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素大陆,圣魔历666年寒冬,炎烨帝国南边,安森村。
鹅毛般的大雪伴随着微风缓缓飘落下来,给这方土地扑上了一层洁白棉被,厚厚的,软软的;小村庄里,熙熙攘攘的土胚房上,炊烟缭缭,放眼望去,竟是白皑皑的一片。
村子虽然不大,可也容纳了近五十户人家,农田,果地,牲畜圈样样齐全。时常能看见拿着锄头,背着竹篓的村民们来回走动,嘴里念念有词,笑容挂在脸上。
在正北的村头立着一块八尺高的古朴石碑。看这石碑之上有一些雪花的残影,上面的积雪应该已经被人清理过了。果不其然,在这古朴石碑的后方,缓缓走出一名少年。
干净利落的黑色短发,细长而又妖异的眉毛,一双深邃的黑瞳在那白皙的脸庞上显得有些突兀。如果给他穿上一身干净的衣裳,就是一个翩翩少年的模样,甚至有些邪气。不过他现在穿的太寒酸了。身上那灰色的棉袄布满大大小小的补丁,泛黄的衣袖。一双灰白布鞋却能让这少年心里充满温暖。因为这里面包含了一个母亲满满的爱,他可是看见了自己娘亲为了这双布鞋,手被针扎了多少次。
那个一直以来脾气有些火爆,手脚有些大条的中年妇女为了自己儿子的一双布鞋,居然干起了针线活。每当少年看见娘亲和那小小的银针较劲时,既好笑,又心疼......那根银针。毕竟这一双布鞋至少导致了上百根银针被烧毁。
想到这,少年摇头一笑,手里拿着扫帚轻轻打扫着石碑的边角。耳朵和脸被冻得通红,哈出一口气,清晰可见一阵白雾。
“呼~按照这个下雪的速度,差不多六个小时,这石碑就会被白雪覆盖。算了,到时候再打扫一次就好了。”少年心里想到这后,将手里的扫帚摆靠在石碑旁,拍了拍手,双腿微微弯曲,做了一个蓄力状。下一秒,双腿猛然发力,纵身一跳。只见这少年直接跳上了这块比他高半个身子的古朴石碑。
坐在石碑上,少年摆动着双腿。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显得有些惬意。可能是因为打扫这石碑,让少年有些冒汗,随即扯了扯领口,透了透气。在他将领口扯开后,隐约可以看见脖子上有一串黑色项链。
不过对于这少年来说,这不是项链,而是一串小锁链。因为这黑色项链没有断口,根本取不下来,也不知道如何戴上去的。不过,这从少年记事起就一直戴在自己脖子上,他有一次问过娘亲,但娘亲却沉默不言,但少年却看到了娘亲眼中浓浓的悲伤,以至于后来一个月里,那个嗓门超大的妇人都不怎么说话。自那以后,少年再也没有说过这件事情。
有一次,少年偷偷找到村里的张铁匠,询问他能不能帮自己把脖子上的项链取下来。那张铁匠还没试过,就说不可行。还把少年急匆匆的赶出铺子。让他一阵莫名其妙。“不行就不行嘛,你那看待怪物的眼神是怎么一回事啊......”
至于少年的父亲,一直以来他都没见过,他也不敢去问娘亲,害怕娘亲再次伤心。那个一直以来将笑容挂在脸上的娘亲,总是会仰望星空发着呆。少年知道,她在思念她的他。
少年今年八岁,但他稚嫩的面容与年龄是在不匹配。他是村里同龄人中最......最没存在感的一个。七八岁的孩子处于一个最活泼好动的时期,而每次在那十多名孩子组成的队伍中,处于队伍最后方的永远是这少年。甚至有几次跑着跑着就不见了......
再到后来,大家都不愿意再和他一起玩了,嫌他太笨,拖整个队伍的后腿。也是,偷个菜被那栓起来的大狗吓得魂飞魄散,半天走不动道。慢慢的,大家也就直接把他忽略掉了。久而久之,少年好似也习惯了孤独。好在,村口的那块石碑能够倾听着他一直以来的述说。八年如一日,不曾变过。
这不一大早,太阳还没出来,少年就早早来到了村口,带着他那把破烂扫帚。
这会儿,坐在石碑上的少年又开始叨叨絮絮的了。
“老石啊,你说为什么大家都不愿意和我玩,我也不笨啊,娘亲说我是这个世界上最聪明的孩子呢!再说了,那条狗也太凶了,真的很吓人的。”
“还有,还有,那几次我不是突然消失了,而是被娘亲抓回去了。娘亲说我身子弱,让我不要过多的运动。可是我想和大家一起玩,尽管他们不喜欢我。”
“娘亲也真是的,现在想起来,我耳朵还隐隐的发痛。虽然没人看见,但是就这样被揪着耳朵一路回家,很没面子的。”
“老石啊。我这样叫你没什么问题吧,虽然我不知道你存在多久了。反正很老就对了。哈哈哈。对了,是不是觉得今天很奇怪,我这么早就来了。我跟你说啊,今天是阴天,我看不见太阳了。”
“为什么每次太阳一出来,我都感觉浑身不自在,而且啊。如果被那阳光照射到,就感觉我自己被火烧了一样,难受的要死。就算是这样,我还是硬着头皮到处玩耍,一到夜里,我心里又会不自觉的产生一种欢喜感。可是你知道吗?我不喜欢黑夜,我喜欢白天。但我的身体却喜欢黑夜,惧怕白天。”
“你说,我是不是真的是一个怪物。”一说到这,少年脸上的笑容顿时收敛起来。但他也没有过多的悲伤,毕竟自己习惯了。不过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说话的期间,那古朴石碑被雪淹没的底部隐隐闪过几次火红光芒。
他说的这些话语,一字不差的落入了村里某一间土胚房内的妇人耳朵里。正是他的娘亲,倪红裳。
穿着和少年差不多的灰色棉袄。补丁却是比少年身上多出一倍之多。这样貌极美的中年妇人顶着一头火红色的长发。岁月的流逝并没有在她的脸上留下一丝痕迹。这也让村里的妇人格外嫉妒。也只是嫉妒。并无其他。
这些年,通过那古朴石碑,她听到了儿子不曾说过的心里话,有开心,有难过。就像现在,原本听着前面的话,妇人噗嗤一笑。下一秒又愁眉不展。她很想告诉儿子,你不是怪物。只是你被......诅咒了。可是还不到告诉你的时候。在少年的背上有一个漆黑六翼图案。少年并不知道。不过,他的娘亲知道这就是那个诅咒。
那双纤细的手擦了擦眼角,妇人站起身,走向灶台,为她心爱的儿子准备午餐。在她将柴火放入火坑时,只见她举起右手,打了一个响指。食指之上,红色的点点星光汇聚,形成一团火焰。再下一刻,屈指一弹,这团火焰直接奔向那火坑,将那些柴火点燃。
如果少年在这,绝对会惊得下巴着地。他的娘亲不是普通人。当然,这妇人从未在少年面前展现过。
不一会儿,土胚房一阵炊烟升起。更神奇的是,红发妇人一会儿说道“火小点。”一会儿说道“火大点。”那燃烧的火焰居然真的一会儿变小像是要熄灭了一般,一会儿又是熊熊大火,恨不得把锅底烧破。而那个灶台前手忙脚乱的妇人,就像是火之女王。
……
少年沉默了一会儿后,又充满了活力。看着不远处胡乱排列的树木,树上盖的是雪,积雪把树枝压弯了腰。听娘亲说,安森村建立在一片大森林之中。不过少年从来没去过森林其他处。最多就是在村口的大树上眺望。
实际上,村里的人也只有那两家猎户敢在森林里走动,并且还要随时保持警惕。毕竟,那些森林里的生物危险无比。
例如有一次,少年就在村口看见浑身伤痕的两名猎人手里提着一只老虎的尸体回来。不过这老虎的獠牙足足五寸长。可想而知,两名猎人没被撕碎是多大的幸运。据他们所说,还是森林里比较弱的了。这让他后背一阵发凉。
在那之后,他也知道了这个世界其实很不一样。一定十分精彩,同时又十分危险。不过他的内心还是多次产生过想要出去看看的想法。但是,最后都被他将这想法扼杀了。因为他现在是家里唯一的男丁。需要他扛起这个家,尽管他只有八岁。尽管他身体瘦弱。他的心却异常强大。
而他与这石碑为何这般无话不说,在于他处于石碑旁能在烈日下不那么痛苦。这让他始终觉得这石碑是有生命的。虽然它不动如山,从未回应过他。
……
时间悄然流去,少年坐在石碑上已经四个小时了。已是晌午时分,少年跳下石碑。拿起扫帚就是一路狂奔。不过还是能听见那渐行渐远的少年声音。“老石,等我吃完饭再来帮你整理形象啊!我知道你最爱美了!哈哈哈哈!!!”
等到少年远去,彻底没了身影。这古朴石碑居然是轻微摇动了一下,周身火光缠绕。仿佛是一名女子在轻笑。
从村口到自家的土胚房,少年用的时间但是比平时快了不少。推开木门,菜的香味弥漫在屋内。虽然累得大口大口喘气,但少年还是直接去向厨房。看到了正在洗手的妇人。
“娘亲,我回来了。”少年咧嘴一笑道。那妇人闻言,转头对着少年一笑,但很快少年就发现了娘亲脸上的一丝怒容。
“额...”少年一愣,发现了原因所在。自己好像跑得急,衣服上还有之前打扫石碑时留下的残渣。
“娘亲大人,您听我说,我这是因为太想念你的饭菜了,回来的时候摔了一跤。”
“哦?是吗?”妇人眼睛微眯,显然是不信这套说辞。
“好吧,娘亲,今天那块石碑太脏了。我忍不住就帮它收拾了。”少年低下头缓缓说道。那妇人慢慢走向少年。
等她走到少年身前时,右手轻轻抚摸着少年的脸庞。“傻小子。我又不会怪你,为什么说谎呢。”
“因为您每次洗衣服时,那嫌弃的模样特别明显。”少年怯生生的说道。这话一出,少年的后脑门就遭到一顿暴击。
妇人一巴掌拍在少年的后脑门,也不管他疼不疼,恶狠狠道“路西法,胆儿肥了是吧!去,端菜。乘饭。”
少年名叫路西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