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明哀号了一声，眼睛里直往外喷火！
可是，他也只能悻悻地拿起了一碗用白面搅成的浆糊，以及一把用高粱穗做成的洗锅的刷子，跟着父亲的身后去贴春联！
明的父亲手里拿着一副春联，肩头扛着小木梯子。
两个人先后就来到了大门外。
明的父亲随手便把梯子靠在了墙上，就细细地翻看起了手中的春联来，暗自琢磨着哪是上联，贴在右边；哪是下联，贴在左边！
至于横批就不用费神思量了，一看就知，字数和长度最短的便是了。
……
而明就赶紧上前，来到了大门边，把刷子放进浆糊碗里，丢在脚下，就呼啦啦地一顿把大门两边，去年沾贴的现已残破褪色的春联，几把就撕扯了下来，只留下了一些微小实在是不好撕扯，夹杂着年年撕扯积存下来的春联碎片。
明一看，不碍事了。
便弯下腰，拿起了浆糊碗和刷子，把刷子在黏稠、像鼻涕一样的白面浆糊里，使劲地蘸了蘸。
“啪！”
“啪！”
“啪！”
明就一顿把浆糊用刷子三下五除二地涂抹在了，大门两边凹凸不平的青砖墙面上！
然后，又把梯子搬了过来，往门头的墙上一靠，明就拿起浆糊和刷子，便噔噔地爬了上去，和先前一样地施为，把去年的春联撕掉，再把门头上的墙面也几下子抹上了浆糊！
好了之后，又踩着晃晃当当的梯子，咚咚地爬了下来！
此时，明的父亲早已分辨好了春联，见明涂抹好了浆糊，他手里拿着对联，就把梯子架在了大门的右边，先贴上联，一阵砰砰地踏上了梯子。
上到了高处，便把长长鲜红的对联垂了下来，用粗嘎嘎的嗓门喊道：“明娃子，你赶快来把对联的下面捏住，光是对齐着门沿扯平，不要往墙上贴。我来先贴上面的。”
明闻言，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浆糊和刷子，跑了过去，一把拽住了对联的末端，让对联左面的边缘与门沿对齐，平展展地垂立着。
明的父亲站在梯子的高处，一番比划调整着，明扯着对联的尾端，随着他地移动而移动！
不一会儿。
明的父亲就对齐了对联的上面部分，接着，就用手一通拍打按抚便贴好了，随即催促着明，道：“明娃子，可以贴下面了，赶快贴！”
“好嘞！”
明赶紧用手掌一顿重重地抚拍了几下，便把下面的对联贴在了墙上。
明的父亲就从梯子上，咚咚地几步跨了下来，走到了不远处，上下左右细细地打量了一番，嘴里嘀咕着道：“这左右两边的对联，贴得有点着斜啊！”
“不好看！”
“再重新贴一遍！”
说完，就往大门跟前走去，一边呵斥着明，道：“来来来，动手帮忙，别傻愣着那了！”
明一听，立马苦着一张脸，抬眼望着面前贴得好好的对联，瘪了瘪嘴道：“这不是贴得挺好的么？”
“哪里斜？”
“再说，就算有点斜，也不用这么吹毛求疵吧？”
“难不成还能影响过年？”
“这都干了一早晨的活了……”
可是父亲执意如此，明又无可奈何！
只得再次伸出冻得红通通的手儿，去小心轻轻地揭开墙上刚粘贴不久的对联，生怕扯坏了。
再度和父亲一块儿贴着对联……
虽说，空气里的阳光温暖灿烂，可毕竟此时正值天寒地冻的隆冬时节！
时有时无的寒风嗖嗖刮过，将明清瘦的脸颊冻得红一块白一块的，鼻子滋溜滋溜地直淌清鼻涕……
好一番折腾才把这一副对联贴好！
接着，又匆匆忙忙地去贴下一副……
这一忙活，把四副对联贴好，已是到了中午时分。
明的父亲，就去帮母亲捣鼓团年饭去了。
至此，明才得以获取到休憩的机会！
明安心地偎在厨房里的火炉旁烤着火，炉火旺盛，红彤彤的柴火块上火焰跳荡，散发出炽热的温度，烘烤着他先前冻得冷飕飕的身体，感受到阵阵的暖意！
明前倾着身子，伸出瘦长的手臂，在火苗的上方不停地翻转着，恨不得将整个人都融进炉火里……
厨房里飘荡氤氲着缕缕饭菜的清香，明鼻翼耸动，轻嗅着：“是在做啥好吃的啊？真香！”
眼眸里瞬间绽放着炙热的光芒！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
这时，屋子外面远近的鞭炮声渐渐多起来了！
“啪啪！”
“啪啪啪啪！”
响亮而又刺耳地鞭炮声连绵不断，在村子里的空气中咔咔炸响！
有的甚至还在燃放价格昂贵、火力巨大的冲天炮，那种轰隆隆地震响，在村庄的上空轰然回荡，震得地面都在隐隐颤抖！
刹时间，刺鼻的火药味在空气中浓浓地弥散着……
看样子，不少人家都在吃团年饭喽。
也是，时候应该不早了，亦到了吃团年饭的点了！
而就在这时。
明的父亲缓步走到了他的面前，拍了拍手上的菜渣滓，道：“明娃子！”
“别在烤火了！”
“饭菜都要做好了！”
“快去把你大伯一家子叫过来吃团年饭吧！”
“嗯！”
明边说边麻利地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
明的大伯家，即也就是堂哥勇家，在河对岸热闹的马路街道左边。
不远，也就是一站多路。
正好，明也想到河那边喧闹的街上转转！
走出门外，明才发现天空中已不复阳光艳丽，不知何时变得有些阴郁，淡淡的乌云在天穹上游动不息！
天气越发的冷了！
明裹紧了衣服，迈步踏出，沿着门前的场院，下到了河边，跨过石桥，再穿过几户人家，就上到了公路的街上。
明抬眼望去，公路两边的家家户户都贴上了鲜红的对联，大门两旁挂起了圆圆的大红灯笼！
并从其中飘荡而出不绝如缕的浓烈的酒香菜香，阵阵地行酒声吆喝声传荡而出，一派过大年的欢庆气氛！
公路的街上孩童玩闹，大人游逛！
明满怀喜悦的感受着这一切，一路走走停停而去！
不过二十分钟左右，明便赶到了大伯家。
一踏进大伯家的宽敞白亮的二层楼房里时，明的堂哥勇便迎了上来。
“明，你来啦！”
明不作言语，只是定定地瞅着他。
刹那间，所有的过年的欢喜都荡然无存了。
心头升起一种化不开的酸楚，还有一份深切的羡慕嫉妒！
只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