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许落荒而逃,我早已料到,面对我,他也只能落荒而逃,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我,伤心的话都已经说出了口,他不能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我亦是一样,有些话,可以想,但不可以说。
死,我真的有想过死,我不是吓他的。
又过几日,我没有见到君许,可我却见到了另外一个人,乔毓,我见到了乔毓,外面下着雨,已经好久没有下过这么大的雨。
我站在窗口,我越发喜欢站在窗口,磅礴的大雨,带着一丝丝的凉意,洗干净尘世间的繁杂,沉闷……我伸出手,任由雨打在我的手上,那迸溅起的小小水花,充满了活力,然后,我见到了乔毓,他一身白衣,撑着伞,站在雨中,他微微抬起头,望着我。
我吓的将窗立即关上,我害怕极了,莫名的慌张与害怕,闹得我烦躁,我并不想看到乔毓,他也不该来到这里,我清楚,他是在担心我,可是,他真的不该到这儿来,我拿他做幌子的话,本就给他添了不少麻烦,如今,他来见我,我倒是不介意被君许知道,只是,我偷偷打开窗,他还是站在那,雨太大,他的半边肩膀已经被雨淋湿,倔强的站在那儿,不说话,不动,他向来倔强。
我只敢偷偷打开一点点的窗,只敢偷偷地瞧着他,他来,我自然是欢喜的,我有许多的话想要跟他说,因为,除了他,没有人愿意听我心里的苦,只有他,也唯有他,可我不想连累他,不敢跟他说话,甚至,不敢打开门光明正大的见一见他。
窗外电闪雷鸣,雨越来越大……
孟玥竟然比我先不忍心起来,她说:“小姐,要不要奴婢去叫乔公子进来,外面雨大,让乔公子进来避一避雨,不会被说闲话的。”
我应该是这个世上最狠心的女人,不仅狠心,而且胆小,我摇了摇头:“不了,就让他站着吧,站累了,自然也就回去了。”
“小姐……”孟玥欲言又止着。
我又何尝不心疼,正因为心疼,正因为担心,身份有别,我与他,不能见面,我不能再害了他。我又忍不住想要见他,小小的窗,小小的缝,我望着他,却是一清二楚,他还跟以前一样,一模一样。
等他累了,他便会离开的,这样的话,不过是在安慰自己。
他是不会离开的,我知道他不会离开,他似乎是发现我在偷偷看他,他朝我望来,轻轻一笑,他的眼神让我觉得放心,他……我真是拿他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我拿起伞,朝他走去。
“乔毓,我们又见面了。”我这样对他说。
这雨真是讨厌,一点也不知道停下,我和他,似乎和雨很有缘分。
他说:“是陛下叫我来见你的,初雪,呵,娘娘。”
他先是叫我一声初雪,然后笑了一下,最后,又唤我一声娘娘,他不会撒谎,若真是君许叫他来见我的,我更加觉得害怕,其实,我是不信,君许,又怎么会放心让我同乔毓单独相处。
因为,我不止一次对君许说过,我最爱的人是乔毓啊!
见到乔毓,我又觉得心虚,我一直都在利用他,即便是与君许置气,我还是在利用他。我叹息一声:“你既已见到我,便回去吧。”
“初雪,”他叫住我,“对不起,我还是习惯叫你初雪。”
“乔毓,你不该来见我的,即便是陛下的旨意,你也不该过来。”谁知道君许又藏着什么样的坏心思,这分明就是一个圈套,一旦我同乔毓说错了话,可能,我们都要陷入万劫不复,我们都要死。
“初雪,我必须要来见你,我想见你,”他真是笨的可以,我觉得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这就是一个圈套,可他偏偏要拉着我一起跳进圈套里,“既然陛下也有这个意思,我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乔毓,你到底明不明白,你的这些话,或许会害死我。”
“初雪,若他真的派人看着我们,我倒不如大大方方地说出我的心思,即便我不说,他一样怀疑,”他皱起了眉头,话锋一转,“初雪,你瘦了,瞧着你现在这个样子,我真的后悔,我就应该带你走。”
“乔毓,你莫要再说这样的话了,如今,什么都改变不了,你既带不走我,我也不愿与你走,”我的手轻轻落在我的腹部上,“我怀孕了,我怀了陛下的孩子,我没有别的想法,我只想守着我的孩子。”
乔毓沉默着,雨还在下,然后,他说:“我不介意。”
“什么?”我怀疑我是听错了。
他又重复一遍:“初雪,我不介意,他待你不好,若他待你好,我真的可以放手,可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你过得并不开心,我乔毓没什么本事,但养你,总不是问题,至于你腹中的孩子,你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我可以同你一起守着他,我真的可以。”
“我知道你可以,但是我不可以。”
“他都这样对你了,你还不舍得离开吗?”他问我,“这样的日子,有什么意思?一个不得宠的皇后,你就愿意……”
他欲言又止着,他一定很生气吧,我拿他没有办法,他拿我亦是没有一点办法,其实,我也想离开,可我,就是舍不得。
“乔毓,陛下叫你过来,应该不是要你同我说这些的吧。”
“你倒是了解他,”他苦笑一声,又觉得失了礼仪,“是我不好,总说错话,陛下要我过来,是想要我带你出宫一趟。”
“出宫?”我疑惑,君许又怎会让乔毓带我出宫去呢?
他张了张口,又犹豫着,许久,他才说道:“初雪,关于孟丞相,孟夫人的事情,我都已经听说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你,我只能跟你说一句,节哀。这是最不管用的两个字,陛下他,他应该也是希望你能从阴影中走出来,这才叫我过来,初雪,我……”
“听说?”我问他,“你是如何听说的,又是怎么一个说法?”
“孟府遭遇刺客,孟丞相为了保护你,被刺客……孟夫人刚烈勇敢,追随丞相而去,陛下追封孟夫人为一品诰命夫人。”
原来,君许对外都是这么说的呀,他倒是给足了阿爹阿娘面子,没有说阿爹意图谋反,我已经很感谢他了,至于其他的,阿爹阿娘也不会再活过来,我只是想为阿爹阿娘讨一个公道,他都不许。
他们原本可以不用死的,可他,他心里到底是没有我了。
“初雪……”乔毓又唤我一声。
我笑了笑,我也只能冲他笑一笑,我说:“外面雨大,你进屋来吧,正巧,我也有些话想要问一问你,至于出不出宫,等雨停了再说。”
“好。”
他应该也只能回我一个“好”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