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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楔子——相濡以沫

相传天地之初,世界混沌,创世神为安定天下秩序,曾在虚无之境设下天界,令其统管三界规则;在风尘之境设下凡界,令其统筹三界情仇;在幽冥之境设下冥界,令其统掌三界轮回,但日子久了反是天界与凡界往来渐趋密切,冥界便渐渐淡出了三界视线。

如此又过了百千轮回。有人说冥界遁入了地底,而在它原先的遁口处则出现了一扇门,凡人肉眼不可见,天地之间唯死去的亡魂可到达门的那边。

不知是何时何地听闻的传说,总之人们知道了门后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路边万丈深渊里隐隐有红色的炼狱流动。

后来,在路的尽头出现了一座石桥,桥下是一条河,日夜不停地奔流着。

再后来,路两旁的炼狱中长出了朵朵白花,白得似雪,艳得惊俗。

直到那一天,桥边多了一个卖汤的老妪,传说她手中的热汤可解世间万千烦愁,只要肯付出代价。至于那代价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忘了世间忧愁便是忘了前尘,谁也不能活着离开那座石桥。

记不清是什么时候了,只知道那天桥边多了一个徘徊的红衣女子。她不曾堕入轮回,魂魄亦不受忘川河水影响,只是每天呆呆地望着那片白色的花海。

没人见过她的真颜,亦无人听过她的声音。

在这之后又是很多年,那片花海成了血的颜色,也就是在那天之后,河畔便再不见那身着红衣的女子,只是听亡灵们说,那一天站在石桥上向下望去,远处的三途河面上似曾闪过一抹惊红。

三途河曾有过摆渡使,只是后来不知什么原因陨落了,自从那抹身影消失时起,三途河便迎来了它的新主人,过往的亡灵都唤她神使。

三生石镌语:夜衾潺,红尘历尽,百转轮回,泪落花下风流散,悄盼眼,千般不舍,终成缘随风销,红尘无果。爱或不爱,来世都不会相见。

彼岸花畔,红衣女子,回眸一笑百媚生。她的身上充斥着阴柔之至的美。纤纤玉手拂过白色花海,那颓靡的花儿便豁然抬起头,只是从此惊红换雪颜。

又是一个执着的亡魂。

她机械地重复着手上的动作,像个没有灵气的木偶。她走过的地方,遍开血色彼岸。

似冥冥中注定,她在此时抬起了头,而彼端的奈何桥上,一抹身影正悄然消逝于幽冥之中。不知为何,那一刻她竟落下了泪来。

那泪不似旁的清澈,落地便成了血色。着黑衣的孟婆静静站在她身旁,目光淡漠地看着这一切。呵,毕竟千万年所见到的皆是这般光景,实在称不上新奇。

“我想看看她的前生。”

红衣女子的声音轻极了,像是从遥远的彼岸随风飘来般,但孟婆终究是听见了。

默默从身后取出一块铜镜碎片,孟婆将它抛向了茫茫忘川河面。

冥界没有光,那铜镜却聚出一个光点,在眼前不断放大,红衣女子看见了那抹身影的从前……

前朝忆:

姜朝末代帝王称厉,好大喜功、沉溺女色、不思朝政、亲佞远贤,姜朝在他的统治下如黄昏落日般不可遏制地颓败下去,世人皆言姜朝将亡,只是厉王似乎并不为所动,反是下令诛杀了传言者九族,如此才勉强止了谣言。

姜朝帝后为夜氏,可惜她亦非贤后,在后宫豢养千万男宠乃是举国尽知的事情,私下的生活也是靡废至极。

姜朝江山至此历经六百年传承,历史之轮也悄然转入了易主的命盘,天下,即将大乱!

姜朝的官僚集团是世人不敢妄想的庞大,各级官吏不论官阶大小,无一不是中饱私囊、横征暴敛,适逢姜朝连年洪灾,新建成的大坝形同虚设,大水倾堤而出吞没了百姓赖以生存的土地,颗粒无收的百姓聚集在官仓外,政府虽即刻组织开仓,但其内却早已被各级官吏掏空,最后真正到了百姓手中的其实不过几粒米。

此间无数贤士曾向朝廷谏言,但最终都被驳了回来,更有甚者被罢官流放,听闻消息的百姓最终忍无可忍,最终揭竿而反,至此,姜朝统治土崩瓦解。

说来有趣,起义军将领乃是当今帝后的远戚名守愚者,而这个消息也很快传到了厉王耳中。厉王虽自己昏庸无度,却也恼夜后的不贞,如今又听闻她的母族带头反姜,登时有了名正言顺惩治她的缘由,当即就下令赐死了夜后,又连夜密召因屡屡上谏而被贬斥边关的太子回朝,希望他代父平反。

谁料受命赐死夜后的小太监面对夜后死前的苦苦哀求,竟动了恻隐之心,暗中护下了她的一双儿女,而那边的太子领着姜朝八百大军却并未与起义军开战,反而投入了起义军旗下,联敌反父。

听到消息的厉王昏厥在寝殿中,而那个小太监闻讯也生了叛逃之心,便当机立断整装逃往了起义军营中。战场上刀剑无眼,他最终没能来到嘉成关下便被乱箭夺了性命,待太子赶到时,一切已成了定局。

念及孩童无辜,太子出面请求夜守愚放过这两条性命,夜守愚也是思虑夜后终为自己所累,便允了他的要求,将这两个孩子过继给了他。

姜朝六百七十二年,起义军成功攻破姜皇城的最后一道壁垒,直逼皇宫而来。

姜朝六百七十四年,姜皇城被破,起义军成功攻入城门,却只见满城尸骨,一派萧条。原是厉王自知江山不保,竟下令屠了皇城,并一把火烧了皇宫。

六百年大姜富贵荣华,皆付一炬。

夜守愚入城后便称了帝,此后历时八年收复八方势力,从此统一中原。

姜朝六百八十二年,夜守愚下令改国号为岺【ling三声】,在千芙城加冕称帝,千芙城正式更名为帝京。

这年是姜朝六百八十三年,亦是天佑元年。

随着战争的平定,新生的岺朝政权得以确立,前朝太子也封为了王,但他终是难过心关,几场大病后便游离在了生死边缘。

他将死的前夜,夜守愚去看他,他拼了最后的力气乞求夜守愚护住自己的那双儿女,而夜守愚也念及他的功绩,对他心中亦存有几分亏欠,便当着他的面赐了这双儿女夜姓。

次日,前朝太子薨。

后来夜守愚将那双儿女带回了皇宫,并将男孩更名为夜守承,承父爵位,在弱冠之年顺位。女孩更名夜守诺,封安平公主,赐永住皇宫之权。

这一双儿女在宫中经教引嬷嬷调教,长大后竟谦逊有礼且才华横溢,丝毫不见其生身父母的暴戾,当然也是名动帝京。

天佑二十六年,夜守承奉命平定前朝余孽的动乱,扫清了效忠姜朝的最后一支势力,而夜守诺也于天佑八年许了镇国大将军为妻,后育有两个儿子。镇国大将军感念夜守愚的恩典,上书为自己其中一子求了夜姓,此后该子另立门户,娶尚书府大娘子,受封靖王。

天佑八十一年,夜守愚驾崩,三子即位,史称文帝,改号天恩。

天恩三十九年,文帝驾崩,长子即位,史称武帝,改号天保。

天保三十七年,武帝驾崩,三子夜若怀即位,史称成帝,改号天德。

如今是天德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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