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一定是心血来潮,竟然要带着我一起下厨,说是一家人在一起,自然要吃家人做的菜,从小到大,我可是从来没有下过厨的,倒是进厨房偷吃过两次,也就那么两次,我望着盆里游来游去的鱼,拿着刀不知所措,像我们这样的出生,并不需要学这些,那都是下人们做的,想吃什么,直接叫厨娘们备着,阿娘是因为自己喜欢才学的。
有句话,阿娘说的还是有道理的,她说:“外人做的是责任,是为了生存,在好吃也没有感情在,只有自己亲自下厨,才知当中乐趣。”
我就是被阿娘这句话给骗进来的,现在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不过,这鱼要怎么杀才好呢?我伸手去抓鱼,它太滑了,几次抓到几次溜走,狐狸哪有鱼狡猾呀,我抓不住它,挫败,实在是挫败。
阿娘见我这副样子,无奈极了,她挽起袖子,两下便抓到了那鱼,直接将鱼拍晕,应该是拍晕了吧,去鳞破肚,我只能用三个字来形容,狠,准,快。一点也不像我印象中的阿娘,我阿娘可是大家闺秀,杀起鱼来,一点也不大家,一点也不闺秀了,吓人,太吓人了。
阿娘见我傻站着,忍不住出声:“去,去把那菜洗了。”
我看见一把绿油油的菜,还是蛮好看的,应该很好洗吧,我倒上满满的一盆清水,将那一大把菜全部扔进去,搅拌着,还是很有趣的。
阿娘从背后打我一下,吓我一大跳,我拍着心口望着阿娘,阿娘说:“你瞧瞧你这菜洗的,不干不净,全是泥,哪个人敢吃?”
“阿娘,女儿是第一次洗菜,洗不干净是人之常情嘛!”我又不是故意的,看阿娘那副痛心疾首的样子,我还是更心疼自己一些。
“你啊,你打心里就看不起这些活,觉着以你的身份地位,做这些就是贬低了你自己,”阿娘又动手洗起菜来,“这人那,就像这菜一样,生长的过程中,经历风吹,雨淋,日晒,不被影响的依旧茁壮,被影响的,坏了,死了。这人也是一样,偶尔被虫子咬一口,破了个洞,黄了,丑了,错了,都没关系,洗一洗,依旧是最好的。”
哪有将人比做菜的,菜是被人吃的,人嘛,那可是有权利选择自己吃什么的,我没能听懂阿娘的话,也不敢当面去反驳她,那样会惹阿娘不高兴的。我学着阿娘的样子,认真的洗着菜,我说:“阿娘,我从来没有瞧不起任何人,你同我说过的话,我都记着呢。”
“那就好,”阿娘的眼神还是很古怪,“洗干净些,今天啊,阿娘教你煲汤,往后,陛下累了,你也能亲自煲些汤给他喝。”
我撇撇嘴:“宫里会煲汤的人多着呢,女儿用不着学。”
“你啊,真是越过越回去了!”阿娘叹息一声,“大多时候,你与他说再多的贴心话,都不及你亲自为他做一碗汤。”
“真的吗?”男人都是这么奇怪的嘛?
“是啊,”阿娘淡淡的笑着,“你阿爹就特别喜欢喝我煲的汤。”
“阿娘,你是因为阿爹才喜欢上下厨的吗?”我好奇,从小到大,我都觉得阿娘做的东西最好吃,不论是什么,都比别人做的好。
“哪里是因为你阿爹啊,”阿娘笑了笑,“是你二哥,他对吃的最挑,尤其是小时候,味道只要有一点儿不对,就不爱吃,不过,只要是我做的,不论是好是坏,他都吃的开心,你也是一样。”
原来阿娘都是为了我们,我说:“阿娘,那你教我吧。”
可我万万没有想到,烧菜做饭的过程竟然会是这么的麻烦,我们整整在厨房待了两个多时辰,我烧的菜,不是咸了,就是淡了,或者辣了,唯有那汤的味道还是不错的。阿娘说:“快去洗洗,换身衣服。”
我脸上脏了,衣裳也脏了,总觉得身上一股味道,难闻的很。
君许见到我,微微一愣,又疾步走到我跟前,原以为他要关心我两句,谁知,他竟然笑了,等他笑够了,他才说:“阿爹说你与阿娘去厨房做饭了,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你这哪里是去做饭啊!”
他竟然敢嘲笑我,以后休想喝我煲的汤,我煲的汤可好喝了。
等我洗干净,换上干净衣裳,我身上就还是香的。
他们都在等我了,我坐到君许旁边,看着满桌的菜,香喷喷的,自豪感油然而生,我骄傲极了:“这可是我和阿娘一起做出来的,你们可要多吃点,全部吃光了才行呢!”
大哥率先说话了:“阿娘做的自然是能吃光的,就怕我们不够吃,至于你做的嘛,只要能吃那就行了,万一将我们给难吃死了,不划算。”
我瞪他,夹了一大筷子给君许,恶狠狠地说道:“吃,我倒是看看能不能难吃死人,要是不能,大哥,我做的就全归你了。”
君许可怜兮兮地望着我:“娘子,我可以不吃吗?”
“不能!”我又给他夹了不少的菜,满满一大碗,我巧笑着,“好君许,你可要全部吃完哦,不然,我是要生气的。”
他郑重地点了点头,艰难的将那菜送进嘴里,我则期待地望着他。
他吃完,笑了笑:“味道还是不错的,很好吃。”
他这句好吃鼓励到了我,我喊着大哥:“大哥,君许都说好吃了,他总不能骗你吧,你也吃一口,我保证,很好吃的。”
大哥为难的看着我,他说:“陛下一言九鼎自然不会骗我,可是,他不骗我,并不代表着不是在哄你啊,你啊,要有自知之明。”
我气不过:“大哥,你骗人,说话不做数,我不管,你必须要吃。”
“好好好,我吃。”大哥说不过我,长叹一口气,夹起一块肉塞进嘴里,他闭着眼睛,才嚼两下,便将那肉给咽了下去。
他那脸色可真是难看,我可不承认,是因为我烧的肉,他的脸色才变得这么难看的,嫂嫂端给大哥一小杯水,大哥连忙喝下去,又倒一杯。他说:“味道确实不错,很好吃,我可没有骗你。”
“我……”我好气,我可怜兮兮地望向君许,他也偷偷喝着水。
阿爹咳嗽一声:“好了,都别闹了,食不言,好好吃饭。”
我们什么时候食不言过了,除去中间的插曲,这一顿饭,吃的还是很开心的,我偷偷发现,君许一直都在吃我烧的菜,也许阿娘是对的,再多贴心的话,也抵不过我亲自煲的汤,大哥也是,就连阿爹也吃了不少,我心里暖暖的,甜甜的,胃口大开,又吃撑了。
君许牵着我的手在院子里散着步,主要还是为了能让我消消食,吃的太撑,确实不大舒服。我问君许:“我烧的菜,当真很难吃吗?”
君许笑笑:“初杨是与你闹着玩的,你烧的,我都很喜欢。”
“那以后,我都烧给你吃好不好?”因为他的一句喜欢,即便再麻烦,也变得不麻烦了,再复杂的事也变得欢喜。
“那太累了,”君许温柔的望着我,他是真的心疼我,“这些,宫里有的是人做,你只要照顾好自己,做好我的妻子,就可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