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司马彦旗在刘曜身后,不满的开口,“你刚刚那一箭,若是他中了,不死也重伤,未免太狠了。”
“哼,他动了不该动的人,他自己应该知道迟早会有这么一天。”刘曜明显心中气闷,此刻话里也是更多的斩钉截铁。
“他,他没有要伤她的意思,他也不会真的伤到她。”实在不知道要怎么说,但仍努力的解释着。“这一箭,今天我替他挨了,就此一笔勾销吧。”
话落,刘曜一声嗤哼,表达了心中的愤懑不满,转而抬起手臂,向身后挥了几挥,兵士们开始慢慢向后撤离。
王沈不甘心的在原地直跺脚,思来想去,牙一咬,拳一握,终是高喊出声,“好你个贼人,趁乱潜入大司马府,劫走重犯,已是重罪,现在又不知死活的敢拿大司马的性命开玩笑,你,我看你真真是活够了!”
一声低笑,司马彦旗在刘曜脑后轻声开口,“呵,原来你的日子过得也并不舒坦啊,这还有唯恐你不出事的人呢。”
随着司马彦旗拨转马头,马儿横将过来,刘曜看到,那厢只有王沈一人还在近前,其余人等都已经向后撤离了很远。
接收到刘曜平静无波的眼神,王沈回身看了看身后,不敢再多说什么,扭头跑进兵士队伍中藏了起来。
听到背后人的嗤笑声,刘曜不以为意的开口,“我很好奇,你就没想过跟他一起逃出生天?”
“呵,人生天地间,匆似远行客。”
“哦?”
司马彦旗邪邪一笑,“总之,我只要知道我眼下要做什么就够了。”
“不计后果么?”
“呵呵,还有什么后果是我此刻不能承受的?”
不再多做交谈,司马彦旗转头面向城门口的众人,目光最终锁至夏锋,潇洒开口,“去吧!记住,哪怕山河破,来日方长。去做你该做的事。”
夏锋攥紧的拳头微微颤抖着,喉咙处似堵着一团火,噎得人难受,双眼早已猩红。最终还是端端正正抬臂行了一礼。
路旁已是废墟的粥棚处,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有一处刻意被保护的很好的小木箱,木箱中燃着的炭火在寒风中一明一暗的坚强地散着余热。一道银光闪过,炭火瞬间大盛,不知箱底有何物,竟然将木箱炸飞了起来。瞬间爆炸声连起,直奔城门口。一路而过的碎屑纷飞,烟雾瞬间笼了起来。一旁的马匹受不起惊吓,慌不择路的朝城门口跑去。
那边久经沙场的战马还是训练有素的,只是一开始的稍微惊慌,便被自己马背上的主人一拉一拽间稳住了情绪,没有弄起太大骚乱。
烟雾借着风势瞬间大起,一阵有序的嘈杂声随风渐远。
远处稳住惊马的一众兵士,看着自己大将军瞬间被烟雾裹挟,不见踪影,赶紧打马向前,围拢了过去。
烟雾随风逝,寒风扎起,卷起地上雪花纷飞。众人到前时,只见大将军安然稳坐马上,原本马上的黑袍人此刻却面朝城门,背对众人站着。而原本城门口的一众,此刻已在远处,徒留背影。
王沈见状立刻来了精神,叫喊着,“快啊,快去啊,快抓回来啊。”
众兵将此刻却无一例外的齐齐看向端坐马上之人,刘曜顺着马下之人的视线,向远处望了望,缓声到:“穷寇莫追,算了吧。”
“是,将军。”众兵将领命,开始原地整顿队形。
王沈眼睛滴溜溜的转了几圈,遂疾跑上前,在马下抬头仰望,卑颜奴膝的请示着,“嘿嘿,大司马,这个人,这个人我可以带回去交差了吧?”
看了一眼久望远方,岿然不动的人,刘曜忆起那晚这个人找他谈条件时说过的话。当时的他也是这样伫立窗前,望着窗外,声音淡淡的,却一如这般决然。
“我请您来是想谈一笔交易。”
“哼,说说。”
“不日之后,会有人来接我出去一趟,我想您能行个方便。”
“呵,你说的倒是轻松!接你出去?他有这个本事吗?”
“嗯,他有。”说话之人无奈的摇摇头,继续说,“她今冬的病是关键,只要再用上一副药,这病也就可以痊愈了。”
“你到底想说什么?”警惕的语气,戒备的声音,外放无余。
“呵,你放心。我可以担保,这药过几日会送到你府中,至于其他的您就不用过问了,只需您见机行事,行个小小的方便即可。”
“话是这么说,你出去一趟,还能回来?那我这失察之罪,可是受定了。”
窗前人终于转过了身,惨白的脸上诚意满满,但眼睛却亮如夜空之星,“这您大可不必顾虑,我说过我会回来,便一定会回来。”
视线交叉,正正的看了片刻,终究还是回了话,“好,但是,不见药,我是不会行方便的,我希望你能明白这个事情。”说罢,转身向外走去。
“等等,”身后人再次出声,“我想知道一件事情,希望您能实情以告。”
停步微侧首,“什么事?”
微微上前两步,严肃问道,“为何一定要抓住他?他不会对你们的汉主造成任何威胁。”
转回头,目视前方,清冷的开口,“你可知,怀璧其罪。”并非疑问,而是肯定的语气。“利器,得不到的人便会想办法毁掉。听说,无论你有什么险境,他都会来。不是吗?”说罢,不再停留,抬步离开。那夜月色暗淡,凸显的星光极美。
收回思绪,刘曜沉眉看向马下之人,沉声道:“随你处置吧。”而后沉声对身后的副将吩咐道,“出发吧。”
副将转身高喊:“出发!”众兵将浩浩荡荡出发,不再理会城门一众人等。
王沈看着众兵将出发,忙回头招呼自己带来的一队兵士,“快点的,过来呀,快点过来,把他给我绑起来带回去。给我绑结实点的。他可是能耐大得很,小心看好了的,否则要是让他跑了,圣上怪罪下来,有你们好受的。”
兵士手拿兵刃,一哄而上,将司马彦旗围将起来,没人敢上前摘掉他脸上的东西,因为一个眼神已经让他们恐惧后退。几个胆子大的,试探着上前卸掉他手中兵刃,五花大绑起来的推推搡搡着走了。
守城将领,久久缓不过神。虽然强自镇定,看似稳重自若,微微颤抖的手还是暴露了他心中的恐惧。从没见过这种阵仗。虽没上过战场,但他心中明白,今天这帮人,如若真的没有后顾的大开杀戒,他们这些人没有一个能逃得过。到后来竟然暗自心中庆幸起来。
拐过街道,转角处。一人用一只大手紧紧的禁锢着怀中挣扎不休的人,另一个大手捂住怀中人的丹唇,不让其发出任何声音。任她在自己的手上、臂上留下伤痕,始终未曾松开一分力气。
怀中的人,此刻已是泪流满面,看着被推搡着离开的黑袍人,终是放弃了挣扎,慢慢失去了气力,向下划去。原本禁锢的人,也似瞬间失魂般,随着向地上跪去。
雪花随风起起落落,跪坐于地上的二人,正是刚刚前来送粥的阳顺楼老板娘宋瑶觞,和不知何时出现的阳顺楼管事陈有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