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东方！”
“武叔？怎么了？”
东方刚进合馨门，没走多远就碰见武叔气喘吁吁一把抓住了自己，“东方，看见你可就好了！我刚才，我刚才……”
“武叔，您喘口气，慢点说。”
武叔咳了两声，抓着东方喘道，“是小耀生，小耀生跑下山去啦，怎么也拦不住！”
“小师弟？”东方一皱眉，“他不是在面壁思过吗？怎么私自下来了？”
“是啊我也说他啊！啊呀他说不得了啊！他说，他说看到有人打上山来啦，他说他要去拦那些人啦！”
东方心里咯噔一下，明知故问了一句，“当真？”
“我老头子也不会扯这种谎啊！”
荒忽阁居高临下，今日天朗气清，上山大路必是一览无遗。若真有大队人马上山，杨耀生第一个发现也不无可能。东方定了定神，细问道，“我不是怀疑的意思武叔，小师弟还说什么了？他说没说他看见的是多少人？是什么模样？”
“嗯……他说……”武叔眯了眼回忆，“对了！说都是女人！叫什么……什么云？”
东方心里又是一个咯噔，不能不想起了小师弟刚回山时的那一番话，“昭昀？”
“对！对！就是叫这个！”
毒日头底下，东方竟然觉得整个人有些发凉。
他当然是相信小师弟当日那一番话的，也相信面前的武叔不会乱开这种玩笑，但是他实在不敢也不愿意相信，昭昀派竟然真的会打上竞陵山来！
她们想干什么？就为了帮着楚公子夺得下任掌门之位吗？
你要做掌门，只要师父一句话，你做便好了，我从来也不曾与你争过，我从来也没想过做下任掌门，你又何必如此呢？
可是……可是如今师父已经大好了，竞陵山上和睦平顺，为何忽然动手？
因为筹谋太久不想再等了吗？
那师父要怎么办？
“东方？”
武叔一声唤，东方回过神来，又听武叔问道，“怎么办？”
是啊，怎么办？怎么办？
“武叔，我知道了，我来处理。”
“哎，哎！好！那要我干什么不？”
“您……您帮我传话出去，叫所有弟子去竞兮堂。”
“好！好！”
武叔答应着去了，东方也迈开了脚步。
如果山下昭昀派已经打上来了，那么山上呢？
东方忽然想起楚惟知那句听起来怪怪的“不用了”，以及他力劝自己陪水少堂主一行去后山采药时的模样，越发毛骨悚然。如果自己真的陪了一整天，那等他们回来，山上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楚惟知已经不是在争下任掌门之位了，他现在就要直接夺走掌门之位。
他竟真的能做出这样的事！
事已至此，东方仍然不愿意去想，不愿意相信，但他不能什么都不做。
只要山下的人打不上来，楚惟知孤掌难鸣，很难得逞，阻住昭昀也是上策。可当日小师弟一个人力战昭昀十六人险些丧命，今日又如何能敌？
明知螳臂当车，仍要飞蛾扑火吗？
“小师弟……”
东方住了口专心赶路，不知不觉把嘴唇咬出了血腥味，终于让自己清醒了一点。
是上山去救师父，还是下山去救小师弟？
心里没定夺，脚下却不曾停步。东方抹掉一头一脸的冷汗热汗的时候，双脚已经带着他在百步云梯上往下窜了。
“三师弟他们都在，山上不一定有事的……”东方自言自语，“可是小师弟，小师弟……”
如果不去救小师弟，他一定霎时间就会被人多势众的昭昀派踩在地下，当块石头踏着上山来的。
“万一……”
小师弟他们是不是已经交上手了？万一见到他的时候已经……
东方加快了脚步，不由得想起最后一次见他，说的那几句不清不楚的话，忽然很后悔当时没有多说几句。
师弟们玩笑的那一句“可惜小师弟不是小师妹”他自己也不是没有想过。如果小师弟是个小师妹，他们一定会有不同的结局的。
至少不会像今天的他们，至少不会像这样没有结局。
可要是我连再见你一面也……
东方一颗惴惴不安的心在自己耳边雷鸣，后悔和绝望仿佛是漆黑的泥沼，一跳一跳地在眼前铺开，眼看便要将自己拉入深渊。
不，不，不，我怎么能让他有事？
东方一个踉跄，险些眼前发黑滚下台阶，勉强攀住一株歪脖树停住了。
“耀生，我不会让你有事的。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东方念了三遍，定了定神，稳住脚步运气调息，又几十步才驱散了眼前的黑幕和耳边的雷鸣。忽而发现，已快到三门，隐约能听见兵刃相交之声了。
“他还活着！”
东方心中一暖，抽出佩剑，提气加紧几步纵下台阶。
心中又是一凉。
东方原想着，小师弟一个人打不赢昭昀十六人剑阵，与自己两人联手多少还是有几分胜算的。
谁曾想今日昭昀“纤云”“飞星”“银汉”三组剑阵都来了。
面对这四十八人大阵，两只螳螂与一只又有什么区别？
今日这昭昀派如此兴师动众，看来是决意要上我竞陵山了。慢说退敌，就是阻拦，单凭这区区两人又能阻得住吗？
即便是将性命放在这里，又能拖得几时几刻？
山上只怕也无暇援手，在此拖延又有何用处？
原本在三门值守的几个小弟子尸首横了一地，只余杨耀生一人把住山门云梯，据险以守，闪转腾挪，不停试着换招强攻，丝毫没有畏缩的意思，那凌厉的气势竟逼得人多势众的一方不敢贸然行动。
看着他的剑光在烈日下翻飞了半晌，东方忽然轻笑一声，飞身而下一剑刺入战团。
想那么多干什么？
路从来都只有一条。
漆黑死地，唯有前行一途。
何况这一次不是一个人。
“小师弟，大师兄来助你！”
就算是做扑火的飞蛾，我也护着你一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