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白玉柔自己是不太情愿的,但听到下头的奴才给沈太后汇报白玉娇那边的情况,一听说白玉娇走上上任的第一天,就遇到了“无头女尸”这样惊悚的案子,白玉柔险些大大笑出声。
好不容易她才克制住内心的激动,没让自己当场失态:“母后,臣妾有件事情想同您商量,是关于辅政王妃的。”
沈太后眯着眼睛躺在床上,脸上还涂着一层厚厚的黄瓜膏,碧绿的膏体晶莹如玉,带着一股好闻的清香。
最关键的是,这黄瓜膏涂在脸上,她似乎真的感觉到了水分被皮肤吸收的那种充满活力的感觉。
这让沈太后的心情很好,哪怕白玉柔提起了白玉娇,也丝毫没有影响她的好心情:“你说。”
沈太后轻轻的动着嘴唇,意味不明的说道,她怕说话的动作大了,会连累脸上的膏体崩裂开。
白玉柔柔声谢过,才道:“母后,您还记不得,昨天的宴上,林氏、就是白玉娇的母亲,她临走之前说的那番话?”
沈太后愣了下,随即猛地坐了起来,她也顾不上脸上的黄瓜膏干巴巴的紧绷着她的面部皮肤,用力的睁开眼睛,诧异道:“……你是说……”
白玉柔点点头:“臣妾想了一整夜,都觉得这件事不太对劲。林氏素来不喜白玉娇,这是白家上上下下都知道的事情。”
“白玉瑕死的时候,臣妾的庶姐白玉婉跑到林氏跟前嚼舌根,说白玉瑕是被白玉娇推下湖淹死的。当时林氏丝毫都没有怀疑,愤怒的冲到白玉娇面前,不禁把人狠狠的教训了一顿,还当场就给白玉娇灌了毒药,说是要她给白玉瑕偿命。”
……
“臣妾愚笨,从前并没有深想这件事,可母后您看,林氏神志清醒,思路清晰,说明她的话并不是疯言疯语。”
“这也就是说,白玉娇很有可能,真的不是林氏的孩子。这样一来,林氏从前对白玉娇的厌恶和亏待,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沈太后目光灼灼的望着白玉柔,脑子里已经激动的敲锣打鼓了!
如果,白玉娇不是林氏的孩子,那么她又是谁呢?
一个出身不明的人,做了辅政王妃,如果她在和某些人扯上关系……
沈太后桀桀的笑了起来,使得她脸上凝固的黄瓜膏瞬间碎裂成了许多脍,泥土一般从她脸上剥落下来。
当初她特地赐婚,冲着的就是白家五小姐天生痴傻这个名头,却没想到阴差阳错的让她恢复了正常。
没能因此把辅政王的名誉拖累下来,沈太后表示十分遗憾,可若是,白玉娇的身份再出什么问题……
看他这回还怎么力王狂澜!
再说了,就算没有问题,难道就不能让它变得有问题么?
想到这里,沈太后缓缓地笑了起来。
……
回到大理寺,白玉娇和百里翊分开,各自办公去了。
白玉娇也回了自己办公的一进小院,同时也见到了另一位主簿,以及他们各自麾下的四名文书。
另一位主簿姓姜,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男子,长得唇白齿红,样貌清秀,加之他穿着一身竹青色的直裰,整个人身上都散发着浓浓的书卷味。
见到白玉娇进来,一身文气的青年赶紧起身,脸上的表情带着些许窘迫,但眼神很是温和:“小臣拜见王妃!”
白玉娇吓了一跳。
但很快又反应过来,她是沈太后下旨拨进来的空降人员,又是个女人,这样的身份旁人要不知道也很难。
再说了,她一开始也没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
白玉娇冲青年点了点头,回了一个温和的笑:“姜主簿无须拘谨,在这里,我同你一样都是从七品的主簿,没有上下之分。况且,姜主簿入职在前,我今天刚到,还要称姜主簿一声前辈才是!今后有不懂的地方,还请姜主簿多多提携。”
姜主簿连连摆手,更加拘谨了:“王、王妃,您可千、千万别这么说……小臣愚笨,哪里敢当娘娘您的前辈,要是让娘知道了,回头一定打我的!“
白玉娇更疑惑了。
姜主簿愣了下,才知道他娘根本没提过他这个人,他这么一来反倒像是在主动攀关系,顿时涨得面红耳赤,赶紧解释道:“小臣的娘,是、是王妃您身边的……秦妈妈……”
白玉娇恍然大悟。
再次看向姜主簿的时候,白玉娇的眼神名言就变得温和的多了,她笑眯眯的点点头,圆圆的眼睛弯的像月牙:“那就更要劳烦姜大哥多多照顾了!”
秦妈妈待她很好,远比“白玉娇”的亲娘待她好的多,她也打心眼里把秦妈妈当做长辈来敬重。
姜主簿是秦妈妈的儿子,哪怕是头回见面,看在秦妈妈的面子上,她也从心底里敬重这个“兄长”。
哪知她这句“大哥”却让姜主簿整个人彻底呆住了,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辅政王新娶的这位王妃,竟然和前头那位一模一样,都管他叫大哥……
可他不过是个奴才的儿子,虽说他父亲是太医,可他娘秦妈妈还是辅政王的乳母呢!
姜主簿呆愣的看着白玉娇绕过他去了靠着门口左侧的那张桌子,心里不由得泛起了嘀咕,他娘说这位新王妃跟从前那位王妃是同一个人,他原来还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可眼下,却莫名觉得很是相似。
这相似不是指两个人的身材和长相。
而是她们的表情、气质,以及一些不经意的小习惯小举动。
他以为他娘是对前头那位王妃惦记太深,才爱屋及乌把后头这位当成了同一个人,毕竟说起来,后头这位还是前头那位一母同胞的亲妹妹,有相似的地方也不为过……
可眼下,让他这么一个陌生人看着,都觉得,似乎真的是同一个人。
白玉娇选的是没有人用的那张桌子,大理寺一共两位主簿,姜主簿占了一张桌子,剩下那张就是她的了。
白玉娇没让人指引,自己找到位子上,习惯性的往桌子下的檩条一抹,就掏出了一方帕子,连她自己都愣了一下。
不过那帕子已经又干又硬了,白玉娇捏了捏,还是决定先去打盆水来。
姜主簿看着她甚至不用自己提醒熟练找到抹布的动作,忍不住抬手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
他终于体会到他娘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