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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我们回家,我们回家

高明和Johnny面对面坐在酒店餐厅里,两人显然还没开始就餐。

“Williams是不是不来吃午餐了?”高明问。

Johnny抬腕看了看手表,“再等五分钟吧,然后我们可以开始吃。”

高明喝了一口咖啡,“刚才你要和Williams说什么?千马的库存吗?”

“他们的库存很高,比我们想的还要高,这个有点难办。”

“你每个月给我的information(情报),难道是错的?”

“我给你的也是千马给我的,是他们给了错的information,不是我。”

“Look, Ming, it’s your job to double confirm all that you provide are true and correct.(你看,高明,反复确认你提供的所有信息是对的和准确的,那是你的工作啊!)”

“This is a problem left over by Paul.(这是Paul遗留下来的问题。)”

“Hey, Paul is gone and now you’re the man to look over everything.(嘿,Paul已经走了,现在是你在管着所有事情好吧。)”

“You give me one year and everything will be OK.(你给我一年的时间所有事情都会OK。)”

“I’m not sure if one year is an acceptable time frame given the current situation with Qian Ma.(看看目前我们和千马的局面,我不知道一年的时间是不是一个可以接受。)”

“Johnny,半年前我答应你做China的总经理,说实话,我没有想到会这么难做。”

“So?(所以呢?)”

“我不想说让大家不高兴的话。但是,你要知道,其实千马早在好几年前就已经开始准备怎么对付Longfly的收购了。所以他们有计划地增加库存量,而且不让我们知道。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很明显,就是今后万一和Longfly谈崩,那么库存就成了他们的一张王牌。”

“王牌?”

“An ace in their sleeve.(王牌。)”

“所以他们这个季度不订货是故意的?”

“对。他们就是想给我们压力,尤其是给你压力,Johnny。”

“让我们APAC(亚太区)完不成target(指标)?”

“然后Williams就会找你,因为如果还没有收购千马生意就掉下来,董事局是不干的。”

“所以我们不能让生意掉下来。”

“呵呵,所以,知道不知道千马库存到底是多少有什么区别呢?我去拿吃的了。”

高明说着自顾自地起身去拿自助餐,任凭Johnny一个人坐在那里凌乱。这时Johnny的手机响了。他掏出手机,只看了一眼就马上贴上了耳朵,同时起身离座往外走去,“Hi, Williams. Yes, I am alone now.(嗨,Williams!对,我现在一个人。)”

正在取食物的高明看着Johnny往外走去。他夹起一块烧烤牛肉,想着想着忍不住笑了,“和我斗法,你还太嫩!”

正在烧烤的厨师貌似听见了高明的话。他抬起头来看着高明手里夹着的牛肉,“太嫩?先生如果喜欢老的,我重新给您烤一块吧?”

“啊!不用不用!我喜欢嫩的。如果老的,我还斗不过呢。谢谢你啊!”

高明说完转身就走了。

Johnny站在餐厅门外打手机,眼睛还在不停地看餐厅里的动静,“He’s smart. He knows what to do without I telling him. Yes, you’re right.(他聪明的。我不用告诉他他就知道该怎么做。对,你对的。)”

此刻,Williams一个人坐在房间里一边吃着大牛排一边对着免提了的手机喊话,“I guess you know what to do or you know what you need to make him do, Johnny.(我猜你已经知道你该做什么了,或者说你知道该让他做什么了。)”

“Yes, I do. Actually he knows what to do already. He just seems not to say the obvious. Anyway, I have stated clearly that any shortfall of Q2 revenue is not acceptable. I think he knows where I am coming from and the consequences if we miss the Q2 revenue.(是的。事实上已经他知道怎么做了。他只是不想把事情挑明。不管怎样,我已经清楚地说了第二季度完不成指标是断不能接受的。我想他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也明白一旦第二季度我们完不成指标会有什么后果。)”

Williams咽下一口牛排,然后端起水杯喝水,“Good. Do you think I still need to go to Shanghai?(很好。那我还是要去上海吗?)”

“Yes, please. I’d like you to meet Jojo as I mentioned to you earlier.(是的。我想让你见一见Jojo。我之前和你提过的。)”

“Plan B?(备选方案?)”

“That’s right. In case he misses Q2. Who knows?(对的。谁知道呢?万一他搞砸了第二季度。)”

“OK, sure. Then we fly in Shanghai tomorrow morning. OK?(行,没问题。那我们明天早上飞上海。OK?)”

“OK. See you tomorrow morning!(好。那明天早上见!)”

Johnny收起手机。他站在那里想了一想,然后大踏步地走向高明坐着的餐桌,“Hey!你在吃什么?”

“牛排。不错的,很嫩。对了,嫩,你们怎么说的?”

“Tender. This is really a tender juicy steak. I like it. I’d like to have this too.(嫩。这确实是一块又嫩又多汁的牛排。我喜欢。我也去弄一块。)”

高明抬头疑惑地看着站着的Johnny,“Tender? You sure? I thought the word was soft.(tender?你确定?我还以为是soft呢。)”

“No, soft means weak.(不,soft是软弱的意思。)”

“Yes, that is the word I was looking for. Lol!(对了,那就是我想不出来的词。哈哈哈!)”

Johnny看着高明不明所以,然后径直走向食物区。

酒店大堂外黑色保姆车停在门前。司机在帮着往车后装行李,那只大蛇皮袋也在其中。仓健很沮丧,仓里满好像啥事没有似地看着司机装行李,仓不缺苦着个脸。只有胡晓丽,啊,胡晓丽,没有出现。

仓不缺:“你媳妇还不来啊仓健?”仓不缺问。

仓健:“说是去展馆看一眼的,怎么还不来?”仓健焦急地往远处张望。

仓不缺:“就不能让她去!你啊!木头,媳妇也管不了。说你啥好!”

仓健:“那就啥都不要说!”

仓里满突然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别吱声!听!”

仓健和仓不缺都支起耳朵仔细听。司机也停下了手里的活愣在那里。仓里满把手指向天空,“听!天上!”

“耶儿——”!“耶儿——”!“耶儿——”!是清脆的鹰唳声!

可是,盖过这鹰唳的是更尖利的女子尖叫声!那声音不知从哪里传了过来,不,是穿了过来!

“啊——————”!!!“啊——————”!!!

声音很微弱,但具有很强的穿透力!对,就是从展馆那边传过来的!随着尖叫声的叠加,鹰唳也层层传来,一波一波貌似海浪推向岸边。众人看向天空,发现远处有四五头雪鹰在高空盘旋,发出一浪高过一浪的“耶儿——”声!

“我们走!快!”

仓里满说着带头跳上了保姆车。司机见状,马上合上车后门,跑过去跳进了驾驶室并点燃了引擎。仓健把仓不缺往车里推,仓不缺拉着扶手,钻进了车,仓健随后跳上,拉上了车门。车“吱吱”响着往前疾驰而去!

“往哪开啊,仓总?”司机问。

“开到那几头雪鹰的下面!”

“好嘞!”司机猛踩油门。

仓不缺大叫:“仓健,你媳妇还没上车啊!”

“你别吱声了!”

仓不缺看着仓健那肃杀的脸,不吱声了。他扭头看后车厢,发现了蛇皮袋子,满意地笑了。

离开展馆很远的一条小路上,胡晓丽一个人站在路边。她张开双臂,仰头向天,脸上不断地淌下热泪。天上是盘旋着的雪鹰,貌似在和她依依不舍地告别。胡晓丽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全然不顾正在慢慢逼近的保姆车。随着热泪流淌,她不停地抽泣着。保姆车停下了。车门拉开,仓健跳了下来。他朝胡晓丽奔过去,然后一把把她抱在了怀里。胡晓丽终于低下了头,靠在仓健的肩上。她双眼紧闭,双手垂在了身边。天上的雪鹰没有散去。

保姆车内仓不缺,仓里满都看着窗外的仓健和胡晓丽。

“这是干嘛?”仓不缺还是忍不住问。

“去机场啊!”仓里满说。

”我是问仓健他俩在干嘛!”

”抱在一起。”

”你!”

“你那蛇皮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宝贝一直回头看看看?”

“东西。”

“学得还挺快。”

“就该这样对付你。”

他俩又看向车窗外。仓健扶着胡晓丽走来了,然后一起登上了车。车门关上,车继续走。

“爹!”胡晓丽喊了一声。

“嗯。你哭啥么!”仓不缺的声音里露出了两个字——心疼。

“我伤口疼。”

“这伤口还疼哪?还疼哭了这孩子!这没治好啊!”

胡晓丽和仓健后面一排坐下了。仓里满看着和他坐在同一排的仓不缺,“最疼的就是开始治了又没治好的尴尬期。得继续治。”

“别糊弄我,好歹我也是个村长!先回村里,实在不行我陪着再来上海找你治!”

“你陪着来上海就是来治我了,不是治伤。”

车子加速了,往高速公路上直奔而去。

这时,窗外隐隐有音乐飘过——Vangelis的Titans开始若隐若现——噢唻!哐——哐哐!

仓不缺耷拉着脑袋貌似正在瞌睡。仓里满闭着双眼,脑袋仰靠在椅背上。音乐若隐若现——噢唻!哐,哐哐!噢唻!哐,哐哐!——仓里满的脸上挂着奇怪的微笑,就好像他正听着这隐隐约约的音乐睡着了,而且在做一个甜蜜的梦。仓健紧紧握着胡晓丽的手,看着她的脸。胡晓丽则看着窗外。她无意中往天上看了一眼,突然——

“啊!看哪!天上是什么?!”胡晓丽惊叫。

仓不缺被从睡梦里惊醒。仓健凑过去往窗外看天上。仓里满仍在微笑着闭目养神。音乐开始转强——噢唻!哐,哐哐!噢唻!哐,哐哐!——胡晓丽的手指着天空,“是雪鹰!就是刚才那几头雪鹰!它们一路跟着我!看!”

仓健也看见了那几头雪鹰。音乐猛然加强到极致——噢唻!哐,哐哐!噢唻!哐,哐哐!——只见天上的雪鹰正奋力你追我赶地往保姆车的同一个方向拼命飞行!——噢唻!哐,哐哐!

仓不缺看了一眼窗外,发现没什么好玩的,就看向仓里满。仓里满的脑袋还是仰靠在椅背上,虽然还是双目紧闭,但他脸上的笑容却更明显了,几乎要笑出声音来!

胡晓丽激动地开始挥舞双手,貌似要让天上的雪鹰看见。同时她的脑海里闪现——

狼毛甸草原上,同样的背景音乐——噢唻!哐,哐哐!——仓里满站在马镫上,骑着马向前飞奔,右手还高高举过头顶,貌似举着一把大刀往前冲!——噢唻!哐,哐哐!——胡晓丽在仓里满后面催马快进,正在急急地追赶仓里满。天上下着磅礴大雨,马蹄下水花飞溅!

此刻的胡晓丽虚坐在车椅上,身子上下起伏左手持缰右手策鞭正做着骑马飞奔的动作!音乐强中强——噢唻!哐,哐哐!噢唻!哐,哐哐!——车子往前飞奔,貌似一头快马!仓健看着胡晓丽,一直在摇头。仓不缺又陷入了瞌睡,而仓里满,仰靠在椅背上闭目咧嘴微笑。

狼毛甸草原。仓里满作势右手举着大刀,策马飞奔入敌群!大雨磅礴中,在仓里满飞马的前方,依稀可见兵马桶军团,黑压压一片,正手握长杆状戟戈矛,慢慢地,但是脚步坚定地走过来!

“冲啊!”仓里满的喊声。

胡晓丽从呆在那里的仓健身边飞驰而过!

音乐!——噢唻!哐,哐哐!噢唻!哐,哐哐!

仓里满的马以难以想象的速度离胡晓丽和仓健越来越远了。

仓里满大喊:“冲啊!仓健!冲啊!兵马俑军团来啦!”

兵马俑的脸也开始看清楚了——毫无没表情,一律国字脸,蓖纹式发型,犄角八字胡。

此时,音乐再掀高潮——哦唻!哐,哐哐!哦唻!哐,哐哐!

后面紧跟着的胡晓丽和仓健发现仓里满又从马镫上站起来了!他左手指天,右手指前,“冲啊!仓健!晓丽!”

随后仓里满突然完全消失在了兵马俑兵团的方阵中!胡晓丽拉住缰绳,疑惑地看着兵马俑。兵马俑越走越近,音乐越来越强,可是就是看不见仓里满。胡晓丽的马原地打着转,胡晓丽的脖子一直扭着看兵马俑,却再也看不见仓里满的身影。

保姆车里仰靠在椅背上的仓里满,闭着眼,嘴里说出了几个字,可只有他自己能听见,“你一定要找到我!”

胡晓丽还在车椅上策马飞奔。她还不时扭头看窗外天上的雪鹰。

音乐转弱。终于——

保姆车滑进了机场候机楼外的停车位。

出发大厅里大屏幕正显示着航班起飞信息。仓里满,胡晓丽,仓健都站在屏幕下看着信息。仓不缺一个人蹲在地上倒腾着他的行李。

“飞银川的,51号登机口。去吧!”

仓里满说着回头一看,却发现胡晓丽在摇头,她的脸上充满着无奈。仓健弯着腰正和仓不缺一起收拾蛇皮袋子,“爹,你这装的什么呀?”

这时仓不缺终于从蛇皮袋子里取出了一包红色的东西。他犹豫了一下,随后递给仓里满,“这是仓健和晓丽的喜糖。你一直不来,我一直替你藏着呢。”

仓健和胡晓丽都吃惊地看着仓不缺。仓里满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喜糖?”

他接过了那包红色的东西,放在眼前看了半天,“喜糖!你一直替我放着?”

“本来是想你什么时候回村里再给你的。可是看来你也不会回来的。”

“所以你就一路给我带过来了?”

“可不是。”

仓里满看着眼前的仓不缺,几乎控制不住想扑过去拥抱他!可是他却扑向了地上的蛇皮袋子,“这一大包难道都是喜糖?”

仓里满扒拉开蛇皮袋子往里一看,果然,满满一袋子都是花花绿绿的喜糖。

仓不缺不紧不慢地说:“想着你公司里那么多人,每人两袋喜糖,你拿回去分了吧!”

仓里满蹲在地上看着蛇皮袋子,脸开始涨红,太阳穴上的青筋开始突突乱跳。

仓不缺继续说:“你一个大老板不稀罕这些,可是如果你带回去分给手下,他们会说你好的。”

仓里满蹲在地上起不来了。胡晓丽貌似在抹眼泪,仓不缺一直看着仓里满的后背。

“满叔?”仓健喊。

只见仓里满慢慢地拉上蛇皮袋的口子,然后缓缓地站起身来。他脸色通红,眼皮耷拉着。

“如果你嫌弃的话我就带回去,等你回村里的时候再吃吧。上海可能不稀罕这个呢。”仓不缺作势要拿回蛇皮袋。

仓里满不吱声。他拿起地上的蛇皮袋挎在肩上,然后拖着行李,头也不回地往大厅的另一头走去。仓不缺和胡晓丽都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仓健却抬头在看大屏幕,“爹,我们去3号柜台。马上就可以办票了。”

仓不缺和胡晓丽没有搭理仓健,而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仓里满走远。

仓里满走到东航办票柜台前递上身份证。他把拉杆箱放到了行李带上,却还挎着蛇皮袋。

“先生去哪里?”办票员笑盈盈地问。

“上海。”仓里满有气无力地说。

“一件托运行李吗?

“对的。”

办票员抬眼看了一下仓里满,“您肩上的行李不用托运吗?可以托运两件行李的。”

“不托运。我抱着它上飞机。”

仓里满说着果然卸下蛇皮袋一把把它抱在怀里。办票员“噗嗤”一声笑了,“什么宝贝啊还抱着上飞机?要安检的哦。”

“是我的心脏。”

办票员一下子收起了笑容,严肃地看着仓里满。仓里满马上意识到说错话了,“当我没说!”

办完票仓里满来到了餐饮服务区。他对门口站着一个中年兵马俑的餐厅颇感兴趣。

“您一位吗?里面请!”兵马俑招呼道。

仓里满盯着兵马俑打量了半天,然后跟着他走进了店堂。

兵马俑带着仓里满来到万国坐过的同一张餐桌前。仓里满环顾四周,发现餐厅里没有其他人。

“这么大个餐厅就招呼我一个人啊?”仓里满问。

“因为价格贵,所以没人来。”兵马俑答。

“那我怎么来了啊?”

“您一看就不是计较饭钱的人。既然来了,我保证您不会失望。”

仓里满坐了下来,把蛇皮袋子搁到旁边的椅子上,然后盯着兵马俑的脸看,“你这胡子是真的假的?”

兵马俑把胡子扯了下来,然后又马上粘回去,“我有很多胡子造型,每天一个样。”

“你喝酒了?”

“不敢喝!上班呢。”

“我怎么闻着你身上有酒味,而且……等等,你过来!”

仓里满把兵马俑拉了过来。他把鼻子凑过去闻了两下,“奇怪!这酒味怎么会在这里闻到?难道是幻觉?”

“是幻觉,一定是幻觉!你看,一个两千多岁的兵马俑站你面前可不是幻觉吗?”

“不对!”

仓里满干脆站起身来开始像一条狗一样在空气中闻起了味道——不过狗是在地上闻味道,而此时的仓里满却把鼻子伸向空中闻味道。他鼻子里发出嘶嘶声。兵马俑大惊失色,“客官您这是?”

“嘘——!我闻到了不该闻到的酒味!对,就是这里,这味道逃不过我的鼻子!”

兵马俑紧张地看着仓里满慢慢逼近开着门的里面一间屋子。这时,仓里满貌似发现了什么似地猛地走向那扇门。兵马俑大惊!

“里面是厨房不让进呢客官!”

可是已经晚了。仓里满站在门口往屋子里看了一看,然后径直走了进去。兵马俑在外面懊恼地捶头顿胸。片刻,仓里满从里间出来了,手里端着一个土疙瘩酒壶。

“我不该上班时间喝酒,客官!您饶了我吧,可不敢投诉!”兵马俑急得快哭了。

“你这酒哪来的?”

说着,仓里满把鼻子凑到酒壶口,深深地吸了一下,“没错,是我的酒!”

“啊?你的酒?”

“哪来的?说!”

“客官,您……我送您两盘冷菜吧,啊?山羊肉!这事您就放过我吧!”

“说!”

“哎!都怪这酒太诱人,我挡不住啊!昨天忍着没喝完,今天就再也忍不住了!”

“我问你这酒是哪来的?这可是我的酒!怎么会在你这儿?!”

“难道昨天那客人是小偷?是他偷了您的酒?可看着不像啊!”

“昨天?”

仓里满突然醒悟似地点了点头。他慢慢踱到餐桌前,把酒壶搁在桌上,然后坐下,“是昨天的客人给你的?”

“没错,没错!”

“他说什么了?”

“我不敢说!不敢!”

“呐,你都说了是他偷了我的酒,你现在又把我的酒喝了,你赔得起吗?”

“赔不起!我知道这酒金贵,多少钱也买不到的。”

“昨天那客人说什么了?”

“我也不明白,那种事怎么能和嫂子聊呢?”

“怎么还有嫂子?”

“他不视频么,在和嫂子聊天。”

“都聊什么了?你说的是那种事不能和嫂子聊?”

“他把人弄床上去了,还不给人脱鞋。你说这事……”

“啊,是这事?”

“后来我又听到一句说什么和一个副院长勾搭上了。我猜这个副院长是女的吧?”

“呵呵。你呀,两千多岁了,可没白活!”

“对了,他一进门也问我胡子是真的还说假的,和你问的一模一样。真奇怪!”

仓里满眼睛直直地看着桌面,脑海里闪现出万国曾经告诉他只剩一瓶土疙瘩酒的一幕。那这瓶酒是哪来的?难道万国在骗他?

“客官,您要点什么?”兵马俑小心地问。

仓里满眼睛发直,不知道盯着什么看,身子一动不动。兵马俑无奈地看着他。餐厅里一片寂静,只有喇叭里隐隐传出的歌声在空气中飘荡着——是《鸿雁》。

“……鸿雁,向南方,飞过芦苇荡。天苍茫,雁何往,心中是北方家乡……”

歌声渐强。仓里满貌似有所感悟似地慢慢抬起了头。

“鸿雁,北归还,带上我的思念……”

仓里满仿佛听见了胡晓丽的声音:

“唱的时候你的脑子里是不是都是磊矶村的画面?我都快哭了!”

然后是自己的声音:

“是的。你知道这歌我最喜欢哪一段吗?”

歌声回荡:“……酒喝干,再斟满……”

胡晓丽:“就是现在这段!”

“……今夜不醉不还……”

仓里满:“……酒喝干,再斟满,今夜不醉不~~~还~~~~……”

胡晓丽:“爽!就冲着你唱的这段我就跟着你干,满叔!(唱)酒喝干,再斟满,今夜不醉不还!——听着就接地气,真有壮士一去不复还的豪情呢!”

想到这儿仓里满突然站了起来!兵马俑吓了一跳。仓里满抓起蛇皮袋子,推开兵马俑,快步走出去。

兵马俑后悔地直打嘴,“别人送的酒可真不能喝啊!这是要出事啊!哎!我这嘴!”

那边,仓健,胡晓丽和仓不缺三个人随着长长的办票队伍慢慢往前移。仓不缺扯了扯仓健的衣服,“仓健,你媳妇一直哭丧着个脸。你干嘛了?”

“我没干嘛。你干嘛了?”

“小子怎么说话呢?这次回去,你把娃给我生了,以后随你去哪都行。”

“说得好听。要生娃还不得两三年不能出门?”

仓不缺:“你个没出息的!这话本来就应该你和晓丽说。她是不是不想回去?”

仓健:“晓丽没事。她就是伤口疼。”

仓不缺:“我就不信那脸上的伤口都几个月了还能疼!”

仓健:“我没说脸上的伤口,是心里,心里的伤口,懂吗老爹?”

仓不缺回头看了一眼魂不守舍的胡晓丽。胡晓丽对他笑了笑,仓不缺忙尴尬地也笑了笑。

仓不缺轻声地问仓健:“她会不会精神出问题?”

仓健:“不会。她可强了。”

仓不缺:“就是因为她太强了我才不放心。你呀,还是回村里,我也好给你撑个腰,否则不行。”

仓健:“说什么我不行?”

仓不缺:“我看出来了,在上海,你就是那个给你媳妇做小弟的主。”

仓健:“你可真行。这村长没白当,一眼看破玄机呢。”

仓不缺:“我没说错吧!哼,其实她和你满叔倒是一类人。算了,还是回村里吧,别再惹事了。”

仓里满已经过了安检门,正站在X光机行李检查台的末尾等着行李出来。安检员在电脑前仔细地看着行李的透视图。此刻的透视图显示出蛇皮袋子的轮廓。仓里满不停地看向里面灯火辉煌的商铺——难道他要急着买东西吗?一会儿,一个安检员提着他的蛇皮袋过来了,“这是您的吗?”

“是的。怎么了?”仓里满问。

“请打开检查。”

“是糖。”

“打开。”

仓里满利索地拉开了蛇皮袋的口子。安检员在袋子里翻腾了一会儿,拿出一包喜糖。

“打开。”

仓里满接过来打开了喜糖包,然后取出一颗巧克力,剥去锡纸,放到嘴里嚼了起来。

安检员一直看着他,“好的。这是要赶去哪里结婚啊?”

“还没媳妇呢。这喜糖先拿回去屯着。”

安检员看了一眼手里的登机牌,然后把登机牌递给仓里满,“去上海啊?难怪要屯喜糖。都说上海老贵了。你和上海人一样精呢!”

仓里满笑着把蛇皮袋子拉上,挎上肩,然后转身往里走了几步,抬头看登机口指示牌,“51号登机口……对,左边!”

他快步地往左边走去。

可是他没走几步,就在一家电器商铺前停了下来。商铺门口搁着一只精美的喇叭播放着悠扬的音乐。很难想象在这么小的一只音箱里能发出如此聚焦而扎实的低音。仓里满看了一会儿喇叭,又和背着手站在门口的美女店员对视了几秒,就继续往里走。他越走越快,最后干脆开始小跑起来。他一边跑,一边注意观察着经过的商铺。没一会儿,他又在一家卖西安土特产的商铺前停了下来。他看着门口打扮成秦始皇的店员,琢磨着什么,然后默默地点了点头。他接着往前跑。前面就是51号登机口了,这时仓里满看见右手边一排五家店铺中有一家书店在卖销售技巧的视频。他没有停下脚步,继续往前直到51号登机口,然后站住脚跟,喘了几口大气,凑近航班显示屏看。屏幕显示是飞往银川的深圳航空公司的航班,于下午五点五十分起飞。仓里满抬腕看手表,不禁满意地点了点头。接着他转身走向登机口左边的一排商铺。

这一排有五家商铺,都是亮亮的,空空的。商铺里有几个百无聊赖的服务员正玩着手机。仓里满在这几家商铺前来来回回地踱着步,观察着什么。最后他向其中的一家书店走去。这书店的门口正在播着视频——如何成为一个优秀的推销员。视频里一个衣冠楚楚的男人正在口若悬河地讲解着销售技巧,“一次成功的销售很简单,就是以满足客户需求为第一要素的一场智力对话。你的智商和情商用在一个地方就对了,就是要用在清清楚楚地明白你客户的需求上,不是你的公司,不是你的产品,更不是你的价格。记住这一点,你就无往不胜!具体来说,你可以按照下面的步骤来做一次完美的销售拜访。”

视频后面摆着好几排清一色的书——《一个优秀推销员的练成》。一个年轻的金头发男站在这些书的旁边玩着手机,对走近的仓里满并不感兴趣,仓里满却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视频里说:“第一步,建立良好的沟通氛。目的很简单,就是让对方消除对你的戒心,产生好感。”

仓里满说:“我看了一下这一排五家店铺,店员都在玩手机,可你很特别。”

金发男抬起头来看仓里满,“我和她们不一样的地方多了。就我一个男的,就我一个金发,就我一个……”

“错了。最大的不同是她们都坐着,只有你一个人站着。”

“对的,我最勤奋。而且我是卖销售技巧的,坐着吆喝不妥啊!”

“错了。站着玩手机比坐着玩手机要多50%的机会损伤你的颈椎。”

“啊,你就直接说我傻呗。”

说着,金发男摸着自己的后脖子扭了几下头颈,露出酸痛的表情。

仓里满说:“五家店的店员都在玩手机,你们一定有更多的共同点,而不是不同。”

“都无聊呗。”

“错了。是非常无聊才对。你知道无聊和非常无聊之间的区别吗?”

“知道啊!比如我很无聊,而你,大叔,你就是非常无聊。”

“对了。我非常无聊,所以过来找你聊,因为我知道你能拯救我。”

“从非常无聊拯救到很无聊?我行的。”

“因为我知道你愿意帮助人。”

“何以见得?”

“因为你卖销售技巧,而销售的宗旨就是帮助人。”

“你赢了大叔!”

仓里满笑呵呵地掏出手机开始刷屏,“你有这曲子吗?”

视频里说:“第二步,当客户开始愿意和你聊天的时候,就开始用开放性的问题探索客户的需求。注意,是真正的需求。客户很多时候会敷衍你的问题,所以你必须透过层层迷雾看清客户真正的需求才不至于走入迷途。”

仓里满离开了金发男后来到了另一家店铺和一个打扮成秦始皇的店员聊了起来。这是一家卖西安特产的商铺。秦始皇戴着有十二串玉珠的冕,穿着画有日月星辰龙鸟火草等图案的冕服,目光炯炯,虎视眈眈地看着仓里满,一副威严傲慢的神态。

“穿成秦始皇,想什么哪?”仓里满问。

“夺人眼球啊!眼球经济!”秦始皇说。

“夺谁的眼球?”

“路过的乘客啊!我这一站,你看,你的眼球不也被夺过来了吗?”

“秦始皇的样子乘客都知道,你站这儿和画上的秦始皇有啥区别?”

“那我是活的呀!”

“路过的乘客也就瞄你一眼的时间,谁知道你是不是活物?你自己看看。”

秦始皇抬起大袖子,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大肚子,“得动。”

“啊?”

视频里说:“一旦了解了客户的需求,接下去就可以演示你为什么可以满足客户的需求了。”

仓里满把蛇皮袋子放到了地上,“看我。”

说着他开始做扭胯翻腰的舞蹈动作,双手展开,嘴里还唱着《不想长大》的词。

“……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

“扭得还挺好看!”秦始皇点赞。

仓里满更来劲了。他把自己的四肢弯成卍字型,还左右变换了几次,煞是好看。

“你试试!”仓里满对着秦始皇招手。

“我?穿成这样和你一样扭?”

“夺人眼球啊!秦始皇扭比我扭不更夺人眼球?”

视频里说:“在演示的时候需要不失时机地借助他人的力量给你的演示增加力度或者背书。”

仓里满说:“看!已经有不少人在往我这边看了!你试试,快!”

秦始皇犹豫着跟着仓里满一起扭了起来。这冕服一扭真是无比鬼魅了。有人过来拍照。

“要配合适的音乐。来,你下载这个。”

仓里满说着扶住还在舞着蹈着或者更准确地说是抖着的秦始皇,掏出手机给他看。

外面,已经办完登机手续的仓健,胡晓丽和仓不缺三个人往安检口走去。胡晓丽看着手里的登机牌,不住地摇头。仓不缺看了一眼胡晓丽,然后转头和仓健说话。

”你满叔可以随便改机票啊仓健?”

“我和晓丽的机票都是公司给订的啊爹,满叔也是打电话给公司才可以改的。”

“那你花钱不?”

“我没花钱。晓丽也没花钱。都是满叔的钱。”

“我的机票也是你满叔给订的。”

“他请你来的么,我和晓丽也是他请的,公司里其他人一个都没请。”

“说起来你满叔这次是特地让我们一家聚一聚的。”

“本来还让我俩多呆几天陪你一起玩呢。没想你臭脾气一发,都黄了。”

“哎!我也不想发脾气啊!可这……算了算了,还是回村里太平。”

三个人来到了安检口。

里面,仓里满已经离开了秦始皇此刻正和电器商铺门口站着的美女店员聊着。

视频里说:“在客户已经接受了你,然后你又通过开放性的问题了解了客户真正的需求,而且完成了给客户演示你是如何满足他的需求之后,就可以进入商谈的步骤了。对,就是讨价还价。注意,讨价还价并不一定是谈价格。还有,在进入商谈之前,最好再次确认一下客户的需求,一是强化,二是确认。毕竟客户的需求是所有问题的核心,如果这个错了,那就全错。”

“我就想卖掉这喇叭。”美女店员说。

“不对啊!卖掉这喇叭对你有什么好处?”仓里满问。

“神经啊你!我要赚钱啊。”

“所以卖掉这喇叭其实不重要,重要的是能赚钱。”

“对啊。那不还是要卖掉喇叭么?”

“错了。有比卖喇叭更容易的赚钱方法。”

“你要干嘛?!”

“呐,你帮助我。”

仓里满说着掏出手机,划了几下,然后递给美店员看,“你有没有这首曲子?”

“有啊!我也很喜欢的。”

“你用这音箱连续播这曲子,我给钱。”

“给我?”

“嗯呐。因为你帮助我了啊!”

“不用啊!我可以播这曲子,可为什么你要给我钱啊?”

“你不要钱?可刚才你还说要赚钱。”

“卖喇叭可以赚钱啊!你买吗?”

“不买。”

“那我就赚不了钱了。”

“所以你帮我播曲子啊,我一样给钱,你一样赚钱啊。”

“不播你的曲子我也一样要播其他曲子啊。为什么要收你钱呢?”

仓里满抬腕看了一下手表露出了焦急的神情,“因为刚才你已经表明了你的需求是钱啊!”

“可我更愿意无偿地帮助你啊!”

“你确定?”

“我看你是一个匆匆路过的乘客,你让我播你的曲子一定有你的道理。我不问为什么,我就帮你好了。然后你飞走了,我也不问你飞去哪里,我还在这,一天一天,不知道你是否还会回来。但是如果我知道我帮过你,我就很开心了,比赚钱还开心。”

仓里满惊讶地看着美店员。她是如此地淡定和从容。仓里满又看了一下手表,然后挎着蛇皮袋子,转身匆匆而去。他的身后是美店员留下的声音:

“你的曲子告诉我你是一个在外漂泊的游子。你很辛苦,很孤独,你要有人帮。当你的曲子响起的时候,我多么希望那个你需要的人能听见。”

接着,整个空间开始响起歌曲,那就是——《有没有人想起你》。

在前奏响起的时候,刚刚过了安检门的胡晓丽貌似听到了。随着音乐渐强,她慢慢地抬起了头来,在空中寻找着音乐的源头。仓健和仓不缺正在过安检门。

歌曲:“当火车开入这座陌生的城市,那是从来就没有见过的霓虹……”

仓里满抱着蛇皮袋子,向着自己的登机口奔跑。

歌曲:“……我打开离别时你送我的信件,忽然感到无比的思念……”

胡晓丽背着背包一个人站在安检通道一头的候机厅里,左顾右盼地寻找着音乐的源头。

歌曲:“……看不见雪的冬天不夜的城市,我听见有人欢呼有人在哭泣……”

仓健和仓不缺来到胡晓丽身边。仓健看了一下登机口指示牌,然后拉着胡晓丽的手往左走去。

歌曲:“早习惯穿梭充满诱惑的黑夜,但却无法忘记你的脸……”

仓里满一路狂奔终于来到了自己的登机口。登机口已经没乘客了,航空公司的人正在收拾柜台准备撤离。仓里满一头扑过去,把登机牌塞到航空公司的人面前,把人家吓了一跳。

歌曲:“……有没有人曾告诉你我很爱你,有没有人曾在你日记里哭泣……”

胡晓丽终于找到了音乐的源头——美店员的商铺门口那只精美的喇叭!她呆呆地看着喇叭,细细地听着歌曲,神情恍惚,貌似在做梦。美店员看着胡晓丽,一直看着,看着。

歌曲:“……有没有人曾告诉你我很在意,在意这座城市的距离……”

胡晓丽眨巴着眼睛,拼命忍住眼泪。美店员看着她,也开始眨巴起大眼睛来了。

仓里满已经登上了机舱。他抱着蛇皮袋子左右寻找座位。一个空姐过来直接带他找到座位,“就等您了。快坐下吧!”

空姐帮仓里满把蛇皮袋子塞到行李舱里。仓里满在过道座位里坐了下来,然后马上掏出手机。

空姐莞尔一笑,“马上就要关机了,请抓紧!”

歌曲过门音乐中仓健过来拉住胡晓丽的手把她从喇叭前拖走。美店员看着她一步一回头。

机舱里仓里满看了一眼手机,然后又看了一眼,接着又看了一眼。

机舱广播:“……为了保障飞机导航几通讯系统的正常工作,在飞机起飞和下降过程中请不要使用手提式电脑,在整个航程中请不要使用手提电话,遥控玩具,电子游戏机,雷射唱机和电音频接收机等电子设备……”

仓里满又看了一眼手机。

歌曲过门音乐中胡晓丽被仓健拖着手往前走。当《有没有人告诉我》的过门音乐逐渐消失的时候,她又听见了不知从哪里传来的《不想长大》!她睁大眼睛寻找音乐源头。

歌曲:“……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长大后世界就没童话……”

她突然发现很多人围着一个秦始皇而那个秦始皇居然随着《不想长大》的节奏翩翩起舞!那舞风,配着冕帽和冕服,那飘逸的一双肥袖,鬼魅,妖冶,刺激!

歌曲:“……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我宁愿永远都笨又傻。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

原来音乐就是从那里发出的。围着的人拼命拍照,秦始皇嗨得不行。胡晓丽的脚不知不觉地走了过去。秦始皇生生地拗出一个卍字造型。围观的人发出叫好声!

歌曲:“……长大后我就会失去他,我深爱的他深爱我的他怎么会爱上别个她……”

仓健没有松开胡晓丽的手,而是默默地跟着她。这时,他握着胡晓丽的手一下子拽紧了。

此时,歌曲进入到了飚高音时刻。秦始皇的身子剧烈地抖动着,几乎癫狂!

歌曲:“……让我们回去从前好不好?天真愚蠢快乐美好——好~~~~~~——嗷~~~~~~——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长大后世界就没童话——啦啦啦啦啦啦哟~~~~~~嚎嗷~~~~~~——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我宁愿永远都笨又傻——耶耶耶耶耶~~~——我不想我不想不想长大,长大后我就会失去他。我深爱的他,深爱我的他,怎么会爱上别的她。”

胡晓丽挣脱了仓健的手,掩着嘴,流着泪,离开了秦始皇商铺,朝前快步走去。仓健紧紧跟在后面。远处,仓不缺已经到了登机口。他往这边瞭望着,手里紧紧地拽着登机牌。

机舱里仓里满又看了一眼手机。

机舱广播:“为了避免干扰飞机通讯,导航系统的正常工作,请关闭您的手机及其他点子设备。”

空姐轻声地说:“先生,您的手机……”

“再给我最后一分钟!拜托!”仓里满的眼神里透出了两个大字——绝望。

“您身体不舒服吗?怎么满头大汗?”空姐皱起了眉头——这个人有问题!

那边,胡晓丽撑不住了,因为她又听见经过的书店里传出《鸿雁》的歌声!

歌曲:“鸿雁,天空上,对对排成行。江水长,秋草黄,草原上琴声忧伤……”

她停下脚步,泪眼朦胧地看着书店门口视频里播着的MTV。慢慢地,MTV的画面变成了仓里满在桐县工厂里和胡晓丽散步时唱歌的身影。

歌曲:“……鸿雁,向南方,飞过芦苇荡……”

胡晓丽的脑海里仿佛听见了桐县工厂里仓里满的歌声:

“天苍茫,雁何往,心中是北方家乡。天苍茫,雁何往,心中是北方家乡……”

音乐过门中胡晓丽侧头看着动情的仓里满,微笑着。仓里满陶醉地摇着头继续唱:

“鸿雁,北归还,带上我的思念。歌声远,琴声长,草原上春意暖……”

胡晓丽:“唱得真好。”

仓里满:“好在哪里?”

胡晓丽:“是真情流露。”

仓里满:“说对了。唱歌,不是拼嗓门,是拼情感。有真感情,唱啥都好听。”

胡晓丽:“唱的时候你的脑子里是不是都是磊矶村的画面?我都快哭了!”

仓里满:“是的。你知道这歌我最喜欢哪一段吗?”

歌声:“……酒喝干,再斟满……”

胡晓丽:“就是现在这段!”

歌声:“……今夜不醉不还……”

仓里满马上跟上喇叭里的歌词继续唱起来:

“……酒喝干,再斟满,今夜不醉不~~~还~~~~……”

胡晓丽:“爽!就冲着你唱的这段我就跟着你干,满叔!(唱)酒喝干,再斟满,今夜不醉不还!——听着就接地气,真有壮士一去不复还的豪情呢!”

候机大厅里胡晓丽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仓不缺吃惊地看着她跌跌撞撞地来到自己面前,正要问怎么回事,胡晓丽一把抓住赶到身边的仓健,用一双泪眼直直地看着仓不缺。

机舱里,一位明显是带头空姐的人来到仓里满座位旁。仓里满又看了一眼手机。

“先生,请马上关机,飞机已经开始滑行了。”带头空姐柔声说道。

“最后一分钟!最后!”仓里满抹了一下额头的汗。

带头空姐递给仓里满一张纸巾,“先生,您擦擦汗吧!我理解您有紧急的事情,可是飞机已经开始滑行了。”

仓里满接过纸巾,仔细地擦着额头的汗珠——也许他在想怎样再延长几分钟关机。

那一边,仓不缺看着已经明显不是自己的胡晓丽担心地问:“孩子,你怎么啦?”

胡晓丽不吱声。她紧紧地拉着仓健,泪如雨下地看着仓不缺。一秒,两秒,三秒……终于,她双膝一软,“扑通”一下跪倒在仓不缺面前。仓健也被她拉着跪了下来!

仓不缺大惊,“你!孩子!不敢这样不敢这样!快起来!”

仓不缺伸手要拉胡晓丽,又想拉仓健,一时手足无措起来。有人围观。

胡晓丽跪直了身子,然后开始向仓不缺磕头。一次,两次,三次。仓健跟着磕头。

胡晓丽流着泪说:“爹!对不住您了!我们不能跟你回家!”

说着她拉起仓健,转身就往回跑。仓健还回头看了一眼愣住了的仓不缺,然后跟着跑。

音乐突然增强到极致!

歌曲:“……酒喝干,再斟满,今夜不醉不还……”

机舱里,仓里满的耳朵旁貌似也响起了歌声!他浑身一震!

歌曲:“……酒喝干,再斟满,今夜不醉不~~~还~~~……”

“她来啦!”仓里满喃喃自语道。

“先生!如果您身体不适不如我带您下飞机吧?”带头空姐的语调开始强硬。

就在这时仓里满的手机终于响了!仓里满作势要带头空姐不要说话,然后听手机,“喂?”

“满叔!我要回上海!”手机里传来胡晓丽的哭腔。

“妥了。”

仓里满马上挂了电话,又立刻拨通了小美,“小美,马上帮胡晓丽和仓健改签飞上海。好,我关机了!”

当仓里满关上手机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发现机长也出现了!机长站在带头空姐旁边正看着他。仓里满按耐不住内心的激动,一下子站了起来!带头空姐吓得往旁边一闪,机长却勇敢地迎上前去,没想到被仓里满一下子紧紧地拥抱住。

他们抱在一起。一秒,两秒,三秒……

“没事了,没事了,我们回家,我们回家。”机长说。

“嗯!我们回家!我们回家!”仓里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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