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柳楼既然是魔教的分舵，那里面的人自然是魔教的人，就比如陆庭萱。
“我羡慕你。”这是鱼雁谣对陆庭萱说得第一句话。那天，鱼雁谣抱着膝盖蹲在陆庭萱的对面，努力地看着她，眼中尽是残缺的光彩。
陆庭萱看着鱼雁谣向她伸出手，那双手真好看啊，陆庭萱这样想，都顾不上怕了。然后，那双玉琢成一般的手就覆在了她的眼眶上。
“你的眼睛真漂亮。”鱼雁谣软糯糯的声音中全都是毫不遮掩的羡慕，“我真希望她们是我的。”
陆庭萱小小的心像是被什么揪起一样，拧得生疼。
“宁师叔那里，或许有移目的秘法。”
陆庭萱听了，竟然非常荒谬地生出一种愧疚和认同的感觉。
鱼雁谣轻轻拍打了恶声恶气的越雎一下，笑着问陆庭萱，“你愿意做我的眼睛吗？”
“萱儿是我的眼睛，小家伙，你可不要打他的主意。”
鱼雁谣的眼中虽然全是雾气，但却朦胧地透着灵光。刚才楼下的喧闹，她虽然没有看到，却听的一清二楚。
齐奇登时闹了个大红脸。
“小齐师弟脸皮薄，南斗上尊语下留情。”
当着齐奇的面，一众人也不好表现得太过亲密。越雎与韩文君的秘盟，与少师意的私交，都要放起来。能摆在明面上，不忌人知晓的，就是坐在上位的文大小姐。文大小姐左手边，是被她的下属，北斗南斗二堂上尊，右手边，是她的晚辈，韩文君与少师意。
这么看来，居然合情合理？
齐奇压下心中的荒诞之感，苦着脸，抬头望向了文大小姐。
“师娘……”
刚才还笑吟吟的文大小姐突然笑意全收，沉下了脸。少师意心中暗叹一声，偏过头比了个口型。
“大，小，姐。”
齐奇这才打了个激灵，赶紧改口叫了声“大小姐”。文大小姐的脸色这才又回暖起来。齐奇额头冷汗直冒，两手在腰间一抱，偷偷摸摸比了个道谢的姿势。
少师意暗暗摆摆手，和韩文君偷偷说起什么来。
“不对？哪里不对？”水儿脸上透出疑惑之色。若论身手武功，南斗堂恐怕只有上尊一人能胜过自己。可论及眼力……上尊既然患有眼疾，那整个南斗堂的其他人加起来，恐怕都比不过陆庭萱。
“他的脸色不对。”陆庭萱的眼中闪动着灵光，嘴唇翁动之间，声音压低如线，只有与她临近又专心聆听的水儿能够听清，“你见过脸色羞红，不染耳尖，不下脖颈的吗？那分明是气灌经脉，逼出来的逆血。”
“沉得住气便是沉得住气，不脸红便是不脸红，无缘无故，却偏要如此作态。”水儿微微将袖子饶了绕，完全贴在手臂上，却被陆庭萱一把按住。
“你做什么？”
“有蹊跷，我要上去救驾啊。”
还在想事情的陆庭萱被她的话逗得笑了出来，“你就哪路的驾？北斗上尊就在上面，把你丢进去，能干嘛？”
水儿也突然想起，似乎那两位最近经常出入细柳楼的客人也不是一般人，自己虽然也还有点本事，但放在这么一堆儿人里，也惊不起多大的水花。
偷偷把手背在身后，甩开袖子。水儿向陆庭萱吐了吐舌头，“宣儿姐姐，那小哥哥我试过，气息也就一般般。他想做什么，他又能做什么？”
陆庭萱新奇地打量了水儿一眼，好像是第一天认识她一般，“我们的水儿居然也会问这种事啦？”
水儿一瘪嘴，“刚差点闹了笑话，不要学个教训的吗？”
陆庭萱看她这副样子，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刚刚心里的怪异之处也随之消散了。陆庭萱伸出手，捏在了她水嫩嫩的小脸上。
“我们的水儿今天好可爱啊。”
“诶呀萱儿姐姐你岔开话题！”
“大小姐，您要是不肯回去，师父非扒了我的皮。”
文大小姐抿着嘴，桃花扇支在额头，“可是，我还没玩够……本大小姐还没有把石明宫连根拔起。”
齐奇一听，脸上就更苦了，褶得像是七八十岁的老翁。
韩文君叹了口气，文大小姐的任性非同一般。齐奇这个人，虽然平日里性子活泼，伶牙俐齿。但到了文大小姐面前，就像是耗子见了老猫，话都说不利索了。
“大小姐。”韩文君起身，轻轻踢了少师意一脚，凑到了文大小姐身边。少师意看到她这副女孩子娇滴滴撒娇的样子，就是一阵发寒，膝盖隐隐作痛。
“锦云这边，全都是佛寺，有什么好玩的？石明宫的分舵……”韩文君扭头看向了少师意，引得文大小姐也白了少师意一眼。要不是他一怒之下把石明宫的分舵杀了个干净，也许还能有些好玩的事情。
韩文君顿了顿，附到文大小姐的耳边，嘀嘀咕咕了起来。文大小姐越听，眼睛越亮，听到后面，竟然不由叫出了声来。
“黔川！”
少师意心里咯噔一跳，黔川，是长安提出的石明宫下一处线索地点。但是黔川，是那么好去的吗？
大奉疆域辽阔，为保边境之安，长期在边塞置营，屯扎重兵。
国土八方，以其东，东南皆临海，无设大营外，其东北为国都奉京所在，自有京营大军三十万，京边一体。其余五方，三正之北有太原大营，与北辽大同军营相对；西有川蜀大营，防范吐蕃；南有钦宁大营，防范南罗。三正以外，又有西北华阴大营，上震北辽，左遏四回，下压吐蕃；西南黔川大营，隔绝锦云。
可是锦云与大奉亲如一体，锦云甚至对大奉不设边军，而且锦云之上就是川蜀大营，这锦云之右再设黔川大营，怎么说都说不过去。伤了两国兄弟之情还在其次，几万大军屯扎，所耗资费粮草，就算是大奉之富足也是不轻的负担，怎么可能长设百年不动？
那么答案就只有一个了，黔川大营驻扎在那里，是为了其他的事。
恰好，这件事，少师意知道一二。
黔川大营守卫的，是罗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