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宾客已醉、新郎已醉,马古也是一副醉了的样子。
事实上,大部分的宾客到了这个时候都回去了,要不是马古硬要在这里住上一天,丐帮的人也早走了,毕竟和王康庄等人也没有多少交情来着。
这些客人,只要想留在这里过夜的,马府也不至于招待不下,只是从未有丐帮的人提出要在这里过夜的,马府上下既嫌弃又感到奇怪。
但是这一行人从相州巴巴赶过来,马府上下也不至于说些什么,兴许这些乞儿们也想感受一下大户人家的住宿呢,这也是无可厚非的事。
见只有稀稀疏疏几桌客人了,马古起身抱拳道:“不胜酒力,不胜酒力,醉了、醉了,我先回房睡了。”
力夫也道:“我送他过去,一会儿再过来陪大家喝个痛快!”
假意搀扶着马古来到耳房,力夫小声问道:“马兄弟这是做什么?不知道咱们丐帮从来也没有在别人家里寄居的规矩么?”
马古歉然道:“力夫长老,非是晚辈定要留在这里过夜,实在是有不得已的苦衷。你先带着他们回去吧,就说我不胜酒力,今天是拉不走了,承蒙长老一直帮忙,晚辈感激不尽。”
力夫摇了摇头叹道:“小兄弟,不是我说你,要只是我一个人的事,咱豁出这条命也帮你,可是这关系到整个丐帮啊。”
“力夫长老,晚辈定不会连累到丐帮的,就算是惹出了什么乱子,你只管说我是丐帮的叛徒,想必这个面子他们也是会给丐帮的。”
力夫连忙回绝道:“那可不成,小兄弟,这不是把你往死里推吗?”
“不会的,他们拿我没有什么办法,何况晚辈只是待上一晚,保管不会出什么事情。”
见他执意这样,力夫也拿他没辙,他是个重情义的人,这个忙咬着牙还是帮了下来。
不过诚如他自己所说,不会拿这些丐帮兄弟的名声开玩笑,他过去陪了酒后,再三道谢之后,领着众位乞儿一同离去了。
马府对马古来说实在是熟得不能再熟了,他今日匆匆一瞥,注意到王康庄和秋狄两人是朝着东厢房去的,就算没有看到,他猜也能猜得出来,以他们的身份,住的肯定是以前大伯马东龙的屋子。
此番他慢慢摸了过去,当年的那堵被九爷画上了白线的墙还在,借着这东西的掩护,他能轻易瞒过侍卫来到这里任何一个地方。
突然间,黑影一闪,像是有一个人鬼鬼祟祟往西厢房的方向去了,如果他是睁着眼,在这么黑的夜晚肯定是注意不到的,即便第三只眼本身就灵敏得多,他也有些怀疑是不是看错了。
想了一想,还是决定暂缓眼前的事情,转而追踪这个鬼鬼祟祟的影子,他想看看是谁想要在马府捣什么蛋。
虽然很快就跟丢了,但他毫不慌张,因为他确信那个方向正是西厢房的位置,所以只管往那个方向去就对了。
到了西厢房,这里以往是马油住的地方,那时候马油还不是他师父,待他就如同父亲对待儿子一般,他心里难免有些触动。
“吱呀”一声,他一个恍神差点没有注意到那个鬼祟身影钻进了西厢房里面。
“不是告诉过你吗,没事别来找我,你怎么还卯上了,非得见我不可?”这声音虽然压得很低,但也逃不过第三只眼的捕捉,马古此刻全身心注意着里面的动静,哪里听不出这声音的主人是谁——段勋!
他很确信是段勋的声音,因为长期做大将军的缘故,他的音色总是比别人更粗犷一些,这和他的矮小身材不太相符。
“大哥,你别急,听我说,我把女儿都嫁给那个姓马的家伙了,不就是为了以后能经常见见你么?”
这个是秋狄的声音!听到仇人的声音固然愤怒,但马古也感到有些疑惑,这两个人哪里来的交集?
“只怕你是别有用心,你今天大喜的日子,到处跑,不怕被人看到?”
“那你呢?你不回自己的将军府去,却要待在这小小马府过夜,不也是为了见我一面,说点儿事情么?”
“我…我真他妈是服了你了,这都能联想到一块儿,只不过是我那女儿陪着新娘子到现在还不肯回去,我又有什么办法?”
两人絮絮叨叨了半天也没说到正事儿上,马古在一旁努力收敛气息,他虽然轻功的本事没学到多少,但是这方面却不比他师父弱,即便是面对内力雄厚的段勋,他也毫不慌张。
“得得,说正事儿吧。对了,真没有人跟着你来吧?”
“大哥,瞧你说的,谁能跟得了我啊,想想我们的老本行?”
段勋就看不惯他这种拿着自己的老本行说事儿的得意样子,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本事一样。
“那就行,不过这里太危险了,还是让我看看吧。”
一听这话,马古以为段勋要出来查看了,忙缩到了墙的一角躲着,从厢房的角度是看不到他这里来的。
等了一会儿却不见屋内动静,马古探了个头出来,想看看这两人搞什么鬼。
屋子里的段勋所说的“看看”却不是这个意思,他袖管一滑,摸出一支长拐杖来,拐杖一头尖尖,正是鬼眼龙杖。
“正好今儿个才找了个高手祭杖,不试白不试,也好让你瞧瞧这宝杖的威力。”
“大哥,你这未免…”
“嘘~”段勋示意秋狄不要出声,只见他单手拿着拐杖,另一只手扯开套住鬼眼的金丝袋子,血红的眼珠顿时露了出来,这一次它睁得更圆了一些。
手一放,那龙杖竟滴溜溜转着漂浮在了空中,只见他双手不断婆娑着龙杖上面的鬼眼,当然不是真的去摸,而是隔了一指的距离做着那个样子。
鬼眼突然放出血红的光芒来,这光芒旁人是看不到的,只有盯着鬼眼的人才能看得清楚。
光是从鬼眼里面冒出来的,两人很快从眼睛里看到了自己,随后察觉到两人想要知道的讯息,鬼眼的眼珠子滴溜溜滑向了秋狄。
顿时眼里的景象变成了秋狄正在往西厢房前来的样子,他鬼鬼祟祟的表情此刻在五只眼睛里无所遁形。
秋狄正要自己嘲笑自己一句,却没想到画面中还真的出现了一个跟踪自己的人,不过很快那人就消失在视野里,想必是没有跟上。
因为整个过程是跟随着秋狄的视角进行的,所以两人谁也没有看清这个人究竟是谁。
秋狄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跟上,段勋却收了杖小声说道:“你他妈被人跟了,还这么轻飘飘的?”
两人对视一个眼色,忽然间将房门推开,这一下猝不及防,马古险些就要沉不住气撒腿往外跑了,还好关键时刻他又硬崩了一口气。
段勋两人四周望了望,没有发现人影,秋狄笑嘻嘻道:“天凉有风,段将军,你说敞开门是不是更舒服一些呀?”
段勋很快便明白了秋狄的意思,也跟着笑道:“秋大人说得对,这么凉爽的风,怎么着也得多邀几个人共赏明月,你说是不是?最好再带几个火把来,咱们一起绕着这个院子跳个舞怎么样?”
马古脑袋没动,但第三只眼不自觉地往天上一望,哪里有什么月亮?心中已然沉了半截,再想想段勋的话,这是分明要叫人来搜查自己啊!一身冷汗岑岑直下。
段勋又道:“秋大人,你去那边邀几个人来,我就在此处一边赏着月景一边等你,别忘了把王大人一块儿叫上呐。”
他这边说得轻松,马古却感到句句是在针对他,他自己在这里等着,美其名曰赏月,不就是为了不让自己逃跑么?
把王大人叫上,不就是说要出动这里所有的人将这块地方搜个仔细么?
事不宜迟,赶紧溜,马古也顾不得那许多了,借着黑夜的掩饰慌忙翻身逃窜。
他这边一露身子,那边两人自然看得清清楚楚,段勋和秋狄分头追了过来。
毕竟是少年人沉不住气,段勋只是拿话激一激他,他就自己现出身来了,他也不想想,要是段勋真敢大张旗鼓的这样搞,为什么还要让秋狄鬼鬼祟祟的呢?
段勋两人武功虽高,但这马府毕竟不太熟悉,两人追到茅厕,马古便一溜身逃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段勋也没有感受到运功的痕迹,他虽然有这一套追踪的本领,但马古所习的是影门功法,影门的轻功从来不是靠内力驱动的,所以他也没有了方向。
不过一旁的秋狄却大声喊道:“来人啊,有刺客!”
不一会儿这个地方就挤满了人,连王康庄也跟着过来了。
“什么情况,秋狄,谁敢行刺你啊?”
“不知道啊,应该是行刺段大人的,要不是我碰巧感到,刚好和段大人一块儿来上茅厕,恐怕就被贼人得手了!”
段勋看着眼前这个兄弟,自己都愣了半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