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算子被家丁带进了院子里,在偏房等候。而家丁则是去通知出题的老师了。毕竟规考出题,必须是由名士来出,你让闫府的人来弄,他们也弄不出来。所以,一般规考,都是有专门的人来的。同样的,规考考试的银子,也是给考试的考官准备的。
这次规考考官名叫孟德清,是丽州这一带比较出名的名士,他正是负责规考的人。五十多岁高龄的他,还算是比较有名气的吧。毕竟此人三十岁才中秀才,三十四岁才高中举人。不能说才华横溢,但也不算愚笨。又沉浸了二年。自知再上一层无望。转了名士考。被选上,成为了九等名士。
孟老平生最爱的两种,一是绘画,二是对词。他对绘画和诗词都颇有研究,常常用自己的画来考验学生。当然这些,绝算子是不知道的。因为从下山到现在,他还没见过一个名士。
今天,孟老正拿着他前几天从别人手里高价买来的《百晓春生图》在与别人争论,这可是前朝天才画师贾治曾的绝笔之作!他好不容易拿到买到了这幅画,用自己好几年攒下来的银子换到的绝世珍宝。
前朝画师贾治曾,可是非常出名的天才画家。相传此人用笔如神,任何事物在他眼中只需要轻轻一笔带去,其中韵味、色调、虚实皆有其形。让人好不赞叹!
唯一可惜的是,此人虽然三岁作画,七岁传名,十二年纪出师。二十三岁那年,画工已经是登堂入室了。本来是真正的天才画家,最后却选择了悬梁自尽的路。而这一副《百晓春生图》,就是他的绝笔之作。可以说是无价之宝了。
“老孟。你看这画用笔如此工整细致,一笔一划都浑如天成。看这鸟,气色俊丽,犹如活禽一般跃然与纸上。真的是栩栩如生!简直神乎其技的技巧啊!!!”
“啧,布二子,这还用你说,我自然是看的出来。这个可是贾治曾的绝世之作,必然不是那种一般般的画师能比的。还有,不要老是用你的手去碰,万一脏了怎么办?啊?”
孟德清一边说着,一边拿开那个叫老布人的手。一脸嫌弃的看了看他,老布瞪着眼睛道:“哼!小气小气,不看就不看!”他板起脸来,面带傲气的转到一边!不再理孟德清。
“嘿嘿,老布啊,你个别怪我,咱这宝贝可是珍贵的很,万一弄坏了可不得了!我得心疼死啊!”
“哼,你这老不死的就是小气,找什么借口,邀我们过来看画又不给我们看,这不是消遣人嘛?走!老胡,咱们走,不理这老不死的。”名叫老布的男人拉着另外一人准备出去。
老孟连忙拉住他,然后道:“别这样,别这样。咱这不是找你来研究来了嘛?怎么样?看出点什么没有?”
“看什么看,你画拿的那么快,能看出什么东西来!快点快点,再摆开来,让我们好好看看!”
孟德清有点犹豫,为难道:“那这样,你们就在这边上看,可不能用手去碰这画。别搞坏了,这东西可是珍贵的很。”
布谷衣听到有画可以看,当即点点头:“行行行,不碰就不碰,快快快,拿出来,刚刚才看了一点东西,似乎有点眉目了!”
孟德清见状又重新把画摆好,然后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看着两人。布谷衣慢慢的仔细观摩起来。一边说道:“唉我说老孟,这真的是绝笔之作吗?为什么我在上面感觉不到一丝忧伤的情绪?你该不会买了假的吧?”
“假个屁!县令大人亲自卖的我的还有假?这是真真正正贾大师的绝笔之作!要这么容易看出来,怎么会叫你们来?”
“传说贾治曾在遗书上写道,这画里面有着无价之宝的东西。所以他希望家人能好好保管。可是当年变故太多,这副无价之宝终究还是流了迟来。哎,我说你们,看出点名堂没有?”
布谷衣摇摇头,转身问道:“怎么样?陈赖子?你看出来没有?”那个叫陈赖子的也摇摇头,摸了摸脸上的胡须道:“此画奥秘太多,一时半会看不真切……”
孟德清骂道:“什么看不真切,我看你们就是一群酒囊饭袋之辈!算了算了,我还是去找一找真正的大师来。”
布谷衣一听就怒了:“我说老不死的,我们就怎么了?什么酒囊饭袋呀,你研究那么多年古画,不也没看出来吗?我看你这些年都白研究了……”
孟德清:“你……”
“好了好了,”陈树强看两人快要打起来的样子,连忙劝住道:“都一把年纪的老骨头了,还要这样吵吵闹闹的。我看啊,这画里面有没有绝世珍宝都说不准,没准只是一个骗人的谎话而已,你看这画风刚劲豪迈,一副蠢蠢欲出的模样,意气风发都跃然纸上。实在不像是那种自绝的人能画出来的作品。这里面没有半边哀伤幽怨感。也没有怨天尤人的不公感。仿佛是一个欢声笑语的世界。实在是奇怪的很。”
“的确!”布谷衣这时候也冷静下来,慢慢道:“老夫初看这幅画,还以为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画的名画,但是这贾治曾临死前画的这副,根本没有半点伤感的情绪在里面!”
咚咚咚!
这时候门丁敲响了孟老的房间,里面的人听到响声,对视一眼,连忙将画收了起来。
吱呀!
孟德清慢慢打开门,见到来人是闫庄的家丁,他冷着脸道:“何事?”门丁小心翼翼的拱手:“孟前辈,有人来规考了,还麻烦您移步去偏房!”
规考?孟德清一愣,心里面有些生气,这年头什么人都有,想凭借运气一举升官发财,简直可笑!这些天来,都不知道几个了!都是些不学无术之辈,特别是现在,还打断自己等人的研究。于是当下他有些生气道:“怎么还有规考的人?真以为老夫时间很多吗?”
门丁心里发毛,但是夫人的意思不敢违抗,于是暗自骂了绝算子一句,然后陪笑道:“孟前辈,这都是些不长眼的人。非在外面闹事,没办法,您消消气,待会儿我给您送一壶好茶来!”
“哼!”孟德清脸色微怒,他倒要看看是哪个不是天高地厚的小子,过来浪费他的时间。当下撇了门丁一眼:“带路吧!”
“哎,孟前辈这边请……”
“唉等等,老孟,我们跟你一起去,东西还没看完呢!你等下跑了怎么办?”里面的布谷衣听说他要走,连忙拉着陈树强跑了出来。
孟德清白了他们两人一眼:”哼!你以为老夫是哪种小人不成?也不知道谁当初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能解决。真要上场的时候,却连个屁都看不出来……”
“咳咳!”两人咳嗽几声,只当什么都没听到。确实,当初是他们怂恿孟德清拿过来的。毕竟他们也是爱画之人,并不是想要什么无价之宝,只是想破解画中奥秘,谁想,都半天时间,居然什么都看不来,自觉有些丢人。
几个人慢慢悠悠的边吵边闹,隔着老远,绝算子就听见了门外噪杂的声音。料想大概是规考的人来。当即叫住了正在“拆屋”的童儿。这小子一点都不安分,一进来弄这弄那的,什么东西又要好奇一下。又毛手毛脚不知道打坏多少东西。看着屋里的一片狼藉,真的担心等下门丁会不会把自己敢出去。
“谁是规考的人?”一个苍劲有力的声音从屋外传来,绝算子一抬头,就看见门丁带着三个老人走了进来。
他起身道:“在下太清山算命……”
“啊!!!”
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家丁大叫一声,绝算子拍了拍额头,知道麻烦的事情来了。果然,那家丁见到房间里面的样子,气的手脚都不利索了。指着绝算子的手都在发抖,咬着牙道:“你……你干了什么?”
“咳咳!”他有点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然后道:“那个……小孩子生性爱玩,以前在山上没见过这种稀奇古怪的东西,我已经严肃的批评过他了……放心放心,我们会赔的……”
“赔?你拿什么赔?你连进来考试的钱都是找夫人借的……”家丁咬牙切齿的盯着绝算子,差一点就要扑过来。
孟德清三人无语的看着这一幕,心里面严重怀疑这小子是不是故意的,怎么可能有人管不好自己的童子呢?
其实这倒是误会他了,绝算子一进门就准备趴在桌子上修生养息,眯了还没半响,然后立马听见哗啦一声。抬头便看见童儿有些束手无策的站在那边,心里顿时明白:闯祸了!不过看他那样子,倒也不忍心真的批评他,只是默默地收拾好东西。等待几人的到来。
那家丁咬着牙就要冲上去,自己何时见过这等蛮不讲理的人,没钱借主人家的钱考试,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也就罢了,居然还打坏主人家的东西,简直是目无王法!
“好了!”孟德清见后面的人快要控制不住自己,当下不耐烦的摆手道:“不就是些闲杂物品嘛,不值几个钱。老夫给了,我时间不多,快点结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