他们自私多疑,我可以过的比现在更幸福,更自由,”他终于说出心里话,“我就当真想要那个位子吗?不是的,初雪,可我一旦退缩,对他们李家人有一点的心软,我,你,还有你们孟家,都会陷入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