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喧嚣的魏军大营也逐渐安静下来,喧哗声与呻吟声被一阵又一阵的鼾声所代替。魏军士卒们除少数在营地里站岗,大多数都闭上了疲惫的双眼,进入了梦乡,在梦中去寻他们的亲人了。他们也许如何也想不到死亡正在步步逼近。
在几阵怪异的鸟鸣声后,十余个黑影悄悄靠近魏军营地。站在瞭望塔上的魏军哨兵在昏暗的火光下用眼睛来回扫视着自己的辖区,纵使疲惫也丝毫不懈怠,因为黑夜总是充满着难以预知的变数。
当一个魏卒发现不远处的树林里有动静时,他拿起了鼓槌准备击鼓预警,突然数支弩箭向他呼啸而去,他身中两箭,一箭在咽喉,一箭在胸口,他想喊可喊不出口,于是便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向鼓面倾倒。
“嘭!”大鼓发出沉闷的响声,尽管音量不大,可对于神经紧绷的哨兵来说足够了。
“敌军袭营!敌军袭营!”一巡逻的魏卒反应过来后,大喊道。
与此同时,数十个口衔枚身着黑衣的汉卒越过寨墙打开了寨门,然后点燃随身携带的火把,将火把扔向了魏军的军帐。
当一部分醒来的魏卒披甲后执刀向那十余名汉卒杀去,张嶷率五十余名骑兵冲入魏军大营中,将潜入的汉卒一一救走。
魏军没有追击,因为他们去救火了。当晚被烧死的魏卒有两百余人,大多是因重伤而无法及时逃离的。
由于汉军的夜袭使得郭淮彻夜未眠,而王双则守在曹真的灵柩旁一整夜。
天亮后尽管身心俱疲,可郭淮还是下令行军,不过他与王双分兵行军,并相约在郑县汇合。在行军前郭淮将一叠好的布帛交给王双,并吩咐其到达郑县后方可打开。
过了几个时辰后郭淮部在万年县的城郊碰上了汉军。
这支汉军约有两万人马,由张嶷、马忠、廖化、柳隐四名勇将统率。
而郭淮算上伤员也仅仅六千人,若他想脱身凭借麾下千余虎豹骑倒也不难,可他做不到抛弃那么多信任他的士卒,其实从分兵那刻起他便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了。
郭淮亲自擂鼓,隆隆的鼓声与苍凉的号声,使得魏军士气大振,面对汉军一次又一次的冲击,阵型丝毫不乱,且从一开始一味防守的方圆阵变为了带有攻击性的鱼鳞阵,使得汉军数次冲锋均被挫败。
“伯岐,昨晚的夜袭似乎无用功啊!”马忠冲张嶷喊道。
夜袭的计划是由张嶷提出的,他认为通过夜袭可以消磨魏军的斗志与士气,只要魏军士气低迷一战即溃。
不过今日的魏军士气不仅未减,反而更为激昂。
“强弩之末不足惧。”张嶷语毕率五百余骑兵试图冲击魏军右翼。这时郭淮亲自挥动令旗以示变阵,鱼鳞阵重新变回了方圆阵以防御汉军虎骑营的冲锋。
见魏军再次变为方圆阵,柳隐与廖化率部猛攻魏军较为薄弱的后方。
魏军外围的士卒伤亡越来越大,总体的防御开始松动,但每一个魏卒都在拼命地支撑着,这种意志顽强得难以想象,这就是边军的可贵之处。
见形势开始恶化,郭淮便在中军组织了几十名膀大腰圆的力士开始高歌。
“披铁甲兮,挎长刀。与子征战兮,路漫长。同敌忾兮,共死生。与子征战兮,心不怠……”铿锵有力的歌声使魏军全体士卒沸腾了,他们似乎忘记了恐惧与生死,他们可以无畏地迎上汉军的刀剑,为战友争取机会,他们可以用血肉之躯阻挡骑兵,纵使粉身碎骨也无怨无悔。
在长达三个时辰的鏖战后,汉军伤亡惨重,士气大大受损,不得已之下只好撤军。
残阳照在浴血奋战的魏军将士上如同一种无上的荣耀般,这是对他们用血铸就的奇迹的嘉许,在这一天他们接受了荣耀而又残酷的洗礼,这一天他们每个人都配得上英雄二字。
当看到汉军退去后,郭淮的眉头终于舒展开了,他看着视死如归的士卒们,又看着逐渐下落的太阳,他爽朗地笑了起来,眼睛里却不断涌出泪水来,将士们看着他,都默不作声。
过了一会,郭淮再次看着满是血污的士卒,情不自禁地高唱道“:披铁甲兮,挎长刀。与子征战兮,路漫长……”
“同敌忾兮,共死生。与子征战兮,心不怠……”士卒们跟着唱了起来,恢宏豪气的曲调使他们无一不热泪盈眶,悲怆与豪迈在心里不断交织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