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沈一念一走,南宫玉容没了表现欲也不来找他麻烦。于淳在宜王府内的日子如以前一般悠闲,只是这吃的穿的终于有了他是皇子时的水准,不用连带着刘爹爹等一并受苦了。于淳着着新裁的竹青色冬装斜靠在榻上看书,他很长的一段时日里都不打算再动针线一类的了,看着便厌烦。于淳放下书,看了有一会子了,眼疼,便看看窗外,这冬日肃杀,天气也总是阴阴的,难有几日是有阳光的。这如刮骨刀般的寒风一扫院里便落了满地的落叶,总也扫不干净。好在于淳也不计较,他很是喜爱落叶铺地的样子,也总想去踩一踩,可刘爹爹总是说天冷不让他在外面久留,总是玩得不尽兴,故而于淳满心盼着太阳出来。于淳撇了撇嘴,这日子怪无聊得,刘爹爹去小厨房为他看糕点了,金子因着这屋内也没什么事,被于淳找了借口想一个人清净清净打发出去找别的仆侍玩去了,或说话或玩游戏,谁知道呢,金子年纪不大还是好玩的,如今有人可替金子当值了,便让金子出去玩了。于淳看着窗外想事情,脑子里模模糊糊的又映出一个女人的音容笑貌,可不就是沈一念么。于淳晃晃脑子试图将那个身影赶出去,却越抗拒那身影越清晰。于淳想停止想她,看看书看看室内,可脑子里还是。加上前几日的事情,于淳是越发不知道沈一念在想什么了。便停下来,瞧着满地的落叶,回忆便涌上心头。
初见她是秋日,北齐与凤梧关系向来亲厚,因着多年前凤梧的国君帮着北齐国君复了国,北齐便成了凤梧附属,北齐都城便在与凤梧交接之地,以示诚服。但北齐亦是个大国,这些年早已不是附属,朝臣已提议将都城迁回旧都。但按旧约凤梧女帝不时仍要过问北齐之事。那年沈一念便奉凤梧女帝之命,前往北齐。
凤梧国君有一帝女名一念,小时便长得粉妆玉琢见过之人无不赞其可喜,待其成,传闻其貌美如花,有似神仙妃子,后来她更是以才名骁勇善战名扬四海。于淳在皇宫内初听闻之时不屑一顾,从不相信会有这般的人。沈一念驾临北齐之时,北齐都城的男儿们都疯狂了,只想见一见这传闻中的帝女。起初于淳对比嗤之以鼻。他不喜参加宫宴,干坐着看着许多人便觉得没有意思,那面宫宴便如往常一般找了推辞没去。后来沈一念回朝之时,经不住怂恿便想去瞧一瞧是否如传闻一般好看。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原是这样想的。却在出北齐都城凤梧界旁,瞧见了沈一念遇袭落了山崖。在暗处他只记得哪些人,领口下有一火焰状的印迹。待那些人走后,他想着不能见死不救,况且沈一念若死在北齐也不利。便只带了平常里与他一道出门的亦会武的宫侍们下山崖去寻人,在山崖下见了她,那一眼便是这孽缘的开端。只因沈一念迷迷糊糊的那一吻,他便拼了命救她,想想那时也真是可笑。
后来北齐因此被凤梧女帝责难,北齐与凤梧再也算彻底将前事断了。他当时单知那禁术能救沈一念却不知那禁术之害,七日救她,第七日里救她时,突然失了知觉,再醒来已在北齐宫内,父后哭红了眼。他才发现失了多年习得的内力可仍悄悄出宫去见她,可有一日她突然消失了,他才知道她不辞而别被人寻回了。那时他知晓沈一念无夫亦无通房,又因那些时日相处,闹着要嫁与沈一念。母皇说,凤梧大国,沈一念并非佳偶,他不听。因着父后宠他,他最终嫁过来了。但沈一念却像不认识他一般那些事情也仿佛不记得,还倾心于他人,后来便这样了。
“公子,您爱的乳糕好了。”刘爹爹的声音打断了于淳的回忆,唤了刘爹爹进来。
“公子穿这身,真好看”于淳本就有粗布葛衣也掩不住的美貌,如今这华服一装点,衬得人更加俊俏了。刘爹爹想着。刘爹爹将糕点置于榻旁的紫檀木通雕莲花缠枝纹矮几上,立于一旁夸赞着于淳。
于淳拿起一块糕点慢条斯理地嚼着。“刘爹爹尽知道夸赞”
“我们公子生得好看,还不许老奴多说两句呐”刘爹爹嗔了一句于淳。
“公子,那宜王……”刘爹爹很是疑惑,这两日里于淳也说了。他也知道带于淳出去的是宜王,可这几日里又不见人了。周琉也不说什么,公子也不许他们去打探。
“提她干什么,孤也猜不透她要干什么,可这两年来孤受的苦不假。阳关道独木桥,各走各的罢。没得再没皮没脸的上赶一次”于淳的心情一下就不妙了。刘爹爹见于淳冷了脸也不再多话了。
“刘爹爹,西华院的哪些花儿如何了?”于淳离了西华院后,最惦念的便是他的那些花了,打理了一两年了很是有意义。况他本就爱这花草,万不能让它们死了。得想个法子将那些花儿搬过来,可这又要闹出大动静,少不得那南宫玉容又要去沈一念跟前念叨,他并不想见到沈一念,来日再说罢。
“公子那些花儿草儿可好着呢”刘爹爹站在一旁回了于淳的问题。
他都好些日子没去看他的花花草草了。掀了盖在腿上的薄毯子,放了书,于淳便出了门。
“公子,公子,等一等老奴”刘爹爹转身拿了鹤氅裘跟在于淳身后,气喘吁吁的追着。这公子身体大好之后,走路也大步流星,他这把老骨头是跟不上了。可这大冷的天里,公子在室内穿得并不厚实,出门也不多披一件,着凉了可怎么好。若得了伤寒更不得了了。想到这,刘爹爹忙加快了脚步跟上去。
沈一念如今不限着他的自由了,他可以随处走动,只是沈一念在府内,不愿见她他才不乐得出夕霞院。可沈一念不在,南宫玉容亦不在他倒是自在了,但也不愿到处逛。于淳如今身子好了走得快,不一会儿,便到了西华院,这院子里更荒凉了,没人打理杂草在这冬日里自然很高。
他的花儿草儿还好着,可总不如他亲自打理的时候好。看着这院子里的苍凉,在这住了近三年,前些日子亦还在这里,于淳便想小叹一句世事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