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处还是人来人往与觥筹交错的欢宴声,这旧窖周围随着这个视影留痕的复现,众人之间的气氛一下子却是变得极度肃冷和凝然起来。
诡异的安静延续了数息。
蒙烈青五指朝前虚虚一抓,视影留痕便刹那黯灭,化作飞萤状的星辉残残点点而归,没入了其掌中。
“死的是你的人?”
那个镂金身突然说了一句话。
紫红色的眸子里映出一抹极致的冰寒与高高在上以视下的漠然,看向了它身后的一个汗水涔涔的女人。
很是无情,但也突然而生的便是一股巨大的压力。
这个女人不禁低下了头。
本来还饶有姿色、抹粉施脂的脸上一下子被汗水浸润得像只老女鬼,头发湿沾了鬓角。
“是,这女的叫吴娘,死了的男的叫张百风,都是我杂事堂第一十二舍的人,做的是长期杂役。与这个王植属同一舍,均在我管下。以往并未发现过他们有这般异常或是被人下过黑手,杂事堂近来并无此等情况发生。”女人惶恐不安地辩解道。
“你一个第二胤中境的修为,如果都叫你发现了,那此时还要我们有什么用?”紫红色眸子冷冷睨了她一眼说道。
“不敢。”女人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
前者的话听着像叙述,但却是讥讽,一种很刺耳的讥讽!
说来也怪,明明这个紫红色眸子大约也不过是第二胤后境的样子,并未与这个女人超出一个大境界,但似乎有种生杀予夺的恐怖。显然,其实力绝不同于一般。
后境之中有称极境者,恐怕此人当属其中之一!
“不要吓唬这些人了,出了事也有你的一部分责任。老蒙,你既然管教无方,拿下面人逞什么威风啊?”
肥胖人影混不在乎地瞥眼道:“楼里人多,有时候出点纰漏是必然的。关键是现在怎么处理。
楼里已发生过两次,前些时日被刑堂叮嘱过,既然又出了这第三例,那这事也的确是我们的问题。我们认了。蒙队长你待如何?”
后面的一句话自然是对着蒙烈青说的了。
这肥胖人影毫不在意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倒是让蒙烈青皱了下眉头,一时反倒无法发作。此时他承认了过失,再上纲上线可就不是一回事了,指不定又说他们刑堂是故意找茬。
“这三个人是不是你们火香殿的人?刚刚那两个死去的血奴袭击他们的原因,不要告诉我你们什么都不知道。”蒙烈青一把拎过了顾言,惹得这家伙是“哎呦”地大叫一声。
“疼疼疼……我说这位队长大人您轻点啊,别他们没把我弄死,我就先死在您手上了……”
顾言这么一叫唤,倒是让那紫红色眸子和肥胖人影提了提眸,略有了一丝讶异。那肥胖人影甚至还轻笑了声。
王植怒目而视过来。
蒙烈青顿时一哼,说道:“小子最好安顺一点,不然我不介意给你再用上些其他禁制让你好好吃下苦头。”
没有确定完整的事情脉络之前,蒙烈青根本不认为顾言和躺在地上的这个蒙无通就是无辜的,故而他也不会去照顾。
老陈头看见蒙烈青这动作与凶恶的表情,当然是忧心忡忡地看起了他家少爷,此时却不敢多嘴。
“啊——”
暗红色的光芒像蛇蜿蜒蹿动了几下,顾言当即就是脸色大变,浑身冒起了冷汗,一阵惨白。
惨哼声让旁边的卢芳谋脸皮子抽动了一下,王植也变了变脸。这个蒙烈青看来根本就不把他们这些半血和血奴当人。
“怎么样,是不是你的人?”肥胖人影淡然地看了看顾言,倒不急着回答蒙烈青,而是回头向瞿管事问道。
“是。”
瞿管事低着脑袋点了下头,神情怪异地说道:“昏迷的这位名叫蒙无通,患有弱血症,他旁边跪着的这个叫顾言,天生枯脉。他们两个都是蒙氏半血,但至今未能激发熔炉血,故修为无存。至于他们旁边的这个,却是顾言自母族凡室那边带进来的一个凡仆。”
“熔炉血就算没激发,在这种半血身上也用不了搜魂,可惜了……”肥胖人影摇摇头,再次看向了顾言与蒙无通,就像看起了两只绑好了的肥羊。
“只是蒙队长要问为何,这就是我不知晓的了,而且看来我们火香殿的瞿管事也一样不知晓。如果早早知晓,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也不会轮到居心叵测之辈玩这种鬼蜮伎俩,呵呵,驱人下手之后又毁尸灭迹……看来这两个半血身上是有什么东西特殊吧?”
肥胖人影的眼睛闪了闪,哂然一笑。
“这种废话还用你来说吗?”那个紫红色眸子不满地一哼,看向蒙烈青说道,“蒙烈青你想怎样就直说吧,启用了第三十二暗禁把我们叫到如此稀少无人的旧窖来,总归不是通报两声就是。但我要告诉你,大动干戈是不可能的,楼里的客人们绝对不能被惊扰。此事宣扬出去,万域珍馐楼”
“所以你是想就这么掩盖?”蒙烈青眼睛一眯,有些厉色。
“还想等着发生更多?那个暗中作乱的家伙不揪出来,我们刑堂是要等着你们好吃好喝将他供起来吗?”
“大,大人……几位大人,是不是听我说几句……”卢芳谋这个人插起了嘴,突然怯怯道。
“什么话?”蒙烈青厉眸一转。几人随即看来。
“是……是这样的。”卢芳谋吞了口唾沫,指着顾言和蒙无通说道,“最先动手的是吴娘,很突然,但是……但是张百风却是一直在看着,并没有出手。我就想,是不是张百风可能知道得更多一些,而吴娘不知情?我看张百风这该死的叛徒的眼神,他似乎……他似乎是一直盯着这个叫蒙无通的,而不是他旁边这个姓顾的……”
卢芳谋重重地指了下蒙无通,立时引得顾言眼珠子一瞪:“你大爷的,不要给我乱说啊——”
“谁乱说了,王植,王植你说是不是?”卢芳谋一下子生出了胆气来,“吴娘当时最先朝着出手的只是这个蒙无通,而不是这个姓顾的。当时我还说你俩没有元气没有修为,是个废物来着,结果谁料想这个蒙无通突然大吼了一声,就使出了一招,使出了一招……对,一招叫什么‘榴莲炖大肠’的法术!
当时臭气熏天,一下子倒把我还吓着了,我心想不是传闻那什么瞿管事把你们两个废物赶到旧窖来,占了你们原本住的二十二舍,是因为你们两个没修为所以好欺负吗?怎么突然一下子会法术了?
你们俩是不是偷学的,要我说没有修为怎么可能一瞬间就把吴娘和王植两个人都给弄飞了?这没一点修为怎么可能,你居然还说是什么穷苦人自研的法术,骗鬼呢?”
说着说着,卢芳谋竟还义愤填膺了,气鼓鼓地想要站起来指着顾言一顿劈头盖脸。
角落里,此时某个人的脸皮是黑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