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封信她写了很长时间,时而停下笔从头到尾地看一遍,一会儿皱着眉头用笔圈圈画画,甚至揉了再写,她写得过程极为曲折,她想先跟木禾说明,如果人家都不愿意那就不用再往下琢磨了,可是怎么开口最合适也是个大问题。
以往娟秀的小楷这次有些许潦草,可以看出下笔者心里带着情绪,月亮稳稳地挂在天空之上,浓墨般的幕布为独独为它点上了星灯,柔和的月光一泻而下逐渐蔓延,三秋将一改再改的信装进信封后又陷入了沉思。
白皙的手掌捧着白纱似的月光,她静静地看着,总觉得自己此时此刻成了她之前最为恐惧的人,木禾看了信之后会是个怎样的表情,他会如何想我?若是不答应那也情有可原,毕竟木禾一直都是个极为精明的商人,若是答应,那我们会不会成为戏里的怨偶?
怨偶吗?多么可怖的词啊,三秋不愿再去想象了,深埋于地底又怎敢奢望光明。
她仰起脸对着散发着洁白光辉的月亮,脸部的轮廓被月光细细勾勒着,她轻轻一嗅又是深深地叹了口气,随后关上了灯,一切都在忐忑,揣测中沉睡在漫漫长夜里。
等回信的三秋一点也不着急,即便她也不知道木禾会如何做出选择,但是她并没有把过多的希望寄托在这虚无的依靠上,她只想好好打理眼下的,做好后续工作,悉心照料好转的爹,安抚情绪波动大的娘,上上下下无数个担子在几个夜晚后一齐压在了她的肩上,一声不吭地默默扛起是她脑海中唯一的对策。
原本以为要三天才可以送达的信在寄出后的第二天下午就送到了木禾手上,看到三秋的落款木禾眼神微闪烁了一下,心里雀跃了一下泛起层层涟漪。
他迫不及待地拿着信走进卧房,手心里渗出了细密的薄汗,他把信放在书案上,用衣角擦了擦手上的汗渍,端端正正地坐了下来拆开了信封。
那是个怎样的心情呢,木禾在多年之后回想那个下午时总是喜欢把自己形容成渴望了许久终于得到爹娘买的糖,又怕别人来抢就偷偷藏起来舔地孩子。
信的内容如下:
木禾,
向你,沈叔叔,李阿姨问好!
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称呼,因为今天要对你说的事着实有些无礼,所以不敢用以前的“好友木禾”来开头,请你见谅。
在你走后的这段时日清水来了一个军官,名叫常封,可能你已经有所耳闻,朱门因为他发生了很大的变故,我不知道怎么用寥寥数语来对你诉说这件悲痛的事情,等你回来如果你有时间且愿意听,我可以为你叙说,原谅我在这就不多加赘述了。
我希望你不要认为我写这封信给你是想让你对我产生怜悯,但我确实对你有所求,我父亲知道这是一淌浑水,不愿让好友受到牵连,但是他现在久卧于床,我真的不是很会说话,我也没有求过别人什么,但是这次是诚心诚意希望你可以助我。
但是我要让你知晓朱门现在的情况,在常封极力打压,朱门已经举目无援,梨园被封,我们在清水,很惭愧,真的可以用如坐针毡来形容。
如果你认为处境比较艰险不愿意的话也没有关系,如果你不介意那我就要有求于你了。
木禾,你是否愿意娶我为妻,因为只有朱门和沈家联结我们才有可能留在清水,这个要求真的很逾矩,三秋在这先赔个礼,希望你可以考虑。
望诸事无恙
三秋谨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