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酌片刻，秦颜月放下手上的茶杯，“还是要去的。”
“去做一个了断。”高束的话像是询问，却说得笃定。
秦颜月点点头，“皇帝现在还护着我，若我就这样消失不见，恐怕秦家就要闹出大动静来了。”
为了脸面，为了皇帝那里能够交待过去的，无论如何都是会大闹一场的。
当然，即便是闹一场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可是她却不想将简单的事变得更加复杂，更不想自己的事情成为京城里头茶余饭后的谈资。
“需要我陪你一起去么？”一直没有开口的离姜在此时开口。
秦颜月偏头一笑，往他怀里一靠，笑着道：“你还是不要在这时候露面为好，以免外头生出更多闲言碎语。”
她上午刚刚离开益王府，下午就带着另一个男人去秦家，皇家的脸皮薄，恐怕经不住她这么折腾。
离姜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两下，“也好！”
在花园里头转了一圈消食，秦颜月就动身去了秦家。
她刚一出门，离姜就吩咐身边一直没有存在感的离稞将益王府中秦侍妾查了个彻底。
见自己兄长手上转头就多了一叠纸张，高束托着华丽的艳红裙子走过来，“兄长这是想为姐姐出气？”
“她一向不计较这些小事，就让我来帮她计较吧！”
秦侍妾这样的人入不了她的眼，这一次她借了她的手从益王府脱身，就没有与她细细计较这些小事儿，但他却见不得这些人算计她。
高束了然一笑，将他手中的东西抢过来，“兄长是图谋大事之人，这些事情还是交给我吧！”说完也不等他回应就提着裙摆离开了，看着背影很是高兴。
直面她的人却看到，转过头去她脸上的笑容就消失了，陷害姐姐，也不知道这些人从哪里借来的胆子。
就在秦颜月动身去秦家的时候，宫中该得到消息的人都已经知道了。
听得皇帝最后仍旧是为秦颜月遮掩了，一身蓝色宫装穿得雍容大气的德妃气得摔了手中把玩的白玉如意，生生将眉宇之间刚培养起来的温婉之气破坏得一干二净，“圣上竟然如此维护她！”
她本以为谋害皇孙的事情足够磨尽圣上对她的耐心，下旨令益王休妻，却没有想到最后还是让她全身而退了。
可另择郎君？这是在说琰棋配不上她么？
近身伺候多年的嬷嬷吩咐宫女收拾了粉身碎骨的玉如意，宽慰道：“娘娘别生气，气坏了身子不值当。虽说圣上并没有在圣旨上明言那秦氏之过，但林姑娘刚落了胎她就被废了位，傻子都知道这里头的事儿，也不必明言了。圣上许她另择郎君，也不过是看在秦将军的面子上，可这皇家不要的儿媳哪个人家又敢收呢？”
德妃听得这话才舒心了些，平复了一下气息，却还是憋着一口气，皱着眉头抿紧了唇，“本宫气的哪里是这个，我是瞧着圣上不看重琰棋，为他着急。”
为了一个臣子之女，圣上竟然连失了孙儿这样的事都不愿意言明，她不觉得一个为国捐躯的秦将军足够让圣上做到这个地步，唯一的解释就是琰棋不被皇帝重视。
身为一个皇子不被皇帝重视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以后就是一个富贵闲人！
“娘娘，王爷本就无心争位，您便放宽了心只求他安然度日不也很好么？”
益王殿下不是一个有野心的人，便是娘娘做尽打算，恐怕也是没结果的。
德妃哪里不知道这个道理，只是这不是她愿不愿意宽心的问题，瞥着嬷嬷反问，“这事情是我宽心就能作数的？”
虽然一直以来益王就不得皇帝青眼，也无心相争，但这皇家就是龙潭虎穴，是吃人的地方，并不是你不争就能置身其外，前不久的青州之事他不就被人算计了去。
好端端的一个皇子竟然被人推出去当了个探路的，他却不自知，让她如何不着急。
身旁的嬷嬷不知如何反驳她的话，默不作声。
她也知道这身在皇家的人都是这样身不由己，这是他们的命，谁让他们是皇家的儿孙，注定就是要在腥风血雨中杀出一条路来。
“还有那贤妃，生得娇弱模样，看似一副菩萨心肠，时时端着母妃的身份说这个道那个，实则就是个祸害，她千挑万选为琰棋选了秦颜月那个孤女做王妃，这安的什么心！”
她对贤妃恨之入骨，可偏偏琰棋受她养育之恩，竟对她比自己亲近，让她奈何不得十分憋屈，每每与他说到贤妃，他总是那样维护，若她是贤妃那样的身子怕是要被他气出个好歹。
“娘娘，这事情也是咱们当初大意了，对她下手却被她察觉，本以为她抓不住证据也不敢声张，却不想她隐忍不发，竟不声不响的就将您刚刚辛苦生下的益王殿下抢了去。”
说来贤妃的手段也是高，不知怎么就哄得皇帝将益王殿下给了她，即便她中了药伤了身子，再不能有孕，照道理也不该如此补偿才是。
“她就是个狐媚子！”说起多年前的旧事，德妃就恨得咬牙切齿，“咱们色衰爱弛，争不过新人，皇帝却偏偏就喜欢看她那张脸，多年以来，明知她不能有孕，却还是时常去看她，竟还将我的孩儿送给她去养，每每想起我都恨。”
这么多年看着自己的孩儿叫别人母妃，承欢他人膝下，她心中真是恨毒了她，但皇帝宠着她，她也位列为妃，让她束手束脚动不得。
其实，贤妃也的确算是这宫中的一朵奇葩了，明明什么都不争，却什么都能得，明明已经不能有孕，却让皇帝时时牵挂，这宫中最得皇帝爱重的一个是皇后，一个便是她了，连曾盛宠一时的德妃都不能同她一样得到皇帝这般爱重。
她这一生似乎都没有得过宠，却又似乎一直都得宠，生活平淡没有起伏，也没有受过什么罪，比这宫中大多数的女子都要幸运得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