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见电话响了,我去接,是S大姐打过来的,她在电话那面泣不成声,说她的姐夫在医院里不行了,要请几天假,我从没有见过她的姐夫,奇怪她对她姐夫的逝去如此伤心,倒也难得。
有一个男人的身影就渐渐地清晰了,高高的个子,五十多岁,花白的头发,朦胧中似有话说。他莫非就是S大姐的姐夫?他说着我似懂非懂的话,什么钱是杀人的刀,钱是狗的屌之类的话,又欲言又止,看着他颓废伤感的背影,我费了好大力气,明白了他说的话:他以前贪污了公家一笔钱,现在事发了,检察院正在查他,他思来想去地觉得人生实在无常,想当初锦衣玉食何等风光,现在却马上要沦为阶下囚,顿时万念俱灰。我不知如何去劝他,想着一个陌生的男人来我的梦里说这些话,是不是对我的警示呢?
他既然来之,我就不能不送,我送他去医院,去的路上,他还对我说了一个荤笑话,后悔在被关之前,没有与他的妻大战三百回合,如今就要去了,才知人生原来是瞬间即逝的弥足珍贵,我笑着劝他。到了医院门口,他对着我一个惨笑,象一张人形剪纸一样飘进他的病房。
我叹着气准备回去,就听见医院门口人声鼎沸,一堆人在那里争吵,我挤进去一看,见一个和S大姐长的很象的女子抓着一个戴大盖帽的人不放,嘴里哭诉着:“你给我还一个活人来,他活生生的进去的,你就让他活生生的出来。”另一个高个青年,拳头攥的高高的,眼睛里含着眼泪喊道:“是你们杀了他,你们还他的命来。杀人偿命,我要了你们院长的命。”我正疑惑间,看见S大姐也在其中,含着眼泪扶着她的大姐,她的女儿扶着她。我就不便问,扯了旁边一个人的袖子问清了缘由。
原来,那个男人已经亡了,他的未亡人接受不了现实,与抓他去调查的检察院的工作人员理论,扬言要把他的尸首抬到检察院院长家门口去。我又问:“她男人难道是检察院害死的?”旁边人说:“她男人被检察院叫去交待问题,才去了几天,高血压犯了,家属几次三番地去申请取保医疗,检察院没有同意,谁知她男人病的越来越厉害,突然就发了脑溢血,再送到医院来,已迟了。现在他的问题还没有调查清楚,人却没了,你说,他的家属怎么能善罢干休。”
检察院的工作人员还在那劝着,我看这事情的确棘手,也无关我的事,就回家来,半路上见那个男人悬在半空中,周身是虚幻的光芒,我向他大声喊:“你一了百了,挥一挥袖子走了,留下她们怎么办?”他叹了口气,眼中含泪,虽离我很远,却象在我耳边耳语地说:“我只有这样走,才能给她们留些东西。”我想想也是,只有默然,忽然觉得和他似乎是多年的老朋友了,心中一阵凄楚。
他却大笑几声,转身离去,我抬起头,看他的周身俱是闪着寒光的元宝,渐行渐远,到最后,人影已不见,月亮的影子里是一个元宝虚虚的印子。。。。。。
---作于2011年4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