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谁都清楚，毕竟话糙理不糙，说的难听，但却是打心底的在关心自己。
老太太的年纪一天比一天大起来，就算年轻的时候铁石心肠，可现在老了，心也软了，更念着那点亲情。
但即便如此，杜瑶还是得把话说明白，以后自己和周永年在外面忙活，少不了要把孩子们送到娘家来，以后若都是这个态度，还不得给他们烙下童年阴影啊！
“你这个死丫头！”
老太太气急，一巴掌拍在炕桌上，扭着眉头吼道，“才嫁人多长时间呀？胳膊肘就往外拐，居然还敢跟我顶嘴，真是越来越没规矩！太不像话！”
以前的孙女儿话虽少，但却是个听话的主儿，可现在看来却……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一双米粒大小的眼睛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杜瑶，禁皱的眉头不由得皱得更紧，嘴角一撇。
完了！
杜瑶心头一惊，这老太太可不是一般人，尤其是她那双天生的火眼金睛，自个儿咋把这茬给忘了？！
思及此处，她忙不迭得摇头晃脑道，“奶奶，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多多少少得为夫家想一想，不然，以后我在老周家的日子咋个过，再者说了……”
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了顿，硬生生从眼角挤出一把辛酸泪，“您想想啊，我一个从阎王爷那走过一圈的人，连牛鬼蛇神都见过，这心性早就不一样了。”
前半句话杀伤力不大，老太太是难得的女强人，不觉得女人要靠男人过一辈子，即便是在夫家，也不能活的窝囊。
可这后半句话，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子，直戳老太太的心窝。
虽然杜瑶自杀的时候她没在，但这事传进城里，真真儿的被吓了个半死，险些没背过气儿去，现在想想，都后怕的很。
“罢了！”
强压下心头的憋闷，恨铁不成钢的挥了挥手，“咱们杜家原本人丁就不兴旺，也就只剩你和你哥两个人了，你说你咋就这么不争气？！居然敢在新婚喜宴上作死作活，这是真要发疯不成？”
这会儿子，杜瑶不再言语，任由老太太责备。
老太太骂得起劲儿，还不忘把手中做到一半的棉服递还给老头，吩咐他做的仔细些，千万别糊弄。
片刻，
“拿着给这三个屁孩儿试试，要是不合身，再改。”
骂累了，裁缝的衣服也做好了，直接丢给杜瑶，便撑着拐杖出了屋，老头也毕恭毕敬地冲她鞠了一躬，也跟着离开。
拿起手中的棉衣，让孩子们在炕上站成一排，替他们换上衣服。
红的，蓝的，还有绿的，杜瑶都不记得自己买了这么多颜色的细布，看来老太太是自己掏腰包又添置了些。
尤其是袖口和衣领的刺绣花纹，极其精致，不雅于城中富家小姐少爷们的服饰绣工。
嘻嘻……
此起彼伏的笑声在耳边久久回荡，听得更是悦耳，有新衣服穿，念慈和念恩尤为开心，小包子更是一蹦三跳，就差点没从瓦砾搭成的屋顶飞出去。
杜瑶左手牵着包子，右手牵着念慈，念慈牵着一直与她极其生疏的念恩，浩浩荡荡的从屋内走了出来。
而周永年已经把马车上一半的东西抬进院子，给了老太太。
老太太并未欣喜，反倒是更加指责，“买这么多东西干啥？一头野猪能赚多少？是不是都花光了？”
还真让她给说着了……
杜瑶怯生生的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土，躲在一旁不说话。
周永年更是一声不吭，直挺挺的站在老太太面前。
“你们呀，实在是太年轻了，一点儿过日子的本事都没有！”
老太太做了总结，打破这压抑的寂静。
“奶奶！瞧您这话说的！”
一直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杜梁破天荒的替杜瑶打着圆场，走到老太太身旁，“小妹敢花钱，那证明妹夫有能耐，您见过哪家猎户能这么厉害？娘给妹选的男人果真不错！”
一边替杜瑶说话，还不忘再夸周芳两句。
对于杜家唯一的男丁，老太太向来是得过且过，虽然这几年一直放任他在外面漂着，但到底是一家人，总不能真的不管不问，更是放在心尖儿上疼的。
总而言之，杜梁的一句话，比杜瑶的一百句都中用。
“行了，你们俩都别愣着了，”老太太指了指周永年，又怼了杜梁一拳，“赶紧把这些东西拿到后院厨房去。”
虽然口上责怪孙女儿不懂得勤俭持家，但心里是欢喜的，嫁了人，还不忘时不时往娘家拿东西，实在不易。
很快，东西都被搬到厨房里，老太太也跟着过去，又从灶台上捡起几块用油纸包着的猪骨头，作势就要往外走。
杜瑶一头雾水，赶紧把人拦下，“奶奶，您这是要去哪儿？”
“去你大姨家，家里存了好东西，也得给他们送点儿。”
虽然看不上周芳和周翠，但又怕外人说闲话，小恩小惠还是得有的。
心里一寻思，打定了主意，便拄着拐杖离开。
杜瑶目送着老太太离开，更是对她多了几分敬佩，不愧是巾帼不让须眉，这为人处事，极为通透，外加一股子不服输的霸气，怪不得能白手起家，有了今天的家业。
一时间，想成为像她一样的女人的想法，在心中生根发芽。
“你们三个小鬼，这是穿新衣服了？”
杜梁扯着裤子，大咧咧的蹲在孩子们面前，弯着眼睛笑哈哈的。
“嗯。”
小包子用力点了点头，得意洋洋的扯了扯穿在身上的新衣服。
“漂亮！”
伸手把小包子抱了起来，又往半空中一抛，再稳稳的接住，两人玩得不亦乐乎。
一直对杜梁有所警惕的周永年放缓脸色，瞧着孩子们身上的衣服，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新衣，嘴角上扬的弧度越来越大，可余光瞄到杜瑶还穿着带补丁的长裙，大好的心情瞬间一落千丈，极为愧疚。
“下次进城，再买些布料，也给你做几件新衣。”
杜瑶把目光从孩子们的身上移开，看向站在身边的周永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