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远与傅化霖对视了一眼，两人都察觉到了这件事情的棘手。
但究竟是否报告戒律堂还在其次。抛开这些考量不谈，他们总不能白来一趟。
“上不上报是我们的事情。”文远模棱两可地说，“你先告诉我们主事人是谁。我想你应该清楚吧？”
弟子张了张嘴想说我什么都不清楚啊，一抬眼对上傅化霖饱含杀气的眼神。
他下意识瑟缩了一下：“今天这件事情跟我没关系，我从来没有见过你们。”
“好。”文远一口答应。
弟子略略松了口气：“是萧坤。两仪院萧坤，我们院里的一个很出名的机缘者。”
“为什么说他很出名？”傅化霖问。
“因为此人很记仇，报复心很重。听说他来自一个小家族，年少时天赋很差，曾经和别人在街上争斗，被人羞辱过。”那弟子说道，“就为了这件事情，他得到机缘后把羞辱他那人的家族满门灭掉，后来为了躲避寻仇才找了关系上山的。”
“这种人天山也收？”文远诧异。
“据说他立了心魔大誓，一日是天山弟子，一日就不得行灭门之事。再加上为他力保的那人有些地位，所以才能进来。你们放心，他要是威胁弟子杀人全家都是做不得数的，他现在最常干的事情就是灭些虫子野兽的全家。”
离开两仪院之后，文远依然在思考这件事情。
平心而论，这件事情他不可能就这样不管。第一，揭发这种弟子损害门派利益的事情，他本人是可以得到一笔相当可观的奖励的；第二，萧坤是机缘者，如果能借助这件事情和对方产生交集，对于他找回自己的前世也有好处；最后，他终究是在天山长大的，看到这种事情如果什么都不做，心里多少会过意不去。
“你有什么打算？”傅化霖认真问道。
“我应该会告诉戒律堂。”文远思考着，“不过直接通报太不稳妥。在此之前，还需要查证一下这件事情的真假，确保那名弟子不是有意诬陷。一起吗？”
傅化霖点头：“晚上？”
现在折返回去太过于明显，萧坤手下应该时常有负责盯梢的人，被发现不对只会打草惊蛇，甚至还会牵连那名弟子。
“对。”文远敲定时间。
戌初，文远二人在两仪院弟子庐舍边汇合，偷偷摸摸地溜了进去。
两仪院的弟子庐舍是几排连在一起的屋子，一人一屋。白天时两人已经打听过萧坤的住处，因此很快就找到了。
天色已晚，但萧坤屋子里的灯还亮着。里面的人影影绰绰，似乎不只有一人。
为了避免被发觉，两人离屋子还有一定距离时就停住了，傅化霖低低地对文远说了一句，示意他拿出“听风”。
这也是监察所下发的不入流法器之一，形状类似一条布带连着一块小石头。可以用来窃听侦察。
文远把布带捆在自己左边手腕上，轻轻把小石头向屋子抛出去。它很快骨碌碌地滚出去两丈。文远又取出另一块片状的石子贴在自己脸颊边，就能听到屋里的声音了。
“听风”与“望气”一样，是在特定条件下比较好用，限制也很多的一种小道具。
一个粗豪男声传来：“......徐辉，那批符箓怎么样？”
“接手的人都找到了，还是那批人，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需求量那么大，我们有的基本上都清空了......”说话的是另一个男声。
“那岂不是好事？要是一直这么顺利下去，我们每月的灵玉都能翻上一番......”有人大喜。
“别得意忘形，”一个男声道，“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山下有不少九劫堂的人，你们千万别和他们撞上。被戒律堂逮住最多是律法处理，被九劫堂发现指不定就直接赶下山了。”
“是，萧大哥。”几人齐声道。
“明天我还会带一批阵盘下山，到时候出了再来和大家说。”被叫做徐辉的男声道。
听到这里基本上已经可以确定了。文远取下“听风”，示意傅化霖离开。
萧坤带着一群人定期聚在一起谈论“生意”，有底气是其中一点，另外文远猜测其实两仪院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他这伙人做的事情了。
不过是斗蛐蛐的人中随便抓了一个，就知道萧坤在做什么。他的运气不至于这么好，只能是因为知道的人太多了。
他决定直接去戒律堂。这样做还有一个好处：他自己和傅化霖的实力不足以一次性压制这么多人，而且有戒律堂更高修为的人出头也能避免被萧坤重点记恨。
......
下午，戒律堂内。
“需要修为更高的监察来支援？”林镜问道。
“不错，对方应该有七八人，其中还有到达筑基期的，单单我们两个去怕出岔子。”文远说。
“这......”林镜犹疑了一下，“有些难办。”
“怎么？”
“因为目前戒律堂里筑基期以上的监察就很少，能压制住七八人的基本没有。”林镜苦笑，“不少筑基以上的监察都在别的分堂，从别的山上赶过来很不方便。”
天山外山范围极大，基本上每个院都在不同的山上。这也是巡山极其耗费时间的一个原因。
“不过这种情况其实也是有办法的。”林镜话锋一转，“你们可以把事情告知两仪院首席，她应该不会拒绝。”
两仪院首席？
文远想起来了，吕宏渊提到过他们院的首席，似乎是一个姓祝的师姐。
在绍原河边，吕宏渊还和张乐山就两仪首席和杏花楼红倌谁更好看进行过争论，以吕宏渊将整个杏花楼愤而奶死作为结局......
“祝师姐可是出了名的人好，”林镜笑道，“她前段时间出外派任务去了，现在想必已经回来了，我这就知会她一声，你们待会儿直接拜访就好。”
“好，谢谢了。”文远道。
他心里多多少少有点小小的激动。天山各院的首席基本上都是院里的传奇人物，除了宗门大比和某些特殊的场合基本上没机会见到别院的首席。
无量院的首席暂且不谈，其他院的首席无一不是修为比普通弟子高了一大截，而且人品道德修养俱佳......最重要的是，没有一个首席是机缘者。
真正天才的光辉......是无论获得了怎样的宝物也难以压过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