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碎玉轩已是夜幕时分,槿汐等人都焦急万分,甄嬛随便指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了。
晚膳时,流朱悄悄回禀,说是皇后传下了懿旨,从明晚起新晋宫嫔开始侍寝。另外,今日潋紫假托生病请温实初过来,又以为宫中花草松土的借口,让小允子仔细查看过,果然从树下找出了伤胎防孕的物件。
温实初是知道轻重的人,只是自己带回去处理了,还留下一些调理身体的药,生怕她有什么不好。
甄嬛瞥了一眼温着的汤药,不置可否。这温实初对她的情意只怕有增无减,本来他还有眉庄,可她既然在此,断断不会让眉庄在他身上误了。雍正虽多疑绝情,但到底也是对眉庄有情的,只是眉庄因假孕之事伤了她的心。
当然,于雍正而言,眉庄不过是个稍微重要的女子罢了。这便是元歌为后宫女子命运的感伤,她们的命运不由自己掌握。
而如今甄嬛初入宫闱,并不适合第一个承宠,但也不能避宠。以她对雍正的了解,若是轻而易举地得到了,反而不会珍惜。只有吊足了他的胃口,让他看得见却摸不着,才会时时记挂着。
如是想着,心里便有一番计较。
夜风吹过身上不由得漫起一层寒意,忽觉身上一暖,多了一件缎子外衣在身。回头见流朱站在身后关心地说:“夜来风大,小姐小心着凉。”
甄嬛微微一笑,道:“我觉得身子有点不爽快,命小允子去请温太医来瞧瞧。记着,只要温实初温大人。”流朱慌忙叫潋紫一同扶了她进去,又命小允子去请温实初不提。
温实初得到消息,来得飞快。甄嬛让潋紫守在外面,流朱留在身边。温实初搭了脉,又看看面色,疑惑道:“恕微臣愚钝,小主应该并无……”
甄嬛打断他的话,悠悠道:“我今日受了些风寒,虽不严重,但近几日不适合侍寝了。还请温太医开些疏散的药来。”
温实初渐渐回味过来,垂首道:“小主所言极是。不过风寒,待微臣开了药,三五日也就好了。”
甄嬛闻之微微一笑,淡淡道:“当日温太医曾说会一生一世护佑甄嬛,想必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此后,宫中除了眉姐姐与安妹妹,我只能仰仗你了。”
“小主言重了。”温实初低下头去,“微臣虽不敢自诩君子,也定然遵守承诺。”
甄嬛点点头,正色道:“宫中容不下多余的心意,请温太医明白。还有,眉姐姐,安妹妹与我姐妹情深,还望温太医也能照拂一二。”
温实初看她一眼,道:“微臣明白。稍后微臣会送药过来。”
甄嬛颔首一笑,吩咐流朱送他出去,并拿一锭金子掩人耳目。过一会儿,温实初的药到了,纸包内里用小字写着只是纸包内里用小字写着只是些温补身体的药,并无不妥。甄嬛看后命沐黛亲自去煎药,并将纸包烧毁。
隔日,便传出了莞常在染疾不能侍寝,各宫都唏嘘不已。
甄嬛染疾,皇帝便翻了眉庄的牌子,温柔大方的眉庄颇得皇帝欢心。次日,皇帝便赐封号“惠”,同时赏赐宫中稀有的绿菊给眉庄,并希望她学习六宫事宜,为华妃分忧。此举让华妃怒火中烧。
与此同时,皇后一边埋怨齐妃的懦弱,另一边却十分抬举眉庄,而因夏冬春,皇帝不满华妃的跋扈行为。恰逢此时西北准葛尔部落发生叛乱,满朝文武百官当中唯有派年羹尧前去平叛方能化险为夷。皇帝为顾全大局,只得劝皇后忍让。
而甄嬛的病一直没有起色,原本趋炎附势的太监宫女们纷纷另谋出路。首领太监康禄海不满甄嬛失势,主动请辞去服侍丽嫔。
甄嬛不禁冷笑道:“果然患难见真情,不过这样也好,把心思不正的人去除,留下忠心的。”
而在此间,唯有陵容与眉庄常来碎玉轩,期间甄嬛同她们经常告诫身边侍女,其中尤其对陵容关怀备至,惹得眉庄吃醋不已。
在甄嬛避宠期间,甄嬛让眉庄与陵容同宫中诸人分宠。
眉庄也时常感叹:“若不是有容儿在,或许我会吃些苦头了。你是不知道,宫中诸人为宠爱,真是手段尽出。”
此时陵容位分也已提到常在,陵容与眉庄同甄嬛说了会子话,便回去了,临了还嘱咐道好好养病,甄嬛含笑命潋紫送她们出去。
流朱随后进来询问:“西间备好了小主吩咐的笔墨纸砚,小主可要过去?”
甄嬛点点头,便往西间书案前坐下,轻搦湘管,就着蚕茧纸书写。稍顷,她将纸仔细折成小块,交予潋紫:“明日你请温太医来诊平安脉,将此放入糕点中,请他务必转交给父亲。万事小心,切不可让人知晓。”
潋紫是知道轻重的人,低声应道:“奴婢明白。”
甄嬛看潋紫下去了,便看着砚中浓黑的凝香墨出神。她在信中交代甄远道私下里搜集年家的罪证,但不可联络同僚,只能自己查探,一是此时年家权倾朝野,防范泄露;二是不想让瓜尔佳氏掺和进来,再像书中一样设计甄家。
凭甄远道的政治嗅觉,应该不难猜出年家的下场,自古富贵险中求,想来他会做出最正确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