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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剑与缨花一一大侠杜心武传奇

第八章兄弟重逢

蒙面人拔剑相助

樱花山庄的傍晚很美。

天边的火烧云烧红了半边天,其形状如森林遇大火似的吐着熊熊的火舌,那火舌突突地往上窜,一阵大风吹过,风助火势,火长风威,于是火便连成一片,红中透黄,黄中带红,红黄相加,气势磅礴,蔚为壮观……

晚霞映红樱花山庄,远远望去,漫山遍野的樱花和隐在樱花中的山庄,有如镀上了一层薄金……

杜心武和枝子站在樱花山庄门口,欣赏着瑰丽的晚霞,柔和的霞光迎面投射在他俩身上,犹如两尊闪烁着金光的红铜雕塑。

突然,杜心武脑后猛地响了声,他回过头,一支箭插在门框上方,箭头上扎着一张纸条。

杜心武仔细一瞧,纸条上写着,清廷近日将派来一名大内高手,其目标是行刺孙中山。

“嗖、嗖……”杜心武施展出轻功,脚步轻盈,略带风声。

他神情严峻,心急如焚。

他的心早已飞回孙中山身边。他想,同盟会可以没有杜心武,但决不能没有孙中山!

夜幕降临,一勾弯月桂在樱花树梢上,其情境与韵致与中国的“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朦胧的月色中,杜心武在飞奔,映着他狭长的身影。

前面是孙中山的住所,刚从外面回来的孙中山拖着疲惫的步履在慢慢地踱步。孙中山干什么事从来都是从容不逼,他专注地做着每一件事,根本不会考虑面临的危险。现在,有两条黑影在鬼鬼祟祟地跟在他后面,他却毫无感觉地踱着方步,对危险视而不见。

眼疾手快的杜心武已经看见刺客掏出手枪向着孙中山瞄准……

“砰”地一声,枪响了。

枪声在夜色中显得特别的凌厉、悦耳。

不过,这一枪并未打中孙中山,因为刺客在勾动板机的一瞬间,杜心武的梅花针已狠狠地刺中他的手腕,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孙中山逢凶化吉,杜心武如释重负。

同盟会总部。

黄兴、宋教仁、杜心武等人在商量孙中山安全之事。黄兴特别激动,其愤怒之情不可名状,他说:“慈禧这个老寡妇,非要将我们同盟会斩尽杀绝不可。可不,他派了一个姓张的太监带了一帮子人来日本朝我们下手,我们千万不要轻敌啊!”

宋教仁马上接过话题:“我们现在商量一下,看看如何来对付张太监带来的杀手,以保护逸仙先生的安全。”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皇宫的老太监是自己送上门的,那就让他们将命留在日本吧,省得他们回到国去坑害更多的好人。”杜心武胸有成竹地说。

没多久,张太监带来的几个朝廷的大内高手全部被神秘的梅花针一一刺中送掉了小命,那个肥胖的张太监的身躯被扔进了一条小河里,颈上面的脑袋也不知去向。

别看慈禧是个行将就木的老太婆,然而她的执着和顽强却令人惊讶,她对那些不同政见者有着刻毒的愤怒。失掉了一个张太监后,她眨了眨眼说:“继续派,朝廷不缺太监。”是的,朝廷少几个太监无所谓,而且太监没有后代,不用为他们的后代发怃恤金,就让太监们前仆后继吧。

最后,还是慈禧的近臣献了一计——派一个大内高手赴日本打进同盟会,取得同盟会的信任后,然后待机除掉孙中山,慈禧采纳了这一计策。不过,这次却没有起用太监了。太监,这些剦割了的老公鸡,只要稍一接触就会原形毕露,要他们打进同盟会?除非同盟会的人是青光眼,或者是脑子进了水。

正因为考虑了以上的这些因素,清朝廷派到日本的杀手可不是一般的大内高手,他必须在所有大内高手中挑选,而挑选的办法就是进行全国范围内的大比武,比武的最后优胜者就是前往日本的杀手,并许以高官厚禄。在他们看来,只有这个人物才能够打入同盟会,才能将孙中山及他的同盟会主要负责人彻底铲除干净,从而使同盟会土崩瓦解……

一艘大型客轮停靠在东京码头上。

下船的人流当然是比肩接踵,络绎不绝。

人流中,一个英俊的中国小伙子特别引人注目,举手投足间透出一股无与争锋的霸气,他那神采飞扬的目光和肌腱突起的胸脯,一眼看过去就知道他是一个习武之人。

他是谁?

他就是杜心武多年未见的师弟白云龙。

白云龙这次来日本是有备而来的。至于是什么目的,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杜心武也不知道白云龙会来东京,更不知道他来这里为的是什么。多年来,他们飘零在江湖上,不知音讯,也不知彼此之间的生死……

东京中町区若宫町内。

孙中山、黄兴、宋教仁、柳亚子在开会。

每逢这种重要的会议,保卫工作的总指挥都是由杜心武担任。

会议开始之前,杜心武带人到会场周围仔细地侦察了一番,在与会议地址有关位置的每个门口,各条道路上均布下了保镖,这些保镖们有的化装成一般行人,有的则埋伏在较为隐蔽的地方。进可攻,退可守,固若金场。

会议正在紧张地进行着,同盟会的领导们脸上是严峻的神情。他们知道同盟会面对的反动势力,除了清朝政府,还有国内的保皇派,以及各种持不同政见的帮派组织,他们逐渐结成政治联盟,将同盟会当做眼中钉,置于死地而后快。清政府更是不惜花重金买通日本暗杀团,又从国内派来一批批大内高手从事暗杀活动,同盟会只有小心谨慎,想办法避免损失,但这不是最终的办法。要想杜绝这些暗杀,要想推翻满清,没有自己的军队那是不行的。同盟会的首领们将组建立自己的武装,摆到议事日程上,激烈的争辩之声隐约透出窗外……

楼外,好几个日本浪人腰插双刀,似醉非醉地直闯会场。

杜心武安排的那些保镖们当然不是吃豆腐的主,肯定是不会让这些浪人闯进来,一场搏击就此开始。

浪人们都是鳄鱼党的杀手,个个心狠手辣,巴不得每一刀下来都劈死一个人。在他们眼里,中国人在日本都是贱人,中国驻日本大使馆的官员们对日本政府尊敬得超过慈禧太后,在日本死几个中国人是极为平常的事,更何况鳄鱼党是受中国驻日本大使馆的重金收买,其目的就是要对付中国人。你说,他们能不凶狠么?

鳄鱼党的杀手来势汹汹,伤及了几个华人保镖,在会场里面警卫的杜心武听到外面有打闹之声,立即吩咐身边的保镖要保护好孙中山的安全,然后他三步并作两步跑到了楼外。

搏斗正在激烈地进行着。

杜心武看准其中一个为首的杀手,大吼一声,一记斜掌直劈对方下腭,浪人杀手的功夫也算练到家了,他闪过杜心武的掌,手上的双刀一齐朝杜心武砍来。

双刀来势凶猛,杜心武双脚一跃,扑地腾起,对手双刀劈了个空,杜心武趁势一腿朝对方的头踢去,杜心武因铁腿神功而闻名于江湖,他的腿扫到之处,碗口粗的树杆立断,一般人的脑袋想必不会比树干硬朗,如让铁腿扫中,脑瓜立马破裂,最起码也是重度脑震荡。可眼前这小子确实是灵活,他又躲过了杜心武致命的一腿,不过,他的步法已经凌乱了。

杜心武正要施展连环腿,这时一个蒙面人从天而降,他手持宝剑朝正在与杜心武拼杀的那个杀手刺去,蒙面人一把青锋宝剑舞得旋风一般的呼呼直响,只见剑光,不见人影,就在寒光飞闪之间,只听到一声“哎哟”惨叫,对方直挺挺地躺在了地上,鲜血流淌一地。

另外几个杀手见头目已死,便纷纷抽身逃走。

杜心武没有去追赶,他不想将对手赶尽杀绝,对方逃走了就完事了,令他惊异的是蒙面汉子使用的剑法是与自己同一宗的峨眉剑法,一招一式都是那么地熟悉、亲切,让他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了当年在峨眉山练剑的日子……

蒙面汉子在收拾了杀手之后,正想转身离去,杜心武连忙走上前去双手做揖说:“多谢拔剑相助,好汉请留步”。

蒙面人停下脚步,他没有正眼看杜心武便说:“请问还有何事?”

杜心武连忙回答说:“实在不好意思,刚才见好汉之剑法,乃峨眉派剑法,故很想与好汉一叙,不知能否赏脸?”

蒙面人很爽快地答应道:“也好,尊敬不如从命,我答应你就是了。”随之掀下了蒙面布。

与此同时,蒙面人与杜心武目瞪口呆地惊叫起来:“是你?”

花自飘零水自流

蒙面人就是与杜心武阔别了多年的白云龙。

古人曾将“十年久逢甘霖雨,千里他乡遇故知,和尚洞房花烛夜,老翁金榜题名时。”当成是人生在世最快意之事。而今日,杜心武与白云龙两兄弟从中国的峨眉山一别多年,又突然在万里之遥的日本东京重逢,这可是万里他乡遇故知啊,怎不令二人欣喜若狂?杜心武一把抱起白云龙,转了几个圈,不愿撒手,男子汉的眼泪从眼眶里直涌而出……

师兄弟二人手握手,互诉离情别绪。

白云龙讲起了与杜心武分手之后的种种离奇经历……

那天,他在峨眉山与杜心武分手之后,一时神情恍惚,眼见天下如此之大,但不知自己将要行走到何方,想到自己远离家乡到峨眉拜师学艺,与师父、师兄、师妹结下了深厚的情谊却一下子被拆散,各奔东西,这条唇毛初硬的汉子变得如此脆弱,站在一条溪边对着瀑布大声痛哭……

哭完以后,好似感到轻松了许多,用溪水里洗了一个脸,又喝了几掬清凉的泉水,觉得头脑清醒了许多,然后继续赶路。

“后来呢?”杜心武听到白云龙讲到这里,心里有点酸溜溜的难受,他恨自己不应该丢下白云龙不管,使小师弟一个人孤单单地飘零江湖。

“后来我没办法,只有去投军。因我所学的武艺还派得上用场,在比武场赢了所有对手,被上司看中,当了教官,在任教期间,又被挑选进了京城,担任朝廷侍卫。”

“怎么,你成了朝廷鹰犬?”杜心武大惊之下又大怒起来,他禁不住地责备白云龙说,“师弟呀,你好糊涂,你怎么能为腐败的朝廷卖力呢?当年师父教诲我们要济世救民,绝不能为虎作伥,欺压百姓。你这样做,对得起师父么?”

“我没有做过愧对师父的事……”

“也许,你没有对百姓施暴,但是你所保卫的那个清朝政府却是一个天怒人怨的政府,你为他们效力,就等于欺压老百姓,你还好意思狡辩啊!”杜心武仍然教训着师弟白云龙。

白云龙耐心地听完杜心武的教训,脸上呈现出无奈而又委屈的神情,他对杜心武解释说:“师兄,你讲的这些我不是不知道,但你得为我想一想,我除了身上有一点功夫之外还有什么?我要吃饭,要生存呀!如果自己连小命也保不住,还有什么条件来谈济世救民呢?所以在那种情况下,我只能当兵吃粮,但这不是我的本意呀!后来,我进了京城,进了紫禁城,做了皇宫的侍卫,我越来越清楚地发现清廷的腐败,我恨自己无能,眼见天下百姓受苦我只能袖手旁观,视而不见。师兄,你不知道那个时候的我是多么痛苦。我不禁问自己,我象什么?象失群孤雁?象断线风筝?还是象流浪野狗?后来我参加了同盟会,听了许多道理,才觉得心里亮堂了许多……”

“怎么,你参加了同盟会?”杜心武高兴地打断了白云龙的话。他无限欣慰,分别多年的师弟竟是自己志同道合的同志。但是,他没有暴露自己的真正身份。他告诉白云龙,他只是在日本的一名中国留学生。

随后,杜心武问白云龙这次来日本为的是什么?

白云龙连忙压低声音,将嘴巴凑到杜心武耳边说:“师兄,不瞒你说,我是受国内革命党的委派,前来联系海外同盟会的。想不到在这里意外地遇到了你了,我真有说不出的高兴啊!”

听到师弟是受革命党委托前来日本联络同盟会的使者,杜心武真想告诉他自己就是同盟会的一员,但是,他更清楚自己的责任和义务,同盟会有严格的纪律,绝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更不能透露孙中山、黄兴、宋教仁等同盟会领袖人行踪,因为他们的安危,关系到整个同盟会的存亡,关系到中国革命是否成功。

师兄弟二人谈了许久,杜心武忍不住询问老山人的情况,特别是他们的师妹秋枫的近况。

提到秋枫,白云龙的神情又黯然神伤起来。

杜心武发现白云龙的脸色变得有点苍白,炯炯有神的目光霎时呆滞起来,他嘴巴哆嗦着,许久才从痛苦的思索中回到了现实,他用略带悲凉的声音说:“师父去世后,师妹不知去向,师兄,都怪我,是我没有保护和照顾好师妹,我对不起师父……”

“师弟,你不要难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慢慢讲给我听吧。”杜心武冷静地说。多年的痛苦磨练,他已经成了忍耐力超凡的人。

白云龙慢慢地讲述着他那不堪回首的往事。

就在杜心武与白云龙下山后不久,卧龙寺发生了一件怪事。当时,江湖上在流传着这样一个秘密:峨眉山上有一本“峨眉阴阳剑谱”。这阴阳剑谱上面有阴阳剑法九九八十一招,其剑谱内的剑法变幻莫测,一招比一招厉害,只要掌握了峨眉剑法的八十一招就可以行走天下,难逢敌手,如果能将八十一招阴阳剑法参透,那就更是可以说是天下无双,称霸武林。老山人之所以能成为威震西南的峨眉大侠,就是掌握了峨眉剑法,以及一部分阴阳剑法的秘决。按照这个说法来推算,“峨眉阴阳剑谱”就应该在老山人手中。

武林中的人其实也相当之怪,只要听说什么地方有与武功有关的剑谱、秘笈之类的东西,就会去争个你死我活,杀得天昏地黑。例如那些“梅花宝典”、“摘月秘笈”、“霹雳大法”等几张纸上画着的一些粗糙的图画和简单的解说词,就让江湖上的武林高手杀得血流成河,尸骨堆山。荒山野岭中遍布孤魂野鬼,每逢阴雨天气、夜深人静之时,那幽深的山谷中就会刮起阵阵阴风,偶尔还伴随着厉鬼的可怖哀嚎……

尽管为了这无谓的争斗夺去了不少无辜的性命,但争夺武林秘笈的人还大有人在,他们前仆后继,不怕牺牲,为的是一本子虚乌有、真假莫辨的所谓“剑谱”!

正是因为传说老山人有这么一本阴阳剑谱,前来卧龙寺的无名刺客纷至沓来。他们隐形于月黑风高夜,毕露于光天化日之中,但他们均过不了老山人峨眉剑这一关,其结果是丢下几具尸体落荒而逃。

经过这样反复地折腾,老山人心力交瘁,他深知自己因在拼杀中受了内伤,而对方的“寒冰掌”十分厉害,已经侵入到他的骨髓,尽管老山人如何发功排解,而这一股袭人的寒冷剧毒却无法完全释放。他预料到自己快要油枯灯灭了,人生在世,生生死死,对于这个道行高深的老山人是无所谓的。他担心的只是弟子秋枫,他走掉之后,这位多愁善感的姑娘又如何有勇气活下去……

夜幕如幔,一轮明月爬上了卧龙寺的上空,四周是异样的寂静,只听到卧龙寺后山泉水从高处跌落的叮咚声,偶尔也从远处传来几声凄厉的老猿嘶叫,静夜里这声音格外地凄厉,让人毛骨悚然。

老山人将秋枫叫到床前,沙哑的声音略带凄楚:“秋枫呀,这些天的事你也看到了,为什么总有许多人不顾性命地前来拼杀?他们为的是一本子虚乌有的阴阳剑谱。其实,我手里根本就没有什么阴阳剑谱,这是那些好事之徒捏造出来的谣言,其目的大概是要挑起武林之间互相争斗,使争斗者丧失元气,而挑拔者却保存实力,独霸武林,只可惜这些无知者不听我劝告以致屡屡送命,真是令人心寒啊……”讲到此,老山人不禁狂咳起来,吐出一股黑血。

秋枫连忙轻轻地拍着老山人后背,随之倒来一碗浓茶。

老山人喝了一口茶后又继续吩咐秋枫:“秋枫啊,师父的生命快到尽头了,我一生别无遗憾,只是过早地丢下你,我不放心啊……”

“师父,你不要这样,你会好起来的。”

“秋枫,师父的事,师父心里明白,你也不要伤心,师父死后,你随便地将埋了即可,然后去找你的师兄,相信他们不会不管你,特别是你大师兄,他对你是爱在心中,我却看得清清楚楚……”

老山人讲到这里,就不再讲了。

秋枫连连大喊道:“师父醒醒,师父……”

可是老山人再也听不到秋枫的呼唤了……

“师父呀,你这么丢下我,你叫我怎么办?怎么办哪……”

秋枫声嘶力竭地哭喊着,静夜中这撕裂人心的哭声格外地凄楚,格外地悲哀……

远处,老猿的哀号声也断断续续地传来,一声比一声长,一声比一声可怖……

秋枫和几个僧人含泪草草地安葬了师父,她没有能力为师父进行“风光大葬”,她在师父的新墓前叩了几个头,然后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卧龙寺,离开了师父,每一步迈得那么痛苦,那么沉重……

在那兵荒马乱的年月里,盗贼蜂起,一个姑娘行走奔波在外是多么艰难,尤其象秋枫这么一个绝色女子,正人君子见到她也禁不住心中生起美好的念头,如果让那些轻佻少爷、地痞流氓瞟上一眼,他们的眼珠子就会瞪得溜圆,他们的目光就会发直,他们肚子里的坏水就会禁不住地往外流淌,朗朗乾坤就会出现辣手摧花的丑剧……

好在秋枫不仅是个绝色美女,也是个绝顶聪明的姑娘,她早就想出了预防的办法——女扮男装。

她白天要等太阳爬上老高才起程赶路,太阳尚挂在天边时就入店歇息。她尽量地走官道,不贪图道近而抄小路。就这样,她谨慎小心地赶路,一路上倒也相安无事。

其实,秋枫也是没有什么明确的目标,她不知道两个师兄现在何处?所干何事?但她凭着直觉认为两个师兄身怀绝技而又胸怀大志,决不会在那些小地方栖身,肯定纵横驰骋在大都市里。

于是,秋枫决定前往燕京。

燕京,当时是中国的心脏,是中国政治、文化、经济的中心。也是中国的古都。燕京城内的建筑物雄伟壮观,富丽堂皇,天安门、地安门、故宫、天坛、紫禁城……无不向世人昭示出着昔日的辉煌。那油亮亮的琉璃瓦,那飞龙走凤的卷檐,那钉着铜钉的朱漆大门,那雕花石块铺就的大街……燕京无处不令世人神往!

秋枫虽说是出身在江南小城的富有的家庭,但象燕京这样的大都市她还是初来乍到,这里灯红酒绿,芸芸众生,令她目不暇接,但她谨记,来燕京的目的主要是为了寻找师兄。

一连几天,秋枫在燕京城内四处游走,她的一双脚在京城许多的大街小巷内辛勤地行走着。然而,京城毕竟太大了,几天时间怎么走得完呢?再说偌大的京城,大街上、小巷里行人如鲫,要想找人无异于海底捞针。

几天下来,秋枫仍然不见师兄的影子,白天累得她香汗淋漓,晚上回到客店,只有潸然泪下。

元宵到了。

元宵节不仅是老百姓最喜欢的节日。这天,街上舞狮,踩高跷,装故事,热闹非凡。其装故事更为一绝:一张小小的故事台,由四条大汉抬着,故事台上是由几岁到十来岁小孩穿上戏衣,画着脸谱,装扮成戏曲人物稳站台上。戏曲人物是按照某个折子戏剧里面的某个情节、某个人物装扮而成,象“木兰从军”、“白蛇盗草”、“空城计”、“平贵回窑”、“打渔杀家”、“贵妃醉酒”、“林冲夜奔”等等。更为叫绝的是站在台上装扮成戏剧人物的小孩手上均拿一件道具,而道具上却站着一个一两岁的小童。就拿“林冲夜奔”来为例吧,一脸忧愁,眼现怒气的林冲身穿箭衣,头戴船形毡帽,脚蹬步云快靴,腰挂佩剑,肩上扛着红缨枪,枪尖上挑着酒葫芦,在林冲闪亮的枪尖上,站着一岁左右的小孩,小孩随着枪尖的不断摇摆,也在轻轻地摇摆着,但仍然稳当当地站着。

白天热闹过后,晚上就是闹花灯了。

为何讲为闹花灯呢?这可有讲究了。元宵的那天晚上,街道两旁的店铺以及住户上方,老百姓均会自发地挂上自己扎的灯笼,官府衙门前挂的灯笼就更是体积巨大,造型奇异,用料精致。花灯有各种形状,种类繁多,有走马灯、麒麟灯,富贵灯、观音送子灯、三阳开泰灯、四季发财灯、五福临门灯、六六大顺灯、七子登科灯、八福八寿灯、九九重阳灯,灯上的图案多姿多彩,令人眼花缭乱。

秋枫在元宵这天被那热闹的场面让她忘掉了许多的烦恼,多少天来,这是她最为开心的一天。

白天累了一天到晚上闹花灯之时,她没有跑到大街上去了,只是打开她所住的客房窗户,将头探出窗外看看街上热闹的场面。

也许是秋枫太专注看花灯了,也许是她忘记了她在客房内已脱下了戴在头上的帽子,她将一头姑娘的秀发暴露在众目睽睽之下却浑然不知。

这时,她被一双色迷迷的目光盯上了……

无奈的选择

在我们生活的这个社会里,好多事情都是用“巧合”来解释的,因为除了巧合二字,就再也找不出恰当的词汇来比喻了。

灯火通明,火树银花五彩缤纷的燕京古城使人沉浸在热闹的快乐中,一年一度的闹元宵让老百姓感觉到歌舞升平、万民同乐的气氛。然而,也有一些人在这个热闹的日子喝得酪酊大醉,招摇过市,趁着醉意干出伤天害理的事情来。

燕京城里的贝勒爷、觉罗爷是特别的多。他们都是吃着老祖宗跟着皇太极入关时的功劳余荫,200多年来就这样一直吃下去,到现在,祖宗的彪悍没有一点了,有的只是一身的匪气和泼皮无赖。

秋枫伸出窗户的脑袋被那个在街上闲逛的无赖贝勒爷看到了。

自古道:“月下佳人灯前女”在明亮的花灯光晕照耀下,本来就靓丽的秋枫更是妩媚多情,光彩照人。

贝勒爷一见秋枫,这个风流成性的花花公子的魂就顷刻间被她的美色勾走了。他忙问身边的侍从:“你知道这楼上的姑娘是谁家的?快点去给我打听清楚,本贝勒爷在京城混了几十年还从未见过这么漂亮的姑娘,真他妈的简直是白活了!”

侍从当然不敢怠慢,立马就去落实主子的吩咐。在侍从眼里,主子就好比是皇上,而自己则是太监。皇上一句话,一个手势,甚至一个眼神,太监必须要百分之百地领会和顺从。

侍从走进客店,店小二忙迎了上来,脸上露着谄笑。侍从问店小二:“小二,贝勒爷问你,楼上的那个姑娘姓甚名谁?你要老实告诉我,否则,贝勒爷就会让你的店铺半个时辰内关门大吉!”

这就是京城内的侍从,特别是贝勒家的侍从能够在任何情况下也可以做出狐假虎威的动作,亮出贝勒爷牌子。

店小二京城混饭吃多年,狐假虎威的事他也见过不少,于是他装出一脸的无辜:“我说这位大爷啊,本店楼上住的是一位年轻的公子哥儿,他哪是什么姑娘啊?”

店小二的话音未落,“叭”的一声,是巴掌扇在脸蛋上发出的声音。虽说巴掌与脸蛋同样是肉,但巴掌的肉却是有韧性的,而脸蛋上的肉是松弛的,两种不同的肉质碰撞在一块发出的响声是低沉的,绝对没有鼓掌进那样清脆和响亮。

但正是这并不响亮的声音,却让店小二的嘴角淌下了一缕血来,脸上立竿见影的留下了几个黯红的手印,好在还没有达到满地找牙的程度,店小二在眼冒金星中站定脚跟,捂着疼痛的脸,但还是不敢释放内心的怒气,假笑着地对待从说:“这位大爷,你不相信就上去看看吧,看看小的到底骗了您没有?”

侍从没有搭理店小二,他将店小二推在一旁,便快步上了楼,一脚踢开了秋枫住的客房门。

正在探头看花灯的秋枫一听到身后有响声,连忙回头,正好与侍从的目光碰在一块。

侍从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面对如此漂亮的姑娘,他一下子如进入了梦境,喃喃呓语道:“漂亮的姑娘,真他妈漂亮,贝勒爷真是太有艳福了。”

秋枫听到对方胡言乱语地说到姑娘二字时,这才发现自己的帽子脱下来了,脸一下红到了耳根,当他看清进来的是一个丑陋的男人时,便喝道:“你为何如此无礼地乱闯客房,还不快出去!”

“你敢说要我出去?小姐,这可由不得你了,老实告诉你,你的美貌已被我家贝勒爷看上了,这是你的福气,你就等着到贝勒府去享福吧!”侍从一说完,伸手就来拉秋枫。

“叭”的一声,也是巴掌扇在脸蛋上的声音。

学过武功的巴掌扇在游手好闲的侍从脸上,其代价当然比侍从扇在店小二脸上惨重多了。侍从立时满口冒血,牙齿脱落,但此刻他无暇满地找牙,还没有定过神来,他又被秋枫一脚踹出了门外,摔了个饿狗抢屎,好一会,他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向贝勒爷去禀报……

贝勒爷靠在酸枝木大床上哼着黄色小调,他臆想着对付这位将要到的美女用哪种床上招式最消魂……然而,贝勒爷的黄粱美梦让捂着脸踉踉跄跄跑来的侍从打乱了。侍从沾满血污的脸将他吓了一跳,好一会才说:“狗娘养的,平日里不是胡吹以一当百,怎么现在被别人揍成这副德行。是谁干的?”

“贝勒爷,就是那个姑娘干的,她太厉害了,她妈的巴子太厉害了!”

“她漂亮吧?”

“没得说,她比七仙女还要漂亮哟,但打起人来又是活脱脱的一个母夜叉。”

“好啊,我就喜欢这样野性的女人。我正黄旗的子弟那个不是降龙伏虎的高手?带路,本少爷就要会会这个野姑娘!”

秋枫痛打走侍从之后,知道自己一不小心惹了官司,她只有火速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她三两下收拾好行李,就要离开客房。

贝勒爷上来了。

秋枫被几个京城无赖堵住了门。

面对几个彪形大汉,个个脸露凶光。

秋枫对自己说,既然是碰上了,就只有对付了。

贝勒爷虽说是花拳绣腿,但他毕竟是身材魁梧的汉子,他手下的几个保镖也不是省油的灯,当然几个壮汉对付一个少女,对于他们来说仿佛是一场游戏,因为格斗过程是一种刺激,降服了这个少女之后更是一种刺激,他们要将男人的**狂泻到这位不知天高地厚的姑娘身上,尝受一下瘌蛤蟆争吃天鹅肉的乐趣……

客房内场地狭小,几个回合下来,秋枫已经有点招架不住了,她大吼一声,一掌朝贝勒劈去,贝勒闪身躲过一掌,说时迟那时快秋枫一个燕子穿云地从二楼窗户上纵身跳了下来,稳稳地落在地上,一溜烟地跑了……

贝勒与几个保镖也跟着跳下窗户,朝秋枫追去。

秋枫是外地人,人生地不疏,不认识京城的横街窄巷,左顾右盼中,耽误了时辰,就这样,贝勒带着的狼兄虎弟追上来了。

又是一阵打斗,引来不少路人围观。

有认识贝勒爷的人,怕惹事生非,便悄然离去;有些不知底细的人见这么多条大汉在围攻一个身材单薄的年轻人,不禁为之鸣不平;也有的说在皇城根下那么多人欺负一个外地人,于情于理说不过去……

一时间,指责之声不绝于耳。

贝勒爷也算是个有点小聪明的人,他也知道众怒难犯的道理,不过他肚子的坏水却怂恿他继续作恶,这时,他大声地吼道:“好一个叛乱朝廷、残害民众的革命党,今天落在我贝勒爷手中,看你能上天入地!”

“革命党?”围观的人一听到革命党,就犹如遇到瘟疫一般纷纷地散去,刚才路见不平的豪情壮志一下子烟消云散了。革命党,这可是掉脑袋的罪名啊,谁也惹不起。

贝勒爷见围观的人霎时间少了,暗地里嘿嘿笑起来,这回他非要将这小美人逮住不可,他要象剥玉米衣一样一层一层地将这小美人身上的衣裤剥光,慢慢地欣赏她光滑得有如官窑里刚烧出来的白瓷花瓶一样的肌肤,以及身上最迷人、最隐私的部位……

一把闪着青光的利剑搁在贝勒爷的脖子上。

贝勒爷没有从梦境中回过神来,他认为有人和他开玩笑,骂道:哪个吃了豹子胆的狗娘养,拿哪来的烧火棍吓老子。他想用手拨开这把青锋宝剑,当他触到寒气逼人的锋刃时,差点晕过去,天啊,这是真的宝剑!

持剑者是一位英俊的青年,他用低沉浑厚的声音责问道:“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人,太不像话了,住手!”

“你小子嫌命长?本少爷是在抓革命党,你小子还敢阻拦,与革命党同罪!识相的就快点滚开!”虽然半路杀出个程咬金,但贝勒爷心里胆怯嘴巴却不服输,口气骄横得可以。

持剑青年愣了片刻,也许是“革命党”这几个要命的字眼震动了他,但他马上就有了新的反应,仰天大笑道:“你们这班无赖竟敢冒充贝勒,滥杀无辜,又随意栽赃说别人是革命党,今天,我就要为民除害了!”说完,一把剑舞得象旋风一般卷起白晃晃的漩涡,令人眼花缭乱,贝勒只有胡乱地抵抗,,岂知快要到手的美女却不知去向了……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那个年轻人就应该是你吧?”杜心武听到这里,他不禁打断了白云龙的讲述,他太想知道秋枫的近况了。

“说来话长,你还是听我慢慢道来。”

“那天,我也是出于一时的义愤将那个被围困的青年从贝勒手里解救出来,我拉着他一阵猛跑,最后来到了一个较为辟静的地方才停下来。我们找了个地方坐下,那青年对我施礼,说要感谢我的解救之恩,我也回礼说是路见不平才拔刀相助的,特别是听到革命党这个名字才更坚定了我非要将你救出来不可,我问他到底是不是革命党?”

“怎么?你是革命党,秋枫也是?”杜心武心一沉,连忙问。

白云龙继续说……

当他问秋枫是不是革命党时,秋枫回答道:“我怎么会是什么革命党呢?革命党什么样我也从未见过,我只不过习武之人,想到京城来寻找师兄,没想到遇上了这一帮无赖。如不是碰上壮士相救,我的麻烦就大了。”白云龙正想问秋枫找师兄的事,只见秋枫两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好一会儿,她发疯似的抱住了白云龙大声喊道:“是你呀,白云龙,二师兄,我终于找到你了!”

白云龙可被秋枫这一抱一喊弄得有点糊涂起来,在他的记忆中,他好似没有过这么一个小师弟呀,是不是小青年认错了人?他对秋枫说:“我是白云龙不假,但恕我冒昧,我确实没有小师弟,你是不是搞错了吧?”

“没错,你就是我的二师兄,一点也错不了!”秋枫将帽子一脱,现出一头秀发,面对有点惊讶的白云龙,她用略带撒娇的口吻说:“二师兄,你不会这么快就把我忘了吧?我是秋枫,你的师妹呀!”

“是你,秋枫!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白云龙激动不已,二人又紧紧地抱在了一块……

接下来的事就简单多了,秋枫住进了白云龙的官邸。

白云龙对秋枫讲了他现在的身份是皇宫中的侍卫,他让秋枫不要担心,好好地住上一定时日,他不让她再受任何委屈了。

白云龙对秋枫照顾得无微不至。但秋枫总是缺少了以前在峨眉山卧龙寺时对她那种无拘无束的笑容。

“也许是她想起了师父才这样闷闷不乐吧。”白云龙在这样地猜测着秋枫不高兴的原因,他认为这是准确的推测,也是秋枫心里真正的想法。

其实,白云龙不是没有猜测到,而是他不想,也不敢去往另一方面去想,一想到这方面,他的心里如同刀绞一样地痛。他知道秋枫心里装的人是师兄杜心武。

在官邸里过了一些日子,那豪华的居住条件,丰盛的菜肴,以及下人对她的低三下四的尊崇,真使秋枫受不了。是的,她对生活别无奢求,只要白天有饭吃,晚上有床睡就满足了。

她非常怀念在卧龙寺的日子里,她和师兄们天真无邪的日子,多么地开心啊!白云、蓝天、高山、流水,花草、树木,还有那通红的晚霞,悠悠的钟鼓声……而现在虽然二师兄找到了,但大师兄又在何方呢?

白云龙从皇宫回来了,脸上没有以前那种神采飞扬,似乎有什么揪心之事。见了秋枫,他欲言又止,难言之隐写在脸上。

秋枫看见二师兄脸上的表情,不由得心生疑问,她连忙问白云龙:“师兄,到底有什么事?能讲给我听吗?”

无奈之下,白云龙将事情的原委讲给了秋枫听。

白云龙说,那天打她主意的贝勒爷已经打探清楚了秋枫住在他的官邸,便将此事告诉了朝中一个有威望的重臣,也就是白云龙的顶头上司九门提督。九门提督和他作了一次面谈,内容大意是只要交出秋枫则相安无事,如果不交出来,贝勒爷就会去向慈禧太后奏报,说白云龙窝藏革命党,这是一个杀头的罪名呀!

秋枫听罢知道自己连累了二师兄,心里不安,忙问白云龙怎么办才好。

白云龙想了一下对秋枫说:“师妹呀,眼下只有委屈你暂时到外地躲藏一段时间,待风头过后,我再将接你回来。”

秋枫担心地说:“二师兄,我走了之后,你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找你麻烦?”

“这点你放心,只要他们找不到你就好办了,我可以说他们是无理取闹,到时我再去活动一下,我想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事情既然已发展到这步田地,秋枫只好认命了,她仰天长叹:“天啊天,为什么这么大的国家却没有我秋枫的立脚之地?我安份守纪,不问世事,为什么却容不下区区民女?天理何在?公理何在!”

“轰隆!”闪电划破长空,霹雳震耳欲聋。

滂沱大雨倾盆而下。

这可是开春以来第一场春雨啊!

春雨,本来是老百姓盼望的及时雨,但不知这场大雨给人间带来的是福还是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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