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耶,感情杨远雄请人来吃饭,就是想看他未来的同学上台打生打死……
话也不是这么说。但是杨远雄确实看得很起劲。他之所以在午宴上放个擂台,是因为这是大多学院新生会的传统。
能通过国考的人,以其家里的条件,多多少少有接触到生石超凡体系。另一方面,通过蒸泽国朝廷的不懈努力,生石超凡体系的门槛在它的推广下变得低得不能再低。
因此,以武会友,也就成了学院生们平常最爱干的事。难免也有例外,如白达这样,对打斗实在不感兴趣。但大体上,人们趋之若鹜,而且厉害的超凡者能成为风云人物,名扬四海乃至青史留名。
台上这二位敢于首先上台,不说能力压群雄,却都有一技之长。其中一人身着藏蓝色黑袍,名唤陈予,生得老成,一身扎实的轻功使他在擂台上游走东西,不受一击。而另一人一身短打劲装,其名冯自刚,十分好斗,出拳时必呼喝两声,气势十足。
两人还在游斗。这擂台不过七八丈方圆,身法本不易施展,但陈予依旧游刃有余、灵动自在。冯自刚每每出拳都使足气力,拳又落在空处。杨远雄不顾形象,撑在桌上朝由白庄景柳喊道:“这冯自刚不能持久,陈予再绕得两圈,等冯自刚稍露疲态,借机打出一招半式,这局就赢了。”
话音刚落,冯自刚一声大喝,把陈予逼到擂台一角。方才陈予历过此番险境,从冯自刚右首腋下穿出,这回陈予学了个乖,右手下拦。陈予终于第一次出手,要将冯自刚别开。两人双手相接三次,冯自刚另一只手忽然暴起,迅捷无比地朝陈予打去!
陈予自知不敌,一个灵动无比的后空翻,堪堪避开这一拳,远远落在地上,一边喘气一边拱手:“佩服!”
“好!”杨远雄站起来拍掌,“踏莎行、赵氏天炉,好,好!”
一片喝彩中,跃出一个身影。
冯自刚迎来了他的第二个敌人,不久后又迎来了第三个。他的左拳每每在出其不意时迸发出比右拳更大的力量,这就是赵氏天炉的特点。即使知道这一点,甚至还看过两遍,第三个人还是被他的左拳重重击打在额头上,肿起老大一个包。
冯自刚十分过意不去,而被打者连连道自己技不如人,怪不得他,看来养气功夫倒是极好。
杨远雄在底下看得十足高兴,不停地跨过白达和由白讲解:“这赵氏天炉拳的精义全在左手,而所有派系的天炉拳都讲究一个蓄气于身、细水长流,我看他打拳,只有左拳真正费力。打过三场,拢共也就出了三次左拳,他还有得打!”
由白听得是一脸懵。什么和什么……他刚拿了一盘大酱猪蹄,一盘炸猪排,吃得好好的……
那冯自刚站在擂台上,俯视全场。虽仍有几人跃跃欲试,但一时之间,竟是无人敢上。
冯自刚登临此境,自然是一股傲气油然而生:“兀那使机关兽的,我们对上一把!”
他说的是谁,不言而喻,自然就是庄景柳了。庄景柳笑着摇摇头,他的机关兽早就飞回了那个不起眼的匣子里,而且是不打算再飞出来了。
“为何不敢?”他大喝,“莫非机关兽只有端盘子一个用途不成?”
此言大大的有问题。机关兽既有蛮力十足,钢铁之锋肉体凡胎莫可撄者,亦有轻巧灵动,迅捷机变犹胜狡兔飞鹰者。却才庄景柳一次控制几十只青鸟,各有其轨,纷飞而互不相扰,这样精细的操作和体现出的强大的精神力,已让此间的懂行者都望尘莫及。
而不满十丈的擂台,又如何让庄景柳这样长于调兵遣将的机关师发挥长处?青鸟都挤到一块,让你这莽将一拳一个?几个机关师当时便按捺不住,站起来要为机关师正名。
“且慢!”这一声大喝,却是杨远雄坐不住了,他跳将起来,“机关师们且慢动手,让我会一会这家伙!”
瞧到是东道主出手,机关师们自然也卖他一个不是面子的面子。冯自刚精神一振:“我可不会手下留情!”
杨远雄施展开一套有几分玄妙的步法,轻轻巧巧跃在擂台上,最终姿势却不太雅观了。庄景柳笑吟吟和由白说:“这是猴步。”
“解焰帮是澄州第一大帮,长于奴兽和武功,连朝廷都有人在其中任职。它对武功和机关术的管理较为松散,除了极少数的一些核心本事,其它大都流传了出去。”
“这猴步正是十年前解焰帮的上一任帮主琢磨出的轻功、其中夹杂了一十三路拳法,因此也称飞猴十三拳。杨远雄从三年前就开始学习,每天勤练不辍......哎呀!”
说话间,杨远雄和冯自刚早开始了比试。两人都不客气,一上来就硬碰硬,拳对拳,掌对掌,在旁人看来是凶悍无比。
实际上,两人平日从生石中习得一身养气功夫。内力极为难得,二人也都只在体内养出稀薄的一缕。打斗中,浑身肌肉紧绷,出拳时利用这一缕,便可模拟出热流在体内激荡。
这一股生出来的磅礴之气,退可化去对手几分劲力,进可在对手身上输入几缕热气,使对方麻痒难当、精神难以集中。
虽然在使用天炉拳时,二人都莫不仰仗天炉热力之威,但被天炉拳打这么一会,二人心中无不痛骂创造天炉拳之人阴险狡诈。
本来这套拳的威力就不低,砸在人身上伤筋动骨都是轻的,再加上输出的热力实在会使人痛苦难当,要不是二人都有注意用热力抵御攻击,只怕四只手现在都要废了。
只可惜热力只立一时之功,过得一时三刻,麻痒登时便消,且除酸痛外几无后遗之症,否则天炉拳便可争天下第一拳法之名了。
拼得十余拳,自知讨不了好,杨远雄施展步法游斗。原本势均力敌的场面发生变化,杨远雄绕着冯自刚兜圈子,几个来回之后逐渐稳定住局势,出拳多、受拳少。赵氏天炉即使更擅长防守,冯自刚的拳法又要更为深厚,这样打下去,他也是必输无疑。
那冯自刚想要使出他的绝技以扭转战局,在与杨远雄打得难解难分之时,露个破绽,赚得杨远雄来攻;实则左拳蓄力,要给他来上一记狠的。杨远雄在旁边看了三场,哪有不明白的道理!佯攻冯自刚,看他左拳挥时,早已跑出老远!
冯自刚蓄势后的左拳还是第一次落在空处!他自知心急,便重又稳扎稳打。
杨远雄暗自窃喜,打起来更加卖力。天炉拳夹杂飞猴十三拳,四野皆焚跟一招狌狌学步,火舌三丈跟一招朱厌顿足……瞧这样下去,过不了一时三刻,冯自刚肯定要投降认输。
冯自刚可不会束手待毙。杨远雄再一次注意到了他左拳的异动,作出守势后退......可这只是一个虚招,杨远雄挨了冯自刚的右拳一下!也就是这时,庄景柳失声叫了出来。
冯自刚一计得逞,乘胜追击;呼喝着重拳出击,时而左拳蓄力,以诈杨远雄。杨远雄吃了这个亏,留了心眼想分辨分辨那绝招是真是假;有一次躲避得晚了,那左拳擦破杨远雄的衣袖,留下一阵发热的瘙痒。
阴毒!杨远雄拼命地克制自己想搔痒的念想。
冯自刚的拳法本就精深,这下十成功夫给他发挥出十二成来,打得杨远雄节节败退。没几下功夫,两人已来到擂台边缘。
瞧准机会,右拳拦住杨远雄退路,冯自刚的左拳带着高温轰出!
却见杨远雄忽地一个鹞子翻身,像猴子揽树似地揽住住冯自刚右手,轻轻巧巧翻过冯自刚的头,一屁股落在地上,再一个打滚站起身。别瞧他姿势狼狈,那冯自刚已经被扯出擂台外了!
这一手,博得满堂喝彩!
朝冯自刚一个鞠躬,又朝分坐两方的宾客各鞠一躬,杨远雄终于喘着气享受起喝彩。说时迟,那时快;二人这各有心计、情势几转的打斗,用时也不超过五分钟。而这短短一场打斗中,杨远雄的应对不可谓不迅捷不恰当,但即便最后是他赢了,其中也有运气成分在,如他最后灵机一动的招式!
这一切也使得杨远雄气喘吁吁、浑身冒汗。听着喝彩看见许前进竖的大拇指、庄景柳由白在鼓掌,他不禁直起腰杆再抱上拳,笑眯眯地大喊“承让”。
早就候在门外的侍者一口气推车上前。上菜、贯口、收盘、撤退。一气呵成。
看着那些菜,由白眼前一亮,不再去管什么杨远雄。铁板果肉拼盘,由三牲的烤扒和炖过的水果组成的铁板烧,装在比椅子还大的铁板中;?牛肉串,澄州已经大幅养殖的?牛肉质紧实,纹理清晰;还有澄州最著名的肉酱蛋馕......
这才是主菜吗?可是由白已经快饱了!来不及捶胸顿足,按捺心中的急切,鼓掌后的由白努力装出自然的模样,慢慢走向菜台。
杨远雄在台上向同学们要了两分钟休息时间,时间一到,却有一个女同学跃上台来了。这不是机关师,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武者;她是最后一个到的女生,之前坐在杨远雄边上。
杨远雄当然吃了一惊:“你......”
“闲话少说!”她朝台下一鞠躬,接着朝杨远雄做出一个格斗起手势,“白抚风!”
“这是山形拳!”庄景柳低声道。
只见台上二人拳来腿往,白抚风时而大开大合、高踢上勾,时而渊渟岳峙、沉稳慎动,而高大的杨远雄像只猴儿似的在白抚风的拳式里左蹦右跳。
二人势均力敌,各使浑身解数,大战二三十合,杨远雄在使出飞猴十三拳中的举父勾踢绊开白抚风的右腿后,被一记直拳集中下颌,失去战斗能力。据庄景柳所说,这是山形拳中的厉害招数,唤作脉山连。
由白他们一桌女生,自然对这一组杨远雄和女生的对决十分感兴趣。而庄景柳自然而然地开始解说,引得隔壁桌的人都侧耳倾听。
而由白看似专心吃饭,漫不经心地看拳,实则早已把注意力转到拳上。一阵情绪过去,他早已恢复冷静;这些武功对打起来可能不大好看,可是迅猛、轻灵、守成、杀伤各有所长,由白敏锐地注意到它们在实战中所发挥的作用,并暗中推演自己拿着毕方能否战而胜之。
从技艺的高低来判断,由白谁都打不过,但谁都打不过毕方。
他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哼,继续目不转睛地观看。
杨远雄被打败,苦笑着下台,白抚风也跟着下了台。两个机关师上了台,接着是一个枪手,枪手打烂了机械兽,又被武者打了屁股......
终于,台上站着最后的赢家,没有人愿意再上台。
杨远雄站起身拍拍手,恭喜这位最终擂主。他名叫钱留,是个操纵机械剑的武者。
擂主回到座位吃吃喝喝,宴会开始下一个节目。杨远雄特意请了三个铁钢学院的师兄,让他们分享一下在学院的学习生活经验、给予新生们一些勉励。他们已经在门外等候多时了。
庄景柳忽然轻噫一声:“那不是王飞光吗?”
由白一瞧,三个人当中有一人长得特眼熟,细看来,与王飞光有七分相。
“啊,”庄景柳反应过来,抱歉地一笑,“那应该是王飞光的哥哥,王启明。”
王飞光找了个位置坐下,坐前很礼貌地朝大家一笑。大家把视线转移到其它两人身上。
那两人上台却没有打架,开始朝着大伙讲话:我们是冶钢专业三年级的学生,专业形式一片大好,前景那是不可限量;前年毕业的学员靠捡垃圾发家,今年家产就有上万大元啦......
大家哄笑起来,其中混着一个笑得尴尬的杨远雄——这和说好的不一样啊。
讲完笑话,二人还是要打一场。当下风尚如此,这两人本来就是杨远雄专门请来的高手,自然不会免俗。
他们两人都是武者,而且武艺高超。和新生之间的差距,便是外行人也能一眼看出。由白在翠山深林里和野兽打了快三十天,也算是半只脚踏进门;他提起十分注意力,揣摩招式和步伐。
如果是杨远雄,应该免不了落败。而由白自己......
这很难说。毕竟都是同学间的切磋。他们虽然厉害,能打得赢狗熊和老虎、打得赢喷火的异兽吗?由白一次又一次地把它们杀死了。
二人拳来脚往,一个虎扑对上一个扫堂腿。
恰似由白曾在林中所见的蟒蛇搏虎。
就在二人打得难解难分的时候,异变悄生。
房内檐架架着的两个雕塑,忽然动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