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顾柒染昨日收到了秦九琛送来的礼物,一件衣服。
看起来很美观,材质很精致,顾柒染摸了摸,觉得穿起来应该很舒服。
但看伸展性和柔韧性,应该不是用来当常服了,恐怕是之后出征时用的军服。
还挺贴心。
顾柒染勾唇。
于是今天她就给面子的穿上了,把皇帝陛下送来的那件常服放回了宫殿深处。
“太女殿下,到时辰了。”
“嗯。都到了吗?”
“与您共同启程的诸位将领都已到齐,陛下昨日偶感风寒,今日的早朝已经罢了,便没有来送您。
而皇后娘娘还是如往日一样,身体有恙,在宫中歇息。
清王殿下的行踪听说昨日便无人可知。”
秦九琛的行踪不用担心,若是不在军队里,那么不是稍后到,便是之后追上。
至于父皇,怕是不想看到她离开?
所以直接避开了。
母后倒是一直身体不适……
看来只有父皇是故意的了。
顾柒染叹气。
“殿下,您再不走就迟了。”芩书担忧的看着她。
“嗯,是该走了。”
顾柒染走出了宫殿。
问她为什么没有去过点将台?因为她亲爱的父皇都帮她做完了啊。
包括授于将士军职要务,这本该由她做的事。
实际上即使她去了南方的战场,也只是当个摆设罢了,但若是战争输了,骂名却都由她承担。
很亏,但是……
顾柒染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
宣武门。
虽说是她所带领,但实际上军队已经启程了,在昨日的傍晚,而她所需要做的,只是给剩下的文武百官做个样子,然后像散步一样悠闲的赶到南方。
而到的时候,战局基本已经定了,她也只是去接受战果罢了。
她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能阴沉了脸色冷叹皇帝的好算盘。
她不知道为什么皇帝对自己的子民都能做出这等算计,明明若是战争输了,那受苦受难的即将是他的子民,死去的也将是他的子民。
为什么他能为了算计她,他的女儿,而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这是他的河山!
以顾柒染目测,以皇帝的身体状况,若是没有出现意外,她继位恐怕是许久之后的事了,这段时间这国家发生的一切,历史上的骂名,国民的憎恨,都将由他承担。
况且,皇帝为什么这么想让她成为一名傀儡皇帝?
顾柒染猜不透,也就懒得去猜了,只能在心中感叹一句“不愧是皇帝,为了这个国家,不仅能对别人狠,对自己更狠。”
顾柒染在城门下了马车,一身军装给她那有些凌人的美丽添上了几分英气。
迎着在门口恭候多时的臣民们的目光,她淡然的跨上了马,轻抚马的鬓毛,拿起旁边侍从双手捧上的马鞭,用恰到好处的力道在马的尾部抽了一鞭。
只见那马先是叫了一声,随后抬起前蹄向前方奔去,扬起一片灰尘,不久就消失在了人们的视线中。
照理来说,皇帝顺位继承人若是亲自领兵,则出征当日全朝超管及其直系亲眷须亲临城外十里的“十里亭”恭送。
顾柒染身为太女,自然也不例外,所以她现在正要前往那里。
她安然了驾着马跑出了一段距离,顾柒染估着大概有三四里地了,速度便加快了些,不料这事,异变横生。
那马竟嘶鸣一声,开始剧烈反抗起来,像是想把背上的人甩出去,猝不及防的顾柒染下意识紧紧抓住它,顿时有些狼狈。
她马上反应过来,脸色难看了不止一点半点。
她明白这肯定不是意外,但她现在也不能干脆让它这么甩出去,到时候若是安然着地倒还好,最多受些轻伤,但就怕这匹马被训练过,在她落地的一瞬间奔驰过来踩踏。
到时候别说轻伤了,丧命都有可能!
可是她还能怎么做?看这匹马的样子,怕是喂了什么刺激用的药草,安抚是做不到了,若是自己跳下马需要承担的风险反而更大。
顾柒染一边攥紧手中缰绳,尽量将身体靠向马,一边快速思考着。
顾柒染轻咬下唇,摸了摸身下的马,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她抽出身后匕首,毅然刺向身下的马,同时身子果断跳起。
竟是想凭疼痛唤回马的意识,同时她也做好了马发狂的准备,刺得是要害,哪怕没有恢复意识,也会失去二次伤害她的能力,到时候她只会受落地时触地的伤。
影响不会很大,之后她的身子足够她走到目的地了。
即使会晚许多,她也必须去,若是出征仪式她这个主要人物未到,恐怕她在那些腐盂的老家伙心里的形象能直接低到谷底了
她可不能接受这么大的代价。
顾柒染深呼吸,她的身体已经开始下坠。
她做出她凭借无数次挨打经验才总结出的泄力的最好姿势,反而放松了身子,准备迎接落地后的疼痛。
却突然感觉落入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真是的……本王这才离开了几天,怎么一见到你,你就一身狼狈?”
顾柒染恍惚的看向抱着她的男子仿佛映着光的面容,眼睛突然有些酸涩。
她紧紧的抱住秦九琛的腰,把头埋进他的胸口,没有哭,只是突然觉得有点委屈。
她最怕疼,最喜欢享受,从前吃惯了苦,后来便喜欢上了甜食,在亲手覆灭了孤儿院的黑暗后便再没有让自己受过不想受的苦。
却偏偏来到了这里。
她丢弃了她逐渐完善的城堡,突然来到了一座破庙里,外面还下着雨,刮着风,而她衣衫单薄,却必须活下去,甚至亲手修补这座破庙。
偏偏破庙里的佛像不想让她如意,想倒下来试图把她砸的头破血流,她无法完全躲开,只能凭自身承受。
而就在佛像马上要砸到她的时候,一个人挡住了她。
她突然就委屈了。
“嗯?怎么了,吓着了?”秦九琛察觉到顾柒染的动作,不仅有些迷惑,轻身将她放到旁边的另一匹马上——那显然是他的坐骑——揉了揉她的头,“好了,不怕了,皇叔来了。”
顾柒染一怔,忽略了心中那一瞬间的悸动。
“好了,该走了,都在等你呢。”秦九琛翻身上马,将她护在怀里,策马疾驰。
顾柒染向身后靠了靠,就感觉秦九琛体贴的往前倾了倾,“怎么了,风大?我还是第一次带别人骑马,若不是实在赶时间,也不会让你坐的这么难受。”
“没有难受。”顾柒染的声音轻飘飘的,“谢谢皇叔。”
自从院长死后,她还是第一次有人能依靠。
果然是冷久了,居然比记忆中还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