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找到零了？为什么？”艾翎拉住了准备掏出警官证的父亲，一边打电话一边露出笑脸看着面前几个面无表情的红衣人。
“总之你赶紧回来吧，我在医院等你。”
“我知道了。”挂断电话后艾翎继续假笑着一把拉着父亲开始逃跑，不过他觉得对方应该根本没明白他们的意图。
“你好像瘦了。”黄爱凌摸着哀零的头说道。
“应该没有，虽然做了手术，但是我还是不知道他们到底做了什么。”哀零说着掀起了衣服让黄爱凌看自己肚子上的缝合口，黄爱凌小心翼翼地用手摸了摸。
“疼吗？”
“不疼，基本没什么感觉。”
“那就好。”
“手术后我还去见了那个医生，他是很有趣的老头。他说我的病应该不会复发了。”
“那就好。”
“对了，你知不知道英国的驾驶座在右边，而且是因为原来马车的车夫就坐在右边驾驶马车……”哀零没说完黄爱凌又抱住了他，哀零感觉到了她的身体在颤抖，一瞬间他恍惚中看到了半年间黄爱凌的每天，她每天挂着笑脸去上班，终于在中午坚持不住躲到洗手间一个人喘息，她每周都买相同的面包回家，每天晚上都吃同样的三片面包，每天睡觉时都忍不住用手捏紧被子……就像她在刻意将时间停止在哀零离去的时候。
“我回来了。”哀零轻声跟她说道。他一直以为黄爱凌会和自己一样坚强的等待时机，直到现在他才知道自己错了，如果他知道她度过的是这样的每一天，他会拼尽全力早一天，早一秒来见她。
“对了，你为什么当时要用俄语说那句话？我不懂俄语啊。”如果当时不是艾翎在场，黄爱凌肯定会被这句话纠缠很久。
“哦，那是因为千佑只听不懂俄语，他好像很讨厌俄语。而且我知道艾翎会解释给你的。快看，下雨了！”雨势越来越大，窗户上打满了雨点。
“你想出去吗？”
“嗯。”
两人谨慎地从护士的眼皮下偷偷溜出来，一个亚洲女人和一个黑皮肤的小孩的组合在这家医院格外显眼。
来到医院外，雨水啪嗒啪嗒的敲击在地面上，雨势实在太大，连撑伞的人都支撑不住躲到了屋檐下，所以街上几乎只有来回穿梭的车辆，雨声则盖住了轮胎的滚动声。
“你带雨衣了吗？”
哀零摸了摸口袋摇了摇头，接着黄爱凌便得意地从衣服口袋里拿出了他的黄色雨衣。接着两人便大笑着跳进大雨中。
“对了，你怎么在医院里？”
“没事，只是吃坏肚子了而已，倒是你怎么会跑到医院来？艾翎他们还跑去找你了。”
“这个说来话长了。”哀零假装捋胡子的说道，雨水顺着他的袖子滑落一边，远处传来了救护车的鸣叫声，两人急忙躲闪到对面的街道，过马路时踏湿了双脚。
“为什么？我们不能直接回去吗？”晚上艾翎和父亲回来后，四个人开始讨论整件事情。
“当然了，没有护照怎么过安检？”
“把他藏在箱子里？我记得电影里经常这么演。”黄爱凌提议道。
“如果你下次认真地看，就知道电影里都会说他们的箱子是特殊材质制造，所以不会被检测到。”
“我们不能说丢掉了然后补办吗？”
“然后对方就会查询到零的身份信息，说不定千佑报警了还会把我们抓起来。”
“他不会报警的。”哀零说道。
“你怎么知道？”
“因为这个。”哀零拿出手机晃了晃，接着就发现进水了。“阿偶。”
“怎么了？手机里面有什么？”
“本来有千佑的犯罪记录，但现在……不过他并不知道。”
“总之，要想把哀零带回去，就要彻底解决这件事情，这也是为什么我要找春眠来。我刚跟他通过电话，他说已经有办法了，不过需要偷到千佑的那份领养协议才行。”
“哦，我知道那份协议在哪里！而且现在估计没人看守。”
“真的吗？”
“嗯，千佑正在抢着当家主，而协议就放在他家里。”
“等会，家里？就是那栋整个客厅只有一张椅子的房子？在国内？”艾翎问完哀零点了点头，接着四个人便面面相觑。
“你知道如果我们被抓住的话会坐牢的对吗？”流稚一边小声说道一边左顾右盼地观察着四周。
“所以我说了我自己来就好了。”
“可偷东西不都需要两个人吗？一个人望风。”
“这就是你写小说时的套路吗？一个人进去偷东西另一个望风？”
“别说的你好像偷过东西一样，等会，你偷过吗？”
“当然没有！”燊天无奈地摇了摇头，接着便顺着梯子爬上了二楼的阳台。按照哀零的说法，因为千佑不喜欢太阳，所以阳台的窗户一直是锁着的，但因为这次出国所以提前打开以便打扫的人能够清理。
“好了，你把梯子收起来在车上等我好了。”
“可你怎么下来呢？”
“……我已经进来了，出来的时候我会从下面的门出来。”
“那有情况我会打电话给你。”
“嗯。”
燊天从阳台窗户进入了房间，这间屋子似乎是用来存放杂物的，房间里到处立着人身高的东西，黑暗中燊天无法辨别他们都是什么。从房间出来后，燊天按照哀零之前的描述先来到了一楼，哀零告诉他放协议的房间上了锁，所以他先得在一楼的箱子里找到房间的钥匙。
哇！好大的客厅啊。眼睛逐渐适应黑暗之后，燊天才发现整个一楼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直到他走到正中央才看到一张椅子，他很好奇千佑为什么要这么布置房间。
绕着整个一楼客厅一周后，燊天还是没有找到放钥匙的箱子，奇怪的是他原以为箱子在这样空荡荡的客厅会很显眼。正当他准备打电话给哀零询问箱子的具体位置时，他隐约听到了二楼发出了声音，于是他轻手轻脚地走上了二楼。
“流稚？你进来了？”询问声没有得到回应，反而又发出了一声巨响，但二楼相对着有数不清的房间，燊天没法判断声音到底是哪一个里面发出的。
难道千佑养了宠物？这么奇怪的人希望他养的不是老虎。燊天正思考要不要返回楼下时，又有声音传了出来，这次他清楚的听到声音是从哪个房间传出来，而且正是哀零说要用钥匙打开的那个房间，于是燊天鼓起勇气走到跟前拧开了门。
“你是谁？”打开门后里面一个高中生模样的男孩问道。他拿着手电筒正骑在椅子上。
“这么问有点奇怪，不过你是小偷吗？”
“我……对，你也是来偷东西的？”
“算是吧，不过你放心，我不会和你抢什么东西，我只是来找一份协议。”
“额，我也是。”
“啊？”正当燊天疑惑不解时，两人的手机同时响了起来，他们同时接听了起来，然后手机另一边都发说了同样的话。
“不好了！有人来了！”
于是两人慌张地开始找地方躲起来，最后在没有商量的情况都躲进了一开始他们从阳台进入的房间里，他们下意识都觉得这个摆满了东西的房间比较安全，不过这次能够看见后他们才发现里面摆的都是人身高的人体雕像。
“等下，你也是艾翎的朋友？”
“嘘！”对方用示意燊天小声点，燊天点了点头。他们和雕像一样站立着，仿佛那样有人进来就不会发现他们。所幸并没有人进来。两人一直等到手机再次响后才敢活动。
“你找到协议了吗？”
“嗯，刚找到你就进来了，吓了我一大跳。”
“抱歉，艾翎没告诉我他还找了其他人。”
“那个笨蛋也是，而且我以为这件事是他全权负责，结果突然一个电话就让我来偷东西。”
“他有告诉你偷到协议后要怎么做吗？”
“让我带到一个地方去，而且之后还要放到原位来。”
“所以我不用再帮忙了吗？”
“嗯，毕竟这是我们的工作。”
“工作？包括偷东西的部分吗？”
“算是吧，干过更坏的事。很高兴见到你。”
“你也是。”燊天说完有点不知所措，两人尴尬了一分钟后一起下楼离开了千佑的房子。
三天后
“还没找到哀零吗？”
“关于这个，有人打电话来要跟你谈谈关于哀零的事情。”手下说道。
“是吗？有说他们是谁吗？”
“对方说是代表黄爱凌。”
“还说了什么？”
“说今天下午会在洛杉矶的一家咖啡馆等你。”手下说着将记下的地址递给了千佑，千佑看着地址点了点头。
下午千佑来到了咖啡馆里，他一眼就认出了等待他的人，因为对方穿着一件很不合身的西装，而且他对着只喝了一口的咖啡皱着眉头。
“你是黄爱凌的代理人？”
“哦，千佑是吗？没错，她就是我的委托人。”春眠说着将咖啡放到了一边。
“所以哀零在哪里？”
“哦，他已经跟着黄爱凌回家去了。我的航班在今天晚上。”
“是吗？既然她都有办法将哀零带回去，为什么还要你来见我？”
“嗯……对你表示感谢吧，感谢你治好了哀零的病，而且照顾了他这么长时间。”
“不用，如果我没记错，她为此将哀零的抚养权变更给了我。”
“没错，不过是艾翎，而不是黄哀零。”
“什么意思？”
“为了以防万一，你当初想要直接把哀零的国籍转到国外去，所以合同和领养协议都用了英文，同时这也造成了一个小差错。虽然一直叫那个小男孩哀零，但法律上来说黄爱凌在领养了他的时候他的官方名字应该是黄哀零，而你的合同和协议上都标错了这一点。”
“所以呢？一个文书错误而已。”
“没错，但是如果将里面关于黄哀零身份资料的部分调换就不一样了。”
“你什么意思？”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我们借用了一下你的协议，并且对黄哀零的身份资料做了一点点改动，简单来说，你真正领养的不是黄哀零，而是艾翎。一个马上31岁的成年人，而这又恰恰不符合法律，因为健康的成年人是不能被领养的。”
“你觉得这样的把戏能骗过法官吗？”
“当然不能，但是我不觉得你会把协议拿给法官看，因为为了跳过所谓胁迫协议无效的规定，你在领养协议和合同上也做过了手脚对吗？而如果拿给法官鉴定的话一定会露馅的。”
“原来如此，看来你是有备而来的。”千佑不屑地笑了笑。
“对了，恭喜你成为新家主。感觉很不错吧？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是你杀了上一代家主。”
“你是在威胁我吗？”
“不不不，只是在劝导你不要再做什么危险的事情，毕竟家主的位置得来不易不是吗？”春眠说完站起身准备离开，走到门口后想起了什么又返回来。
“对了，这是我的名片，如果有什么麻烦的话都可以来找我。只好付钱。哦，说不定我可以帮你再找一个优秀的孩子。”
千佑皱着眉头看了看春眠，春眠识相地笑了笑离开了，而千佑则盯着桌子上的那杯咖啡久久不能释怀。
“恭喜你们！”
“谢谢。”董慧和罗平满脸笑容的接待着每一位来宾，但董慧其实半小时前脸就有点僵住了。
“你怎么样？不然你坐下休息一会我一个人就行了。”
“我没事，况且这又不是我们真正的婚礼。”
“这不是吗？”罗平惊讶地问道。
“不是，哎呀，我是说晚上！”董慧小声嘀咕道。
“哦，抱歉，忘记了。”罗平忍不住笑了出来，接着被董慧掐了一把以后，两人又继续面挂笑容走到一桌又一桌宾客面前。
夜晚的游乐场灯火辉煌，因为是周末所以半小时后还会有烟花表演。董慧换上了那条她最喜欢的裙子，夏天的夜晚天空明亮，阵阵晚风柔和又宜人。八个人一同转遍了游乐场的角落，他们买了冰淇淋，吃了夹了奶油的小蛋糕，当艾翎将奶油摸到哀零头上时，每个人笑得比下午切婚礼蛋糕时更大声。
“啊，我们真的结婚了。”坐在摩天轮上，董慧望着一旁的烟火不敢相信地说道。
“嗯，虽然婚礼不尽人意。”
“怎么会。”
“你不用骗我，我知道你想象中的婚礼是什么样。”
“没事，不用什么事情都和梦里一模一样才好，而且你对我们的婚礼就没有什么要求吗？”
“当然了，我希望我婚礼对面站的是你，而我做到了。”
“是吗……嗯，其实我们的婚礼也不错，我的婚纱很漂亮，蛋糕也很大。而且每个我想在的人都在现场看着我。”
“而且我们明天就要去度蜜月。”
“没错！再见！你们这些明天还要上班的白痴，哈哈哈！”董慧看着下面的人群得意地笑道，她透过玻璃看到了身后一脸深情望着自己的罗平，于是忍不住又露出了笑容。
“啊，婚礼终于结束了，感觉好像花了很长时间。”黄爱凌感叹道。
“确实花了很长时间，我都没想到他们俩能等这么长时间。”艾翎望着摩天轮外面，始终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觉得关在这样的笼子里很浪漫。
“你说千佑会就这样善罢甘休吗？”
“应该不会，不过谁知道呢？说不定那天他会自己想通。”
“我觉得他不像那种自己会想开的人。而且我也能理解他为什么那么想要哀零，没有他的这段时间，我每天都不知道是怎么度过的。”
“他是个聪明的孩子。”
“嗯，哦！等上学了，说不定他能够跳级呢。”
“相信我，他会因此被欺负的很惨。”
“没事，他不是个书呆子，很机灵的，这次他不就一个人跑了出来吗？”
“说明他是个难缠的小鬼，说不定长大真的会和那个千佑一样。”
“别胡说八道，哀零才和那个恐怖分子不一样。不过他确实早熟，你说他会不会叛逆的也比其他孩子早？”
“男孩叛逆了都会觉得妈妈很烦，他这么能跑，说不定会跑到国外去躲着你。”
“不会的，他是个懂事的孩子。不过我希望他能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如果有一天他想去看外面的世界，我会支持他的。”
“话这么说，等到时候就不一定，说不定你会哭着把他留在身边。”
“才不会呢，我是个开明的妈妈。”
“是吗？如果他说他要信教呢？”
“那不挺好吗？虽然我们不信神，但是有信仰不见得是坏事。不过我很难相信他会想要站到地球上多数人那一边。他更像容易被孤立的那种人。”
“漫画里这种被孤立的人都会变成坏蛋，而且他还很喜欢企鹅人。”
“那可不行！”
“怎么，你想他当蝙蝠侠吗？”
“也不好，还是很危险，还是做普通人好，不过也不要那么普通，普通但是有一点特殊。”
“你是说好人吗？”
“没错！嗯，他会喜欢什么样的人呢？我希望他能找一个小沫那样的孩子。”
“娃娃亲可是封建。”
“我是说像小沫那样的人，能够大笑着喊他的名字。朋友也是，我希望他能有很多朋友陪着他，这样老了他也不会很孤独，还有……”黄爱凌漫无边际地聊着关于哀零的一切，像是在憧憬自己的未来一般兴奋不已。
“你果然是个好妈妈，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这样觉得。”
“是吗？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印象也不错，不过后来才发现你徒有其表。”黄爱凌笑着说道。
“不，我不是指在你家的那次见面，是很早以前，让我想想，刚好是两年前的夏天。”
“两年前？可那时我们还不认识啊。”
“没错，但我和哀零那时就认识你了。”艾翎看着一脸疑惑的黄爱凌，忍不住笑了笑，同时回想起他和黄爱凌还有哀零第一次相遇的那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