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安一叉腰，“行了，别玩了，别忘了我们是来救人的！”
……你自己还好意思说！书生知道自己向来拿这人毫无办法，懒得置气，拂袖便走。
刚走三步就停了，因为灯火又都灭了。
“……赵长安！”
“哎哟，这下真不是故意的……来了来了！”
老赵忙又点好壁龛中的灯，四周亮了起来，再复原了转门，跟上书生。
“唉你别说这真挺好玩……呃不是那个真挺复杂的啊！嗯！确实确实，你不提前跟我说是有什么机关，我还真要以为是闹鬼了！这个机关也是那个木冶老头做的？这也太玄乎了啊，我都没搞懂，怎么点一个灯亮一片呢？都连着的？那又为什么一关那个转门又灭了？哦，不对，点好关慢了也会灭，哎但是赶紧点赶紧关就不灭，这到底怎么个意思？怎么搞不明白呢……”
经他这么一念叨，书生也忍不住思考起这机关，都忘了置气那回事了，与他分析道，“举凡引火之术，皆须有风。风起则火旺，气闷则焰熄。想必那石门转开便触了机关，将灯火闷住了，自然是要灭的。赵兄方才点灯后关那石门慢了，不得进风，这才灭的。”
“哦！这就和点炉膛要拉风箱一样吧？点了火不关炉门烧不了多长时间就要灭，关了炉门不拉风箱肯定是更要灭的……所以刚才真不怪我！……啊，我还想到一件事！如果一开始就在这里点灯，我也不需要爬那么高了啊，还摔我这一下……不对，正经人谁能想着爬那么高啊？所以……所以这地方才是原本用来点灯的？一定是这样！不愧是本大侠这都能发现！哎我咋发现这么个地方的来着……哦，对了，是地上指路的箭影子！啊，我明白了，因为是在这里点灯，点上就得选一个方向走，所以要给原地指一个，哈哈！一定是这个意思！明白了！”
吴是何也微微点头，“意思是，即将得进宅内了。”
“啊？是吗？真的吗？这就走完了？你怎么知道的？我还没玩儿够呢……”
吴是何不理会他径直向前走着。果然过了那点灯处就只一条路，渐渐便钻入了石洞中，窄洞一路向前，并无岔路。若他所料不错，这一处光影机关应是主人家自用的。外侧的木铁铜林需总归要去查看，在这假山迷阵近宅处设此机关，主人家出门时点起灯火，逆着箭影指向为出，顺之为入，回程再回到此处将灯熄了，便不会遭外人利用。“常人亦不会登高细查石壁。”
“那是啊我哪儿是平常人啊？”老赵笑嘻嘻，“你也不是平常人嘛……啊对了，那按你这么说，我刚才是不是把灯灭了比较好？啊也不对，万一小柒他们还在里面呢，给他们留着吧……你说这点灯看影子这么高端的操作那个猴崽子行不行啊？”
吴是何一沉吟，“但愿吧。”
“觉得那家伙不行就直说，跟我客气啥！”
“……”书生到底也不愿口吐恶言，只说，“一路未曾遇到小柒姑娘一行，只怕是在前面。”
“也是……哎？我怎么觉得这洞有点长啊……而且有点往下走你觉不觉得？不会是进了地下了吧？这是打算让我们钻个地道？会不会钻出去就直接到宅子里了？也许直接通到床底下……”
“这倒……”
“当心！”
书生分神说话差点摔倒，赵长安忙抓了一把，另一只手撑向石壁，摸了一手湿冷。
“这，这怎么这么滑？你没事吧？什么情况？”
“无碍，地滑而已……”
“真没事？没崴脚吧？”
“不曾。”
“还是我走前头吧，”赵长安说着，一把抱起书生换到了自己身后，“这地道怎么走着走着还越走越湿了，啥时候钻出去啊？床底下弄个湿乎乎地道不担心被子受潮吗？”
地道里没有灯火，来时洞口那点亮光早已消失在身后，走到此时已是伸手不见五指。赵长安在前摸索探路，唯恐有危险，也不再说话，只是竖起耳朵细听。渐渐地，上下也分不太清了，只觉得听回声这地道遥无尽头，唯有继续向前，也不知又走了多久。
“嗯？”
赵长安忽然出声，书生吓了一跳，惊觉自己方才几乎是梦游一般，在这黑暗中一步一步挪着，也不知自己是不是醒的，颇有些艰难地找回了自己的声音，“怎，怎么了？赵兄？”
“没事。好像有，唔，确实，有台阶。这么黑灯瞎火的还弄个台阶，这不是坑人呢么？”
“走了许久，至少有些变化了。”
“那倒也是。不过也没有太久吧。”
书生方才走得昏昏欲睡，几乎在半睡半醒的梦境里走过了千年百年的岁月，此刻听他如此说，犹豫了一下，还是没忍住，放着那台阶不管，先问道，“赵兄如何记得走了多久？”
“这有什么记不记得的……就感觉呗？”
“那赵兄感觉我们走了多久？”
“啊？我感觉撑死半个时辰吧？”赵长安一面答话，一面摸索着那台阶，“这鬼地道走了快二里地了，咱俩走的再慢，半个时辰也差不多了吧？”
书生暗暗点头。原来不过是最简单的记步数估算距离时间，吴阁主哪里有不会的道理？只是纸上得来终为浅，遇到这样的事情这样的地方还能数清自己的步数，还能知道自己在这样的情形下步幅步速如何，这些就不是书中能学来的了。书生很不愿意承认赵长安走过的路说不定比自己看过的书都多，更不愿意承认自己摸黑走地道走得个神智不清，便转而问道，“台阶如何了？可是有了出路了？”
“摸不明白啊，这台阶两边好像有什么东西……早说今天来探险，我带它百八十个火折子啊！这剩的可能就能亮两三回了……你身上有什么能点的没有？”
“我？我哪里有……”
“你个书生身上都没张纸的吗？别谦虚啦江湖救急懂不懂？”
吴阁主今日穿的虽不是专藏东西的千机袍，但三五张薄纸也还是有的，只是都少不了写着各式字迹，吴阁主不愿拿出来罢了。
赵长安见他犹豫，上手就摸。
“赵，赵兄！”书生忙挣扎着护住藏札记信件的暗袋，哪知赵长安却直接摸进他怀里，准确地拿走了他的扇子。
“先把你这扇子烧了凑合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