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工人出现在出租屋内。
“嫂子，我们对不住你！”工人们说。
“怎么了？”张莲意识到不对劲。
“我们是和戴三哥一起在工地上做活儿的哥子伙。”工人们说。
“怎么了？”张莲轻声问着。
“我们的工程黄了。我们第一时间来见了你。”哥子伙们说。
“怎么了？”张莲把手上的菜盆子往工人们身上砸过去，大声吼道。
“戴三哥走了！”说完，哥子伙们哭起来。
“他走哪去了？去找其他女人了？”张莲心里渴望听到这个答案，她眼神里乞求着。
“戴三哥在工地上出意外，死了！”一个年轻的哥子伙擦擦眼泪，大声的说出口来。
“不可能！不可能！你们在骗我！你们出去，你们要来骗我！”张莲急忙把哥子伙们往外推，哥子伙们被推到门外去，张莲把门关起来，摊倒在地上，抽搐着，伤痛欲绝的哭着，喊着，撕心裂肺。
哥子伙们站在门外，敲着门。
“嫂子，你把门打开，你要坚强！”
“嫂子，你听我们说！”
在外面玩耍归来的戴小波，看见门口那么多人在喊着自己的母亲，不知怎么回事。在哥子伙们的教导下，戴小波走到门口，轻轻的敲着门。
“妈妈，你怎么了？你开门，我是小波啊。”听见屋内的母亲悲痛的哭声，戴小波也哭起来。
张莲在屋子里听见戴小波的声音，从地上爬到门前，把门打开，一把抱住戴小波，母子俩哭着。哭声惊来周围一群人。人们见此情形，有人劝导，有人质问，有人疑惑，有人跟着母子俩流泪，有人不解。
“戴老三，你咋个那么无情无义，丢下我们！你这个狗东西！你不是个男人！你答应我的嘛，你赚了钱就回来！是我的错！怪我！我不该让你去哈尔滨的！都怪我看中了工资高！是我把你害了！”张莲哭着叫骂着。
“妈妈，妈妈，妈妈。”戴小波只是叫唤着张莲。
两母子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声话语都牵动着当场每一个人的心。
两母子的情绪始终没有缓和。
突然间，张莲慌忙的把戴小波抱回屋子里，一伙人跟着进去，张莲把所有人赶出去，戴小波也跟着赶。两个人在屋子静了一会儿，然后又哭喊起来。
过了好些天，哥子伙们再次来到出租屋的时候，张莲和戴小波的生活奇迹般的回归正常。看起来正常，那个时候，张莲正在做饭。戴小波在旁边站着，紧紧跟着张莲，张莲走到哪里，戴小波跟到哪里。
看见哥子伙们前来，张莲张罗着招待他们。
这一次，他们坐下来谈起来在哈尔滨的那些时光。哥子伙们留下来吃了晚饭，临走的时候，张莲收到了哥子伙们集资的五万块钱。
安抚完张莲，哥子伙们去到了另一个城市，另一个出租屋里。
两周后的一天，张莲一个人出现在哈尔滨的火车站。
张莲先去了戴老三工作的工地，然后去了他住过的工房。
“我要翻案！”张莲站在派出所里，对警察说着。
“你要翻什么案子？”警察看见眼前这个蓬头垢面，黑眼圈极重的女人，疑惑的问着。
“我要翻我丈夫的案子。”张莲坚定的说着。
“你丈夫是谁？”
“我丈夫是之前来哈尔滨打工的农民工，他死在哈尔滨了，是你们了结的。”张莲说。
“我们这里不翻案的，你得去法院，一级人民法院。”这个新调来的警察一本正经的对张莲说着。
“好！我去人民法院，一级人民法院！”张莲说完，就立马离开警察局。
回到旅店，向店家打听着一级人民法院的地址。
凌晨的时候，张莲在网吧里，求着旁边正打游戏打得如火如荼的小伙子，让他帮忙在网上查阅怎么翻案，翻案需要准备哪些东西，要走哪些程序。
“你别烦我！哪里来的疯婆子!”小伙子不耐烦的说。
“你帮帮我，我请你喝东西。”张莲起身去网管那里买来一瓶饮料递到小伙子面前，小伙子顾不上张莲，眼睛里全是游戏。
“我丈夫死了，在哈尔滨，被人害死的，但是他们权力大，把所有过错都判在他们农民工了身上了，小伙子你不要小瞧哈尔滨了，这里有很多不公平的事情。”张莲说着。
小伙子看张莲一眼，继续打着游戏。
“这个世界上，不公平的事情多了去了。”小伙子嘴里冒出一句来。
“小伙子，算我求求你了，你帮我查一下，我要给我丈夫翻案，还他一个公道。”张莲说着，就晃动起小伙子的手臂来。
小伙子把张莲的手推开，继续玩着游戏。
张莲没有办法，只好动手往小伙子的键盘上胡乱按去，小伙子的游戏界面瞬间失控。
“我真是服了你了！我给你查！”小伙子依依不舍的从自己的位置上起身。
张莲把饮料打开，递给小伙子。小伙子喝一口，就放下。
“你要查什么？”
“你先给我查翻案的流程！”张莲说。
“好的，这么简单的事情都不会做，农村来的吧！”小伙子一边说，一边操作着。
“是的，你怎么知道？”张莲说。
“还真是，好了，你自己看吧！”小伙子说完就回到自己的位子上。
“我，我不怎么识字。你可以念给我听吗？”张莲说。
“念给你听？我去！我给你念完，你别影响我打游戏了！”小伙子再次起身，对着张莲的电脑屏幕一板一眼的念着，张莲拿起本子，用自己的方式记录着。
“好了，我念完了，我要打游戏了。”小伙子说。
“等一下，我还想知道翻案要做哪些准备。”张莲再次把饮料递上。
“不行，我要打游戏了，要不然你明天来这个网吧，这个位置，我明天给你查，我这局游戏开始了，不能输！”小伙子说完就聚精会神的打起游戏来。
张莲没法，只好去求其他人，其他人都不搭理张莲，张莲只好回了去，等着第二天的到来。回到旅店，张莲开始研究起来自己的笔记。
那个夜晚，哈尔滨又下起了雪，雪在窗外飘着，好像是一整个世界的雪都在哈尔滨降临。
也是那个夜晚，张莲被一群人带走了。
哈尔滨飘着的雪，仿佛是戴小波和戴小凤的脸庞，有笑，有哭。这是哈尔滨那一年最后的一场雪。
第二天晚上，在网吧的那个老位置，小伙子再也没有等来张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