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散去,史虎半跪在地上。被烧灼成灰烬的樱花散乱,已无初见时的诡异凄美。点点火芒,在将剩下的樱花残片灼烧着,为着漆黑一片的庙门披上了红光。
“这到底是?樱?”
刚才那舍身一刺,已经贯穿了少女的身躯。原本做着以伤换命的打算,自己才借着爆燃的烈焰进行突刺。但现在,不仅自己没有受伤,就连面前的少女也是完好无损地站在自己的面前。
“虎……虎哥哥……”一双樱红的双眸此时紧紧盯着史虎。
“樱!?”史虎抬起头,一时有些不知所措。
面前那到底是什么?怪物的姿态,木魅附身的身躯,但却是……樱的灵魂?到底是什么情况!?难不成这一灾难般的局面,都是樱独自一人……
“是的,这是我一手造成的。”察觉到史虎眼中闪烁着的目光,樱凄然点头,“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梦,一场属于真实的我的梦。”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史虎皱着眉头。
“因为,我是妖怪啊。在十四年前,就附身在死去的婴儿身上的妖怪……”惨淡一笑,樱双手轻挥。
聚集在她那腐朽身躯的木魅尽数退散。樱花乱舞,为其披上了樱红的羽裳,重新将她的模样变作史虎曾经见过的可爱少女模样。
依旧樱花色的眼睛,如同鲜花点缀而成的长发……但,她的眼中却多了些许陌生的神色。
千年的沧桑?还是,泡影之梦碎灭的哀伤?
“我本是后山的一株樱花树,自修炼成妖而来,已经有千年……”樱轻轻向前走来,周围的木魅尽数俯首,如同是臣子的姿态,“是这阳平镇的,大妖。在传说里面,也被叫做……”
“樱花妖。”智明走出寺庙门,静静说道,“原来你就是十四年前,在冬天时突然消失的千年樱树?还以为是被某处达官贵人私自挖走,没想到,没想到竟然是成妖了。”
“是的。”樱轻轻点头,脸上隐隐闪过一丝苦意。
史虎紧握太刀,沉默地架起持剑式。
见状,樱的身躯微微颤抖了一瞬,似乎想要张口说些什么……但终究是如同放弃了一般,闭上了双目。
但随即,再度张开双眼的樱花妖,平静注视庙门前的史虎:“十四年前,一女婴的尸身被路人弃置在妾身面前。出于好奇,妾身化作魂灵,附身于其上,忘却了自己的真身……作为一婴儿,被智明你的师父收养。”
“既然是师父将你收养的,你为什么要害死师父?”智明质问道。
他的右手,此时正紧紧捏着一颗佛珠,似乎是为了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一般。
“妾身不知道……妾身真的不知道……”樱花妖扶着自己的额头,“在半个月前,妾身就死去了……不,是妾身的人类身体,樱的身体就死去了……”
“谁干的?”史虎皱着眉头。
“妾身……不知道……”樱花妖摇了摇头,“等妾身反应过来,静心主持就已经,在结界中坐化……随后便……”
“你是谁?”史虎反手横刀,站姿戒严,“那,樱呢?她的灵魂呢?”
“樱的记忆,只不过是千年来的一丝,没有任何影响的记忆,而已。”樱花妖望向史虎,“如果,你要为樱报仇的话,杀了妾身吧……”
似乎觉察到樱花妖的话语,木魅和围过来的人形怪物都疯狂地蠕动着,随时准备向史虎扑去。
史虎沉默举刀。
“!!!”
一众妖植摇曳得更是狂乱,要将史虎吞噬。
“住手!”樱花妖冷喝一声,“全部退下!本不应在人前显形的妖物,莫非想要受神罚吗?史虎,请动手吧……我,伤害了太多人了。”
察觉到樱花妖怒意的妖植们迅速钻地消失,而附身在尸体上的妖植花朵则是迅速枯萎,几条根触也是缩入到泥土中。
啪啦……
失去支点的众多尸体直接倒落在地上。
“我明白了。”史虎静静点了点头,上前,太刀高举,翻手,斩落……
樱花妖则是静静闭上那一双美眸,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十分恬静的笑容。解脱,终于……
砰!
啪!
“嗷!痛!!”
樱花妖被史虎砍翻在地面上,吃痛地抱着自己的被敲起一个小包的脑袋。她的脸上,此时是几乎要哭出了的表情。
“真是的,樱你不过是把过去的记忆想起来了,就不认你的虎哥哥了吗?”史虎有些肉痛地轻轻向刀背吹了一口气,温柔地摸了摸太刀的刀背。
“呜——”樱在砸趴在地上,哭着脸,“我……妾身!妾身又不是……”
“好了,别强迫自己妾身不妾身了。你这家伙都还没嫁出去,妾个鬼身啊?”史虎将太刀插回鞘中,轻轻揉了揉樱的脑袋,感受着她柔顺的樱色长发,“总而言之,是什么人在半月前,杀死了你的肉身,对你做了些什么,才导致你暴走的吧?”
“暴走?”樱坐起身,但却没有挣脱在揉自己脑袋的手,“是说我无意间召唤木魅附身的事情吗?”
“就是发狂吧?”史虎叹了一声,“总之,我很庆幸你是妖怪。”
樱愣了愣,有些不解地望着史虎的脸:“为什么?人妖势不两立……”
“谁管这些啊?”史虎笑答道,“如果你是人的话,半个月前就被害死了。但你是妖,现在还活着。那个安慰我好好活下去,并成为一名武士的樱,我可不希望就这样失去她。”
“!!”绯红慢慢爬上了少女白皙的面容,宛如是羞涩的红苹果一般,十分可爱诱人。
真可爱啊……变回樱花妖的樱,此时有着一股别样的风情。
轻柔可怜,惹人爱惜。娇小的身躯,让人忍不住去细心呵护。在配上那脸上似乎是介于喜悦和羞涩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的神态,更是可爱。
史虎舔了舔嘴,随即干咳一声,一边轻轻抚摸着少女的细发:“樱,现在,我们要找出来,到底是谁对半个月前的你下手,并让你陷入疯狂中的真凶。”
“但……我杀害了这么多人,而且,还差点杀死了虎哥哥……”樱跪坐在史虎面前,低下头,一双小巧地双手抓向自己的裙摆,有些局促不安。
“所以刚才不是惩罚过你了吗?你头顶上那个包……”轻轻触碰了一下樱头顶上被刀背砸起的包,看着吃痛的樱,史虎笑了笑。
“这……这样的处罚,是不是有些轻呢?”樱蹙着细眉,嘟着小嘴。
“嗯,那找到真凶之后,再做一些其它处罚吧?”史虎点了点头,随后看向智明,“智明主持,你看这样行吗?”
“这……”智明长叹一声,“如果这样算是完美解决的话,那……”
“谁说完美解决的!!”
一声夹杂着嫉妒和憎恨的怒吼声,从漆黑的林中传来。
“!”史虎站起身,拔出太刀,“没想到是你?不,应该说,果然是你吗?为什么?虽然我明白你恨我,想要害死我……但,为什么要伤害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