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物,有聚便有分,分分合合,万物之常态也。
人们总是惧怕分别,无论短暂与长久。古代帝王万万千,试求长生不老之法者千千万。究其原因,不过也是不想别离罢了——当权势够大后,钱财够多后,与这世间的离别,成了酷刑,每个人都不想说离开。
他要报考飞行员,因为要体检,他总是请假,请一个星期那么久。我有时候就会很想他——想到他就睡不着觉的那种。这么说可能很矫情,但事实就是这样——甚至当时,我自己也不愿意去面对,居然有一个人可以让我这么想念。
那天下了体育课,他背起包便走。一只胳膊在那里甩啊甩——从后门到前门,我一直盯着他。我确信他走出班级一直到我看不见他为止,他一直都没有看我一眼——说实在的,我还是小小地难过了一会儿,猜不出他究竟是不在意,还是没想过这茬。
他跟我说周五就能回来,可以和我一起坐公交车回家。我兴致勃勃地等啊等,到了周四,他说检查还没完,周五可能回不去了非常抱歉。我跟他说,没事,我可以自己坐车回家的,让他在那边好好检查。
他不在的日子真的难熬——听课已经听不下去了,悄悄地拿出手机,一直刷新QQ上的消息,看看他有没有发来什么。有时候他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回我的消息,而在那段等待的时间里,我又开始胡思乱想:他一个人出门,不会遇上什么危险了吧,万一遇上抢劫的怎么办?可是直到看到他依旧风轻云淡的回我消息时,我才觉得,我心里假设的这些是多么夸张而可笑。可能,这便是所谓的关心则乱吧——你喜欢了一个人,便是有一点风吹草动,都如临大敌。我们会像海獭一样,胆小到要牵着手,才敢安心闭上眼。
这段感情来的时间并没有那么合适,高三的下半年——面临着高考,我再一次的彷徨了,或许当时的决定,只是一时冲动了——我为什么要为这么一个人,在高三的时候去分心做这些事情,值得吗?
可我是个胆小鬼,在一起便在一起了,我没有勇气去说分手。我不敢去想,分手后会怎么样。
他只离开了一个星期,我便有些颓靡不振了,不知道该去看谁,目光没有了落地的地方。下课后机械的接水上厕所,在上体育课时,不再和同学玩什么游戏——我坐在台阶上,用衣服挡着太阳,翻了两页书,眨眨眼,有些困了。
“你坐在这里干嘛呢,怎么不去玩?”常常会有同学过来问一句。
“这天儿太热了,动动就出汗,打不起精神来。”我冲他们笑笑,向远处看。
玩游戏时,可不是因为游戏有多么好玩,只是因为他也在那里罢了。
他回不来,便只能自己坐公交车回家——88路永远人那么多,没有座位,还被挤在了角落。公交车里人们吵吵嚷嚷,但这里面没有一份热闹是我的,我讲耳机声音调大,目不转睛的,呆呆地盯着窗外——我幻想会有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身影经过,可这只是幻想而已。
会有黑发里掺了银丝的奶奶,经过我身后,在公交车晃动的时候,死死地抓住我的手臂;会有大妈站累以后直接一屁股坐在我的行李箱上;会有摆脱了学校规矩束缚的小情侣,坐在一起,卿卿我我。
这些我只当看不见,像个木头人那样,站直了,一动不动。
我给他发消息,他回不了,他要做holter,二十四小时不能接触电子产品。不管这些,我自顾自的一股脑全发给他——我还是会盯着电脑屏幕,希冀他能给我回一条消息——哪怕回一个表情也好。一直等到晚上八点,洗澡的时候还拿着手机。终于澡洗到一半的时候,特别关心的声音响了起来——手都没来得及擦,我死死地盯着屏幕:
“我大约明天早上八点来钟结束,趁这个时间偷偷给你发个消息。”
匆匆的一句话发过来之后,他便又没消息发过来。
那天我睡的很早,不到八点半便休息了——是不是我早睡一会儿,时间就会过的快一点,我就可以快些见到他了。
说起来也挺奇怪的,我们第一次约会的见面地点居然在医院。
那天我去眼科医院复查,他在三院拿检查结果。
“我检查的这里没有人,我改天再来,我现在去找你吧。”
“不用不用,我去找你。外边儿风大,太冷了!”
但我没听他的话,还是打了个车,往三院去了。
“你在哪?我到了。”
“我去,你怎么这么快!我还在家呢。”
“我也没想到我怎么这么快,我以为离着好远的。”
“那你等一会儿,我一会儿就到。”
“不着急。”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他给我发消息:“我到了,没看见你呢?”
怎么会看见我——“我早藏起来啊啦,哈哈哈。”
“你来找我吧。”
我站在顶楼像下面观望——一双熟悉的荧光绿的鞋子进入了我的目光。我赶紧往后退了两步,想着转移战地。退到一个柱子的后面——就在我以为自己安全极了,并且有些得意洋洋的时候,我一转身,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悄无声息地站在我身后的他。
“啊!你从哪上来的!”
“这里啊。”
他指了指角落的安全出口,得意道:“我从小就来这里看病,对这里可熟了。”
我捋了捋胸脯:“哈哈哈哈哈,你吓死我了,站后边儿怎么不说话。”
他总是这样,在后边静静的跟着,一声不吭,以至于后来我发现他在我后面还离我很近的时候,总会被吓一跳。
我们去吃海底捞,感受一下那里美好到有些“变态”的服务——有小姐姐给他做了手模,做的时候还一直在感叹,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手。
每每听到别人对他的赞赏,我都很开心——瞧,你们口中说着的,那个优秀的人,他是我的男朋友。
他吃的很少——至于这“很少”的定义,是以我为标准,他吃的比我少!我每次在家里感叹他饭量小的时候,母亲总是再添上一句“你知道人家为什么这么瘦了吧。”
火锅的蒸气一直往上,我看着对面他有些模糊的脸——再不想分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