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彦觉得不对劲，尤其是楼诗的笑容，没有恨没有爱，看的人如坐针毡。
郑彦没有衣服可以给她披上，于是拉着她准备回去，“跟我回去。”
楼诗不动，盯着郑彦的眼睛无比虔诚的开口道，“阿彦陪我走走吧。”
郑彦一时间就呆滞了，阿彦这两个字他已经多久没有听到了，于是不由自主的就停下了脚步，看着楼诗的眼睛，“好。”
楼诗被冻的瑟瑟发抖，她就不肯回去，也不肯穿衣服，夜色下，寒风里，似乎要把人的思绪往乱了里吹。
楼诗微微笑着，虽然憔悴却十分动人，“阿彦，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啊。”
郑彦闻言低低应了一声，“嗯。”
楼诗苦笑着，“你骗人，你不记得了，你怎么会记得呢，你被人差一点打死，我骑在马上远远的看着，我在想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倔强的人，都已经要被打死了，还是一声不吭。”
郑彦沉默，那段地狱一般的日子他再也不想回忆了，如今他的身上还有鞭子的痕迹，永远也下不去好像时时刻刻在提醒他，要变强，要所有人都臣服。
“我知道，这段时光对你来说，一定很煎熬，可是那个时候的阿彦，才是我最喜欢的阿彦，不服输不认命，睁开眼睛警惕的盯着我，像是离开了母亲的小马驹。”
说着楼诗自己笑起来，他们走的很慢，楼诗一直都在说从前的事情，郑彦只是配合着她应着，并不开口。
楼诗带他上了城楼，“好多事情啊，好多事情我都想不起来了，想想父亲说你不一般，想你为了我和拓跋族作对，现在想一想，好像在前世一般。”
郑彦看着她认认真真的侧颜，不由得抓住她的手，“阿诗，从前是我对不起你，从现在开始，我们好好在一起，好不好。”
楼诗看着他们交握的手，心里竟然没有一丝涟漪，她的视线看向整个格奈城，她很冷，冷到说话都在颤抖，“你看格奈的万家灯火，和中原可有什么不同。”
郑彦闻言真的看了看，这话她曾经问过，其实说到底是没有什么区别的，只是月氏再好，他心里终究是有那一份故乡的情感的。
“月亮真圆，和我们第一次看月亮的时候一样的圆，真好。”
郑彦沉默不语，楼诗一直在说以前的事情，他什么都不说是因为他心怀愧疚，他欠楼诗的太多，所以才想护住她的后半辈子。
楼诗笑了笑，“阿彦，我时常在想，若是我一开始没有救过你，是不是就没有这么多事情，我还是月氏的公主，你还是那个倔强的少年。”
郑彦喉头有些哽咽，“是我对不起你……”
“不，不是你，是我自己，这一切都怪我自己，不该奢求不应该奢求的，更不应该——”
话说到一半，楼诗突然挣脱了郑彦的手，猛然跳上城墙，毫不犹豫的跳下去，一道炫目的红色身影，即使在夜色中极其明显，楼诗闭上眼睛，心里想，更不应该继续活在这个世上。
郑彦本能的跟着她跳下去，奈何还是晚了一步，他落地的时候，楼诗已经落地了，血液顺着红色的衣衫慢慢的浸出来，即使郑彦的轻功再厉害终究是晚了一步。
“阿诗，阿诗……”
郑彦抱起楼诗，声音都在颤抖，楼诗的头血液不断的流出来，她睁开眼睛，看着郑彦，“今天，我是死在了你的面前，你谁都不能杀了。”
郑彦赶紧抱起楼诗，“你别说话，阿诗，别说话！”
说着他抱着楼诗踉踉跄跄的往回走，楼诗躺在他怀里，不多时郑彦觉得右手抱着楼诗腿的地方也在流血，他有些惊恐，这是她下体流出来的。
楼诗在颠簸中艰难的睁开眼睛，“你让我走吧。”
郑彦不回答，只是死死咬着牙，巫医来的很快，郑彦守在楼诗床边，拉着她的手，“阿诗，我不许你死，你一定要过来！”
楼诗微微笑着，眼泪顺着脸颊滑落，巫医手忙脚乱的给楼诗处理着，只是楼诗的意识越来越浅薄，迷迷糊糊中，她好像看到了一个画面，她穿着大红的嫁衣，郑彦也穿着西且弥红，笑盈盈的向她伸出手，“阿诗，我们走吧。”
楼诗后退一步，偏偏郑彦身后站着父亲和哥哥，都笑着朝着她招手，“阿诗，快过来。”
楼诗笑着笑着，眼泪就出来了，缓缓的将手放在了郑彦手上。
郑彦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快！去找姜姑娘！快！”
姜世安听闻此事，脑袋轰然一声，楼诗拗不过心里的心结，竟然想到了如此极端的办法。
急匆匆的进门，看着楼诗的样子，登时蹙眉，赶紧打开针灸包，毫不留情的下了几针。
巫医已经把她的伤口处理好了，可是因为高空坠落，伤了脑袋不说，孩子也没能保住。
姜世安抬起头，“孩子，保不住了，而且很有可能，再也不能有孩子了。”
这话说的艰难，可是确实是事实，郑彦作为楼诗的夫君，一定要知道事实。
郑彦像是遭遇了晴天霹雳，“你，你说什么。”
姜世安沉默着不想再重复，只是叹了口气，“这几根针也是在吊着她的命，她，她很有可能，过不来了。”
郑彦呆滞的站着，像是没有了魂魄，“你，说她怀孕了？”
姜世安蹙眉，“你不知道？”
问出口，姜世安就明白了，这是楼诗对郑彦的报复，她要郑彦亲眼看着自己的孩子死去，闻言郑彦竟然笑了，笑着笑着，眼泪就下来了，“阿诗，你从来都没有原谅我。”
姜世安觉得太阳穴一突一突的，巫医看着郑彦如实的说着楼诗的情况，哪知道郑彦突然抽出一边的剑，直直的指向巫医，“给我医治好她，阿诗若是死了，我要你们一族陪葬！”
郑彦双眼通红，活活一头被惹毛的狮子，巫医吓得赶紧伏在地上，不住的颤抖着，姜世安闻言赫然挡在巫医前面，“不如，你把我也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