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初瑾无力地勾唇，笑得格外虚弱，笑得格外惨淡。
“不用你黄鼠狼给，给鸡拜年，咳咳——”风初瑾到这儿，已经因为失血过多而说话断断续续，视线也愈发模糊。
她知道，现在的风九歌一定在笑话自己，笑话自己蠢，笑自己傻。
风初瑾这辈子，没做过什么值得高兴的事，也没有活出真正的自己，还有那些在乎自己的人都因自己而死。
母亲都死了，她还活在这世上做什么呢。
风九歌虽说是来到了风初瑾身边，却没有移动她，她不太懂医术，怕一时移动女子会给她带来伤痛。
虽然她不喜欢风初瑾，可已经到了生离死别的时候，风氏只剩下风书屿一人，风初瑾能够活着也是好的。过往风九歌会觉得实属没必要，风初瑾死了也就死了，只是事到如今，她却说不出一句重话，只是安慰的话她也说不出来。
只是莫名，她觉得风初瑾的目光在某人身上扫过，虽然很淡，可风九歌还是察觉到了。
她在看什么。
顾北彦？
知道风初瑾最遗憾的事就是没能嫁给顾北彦，而自己却理所当然地留在了顾北彦身边，风初瑾见不惯自己，想要陷害自己也实属正常。
风初瑾怀有身孕，本来就是不能任意走动的，加之她方才大力举动，根本没留意到腹中孩儿，是故身下鲜血汩汩，风九歌眸色暗了暗，知道在这其中，风初瑾究竟失去了什么。
只是还没等她反应过来，风初瑾突然伸手，死死地抓住她的衣领，语气带了几分狠辣。
“既然到最后还是你赢了，风九歌，你——你给我记住，一定要活。”活下去……
这之后的声音消失，风九歌听得有几分莫名，低眸却只见，风初瑾已经垂下了手，她的唇惨白无比，身下鲜血也早有些干涸。
这种场景，风九歌见过无数次，此番却是直接怔住，没有半分反应。
临止带着太医匆匆赶来时，只见风初瑾直接靠躺在风九歌怀中，而风九歌，单手还在空中，从这个角度看，风初瑾垂下的手刚好就在这个位置。
太医连忙上前，却在探了探风初瑾鼻息时，摇了摇头。
那一刻，风九歌不知道该用什么目光看在她怀中死去的女子。
风初瑾一向与她不睦，但凡能够抓住她错处的地方就不会少了她，这几年磕磕绊绊，和风初瑾斗着似乎也就过来了。只是此番，风初瑾却已经走了。
风氏中人，风氏家主，温氏，风初瑾，所有人都走了。
风九歌一时没回过神来，怔怔地看着怀中的女子，她瘦弱的身子，腹部却大到离谱。
该是临盆的时候，风初瑾就这样一尸两命地走了。
知道风初瑾临死时，目光还看向谁，风九歌知道，风初瑾能够离开国清寺，少不了一些人的推波助澜，只是她没想过，风初瑾出了寺院，却是到如今才来杀她。
在她眼里，自己就这么可恨么，值得她赔上自己一条命，也要和自己同归于尽？
可她分明知道，自己一个大腹便便之人，压根就没有命能够行刺成功，风初瑾这是直接拿命在赌，她没有胜算的。
宫中人很快就听到消息，跟在洛樾笙近旁的那位太监，匆匆带人赶来，见如此情景，也是瞠目结舌。
这，这不是被废弃的皇妃么？
怎么如今死在了皇女怀中？
疑惑归疑惑，太监终究奉了洛樾笙的命令，过来安抚风九歌，于是声音颤巍巍的，朝诸位有地位的权贵拜了拜，随后同风九歌拱手行礼，“公主殿下无事罢，陛下听闻殿下遇刺，连忙就派奴才过来慰问，想着公主殿下的安危……”
发生在宫门口的事，洛樾笙会知道的这么快也实属正常，只是此番风九歌却没有多大的兴致，与太监周旋。
“临止，将她抬回风府，接下来的丧事就交给你了。”风九歌淡淡嘱咐。
风初瑾是风府的人，死了自然要入风氏的宗祠，受香火供养。哪怕她过往做了再多的错事，毕竟人命关天，风九歌不会拿风氏的荣耀开玩笑。
“还劳烦公公告知陛下一声，这人本公主就带走了，还请陛下莫要怪罪。”风九歌语气淡然，却莫名让人听了心生惧意，太监也不例外。
这风九歌客气的时候更是让人心生惧意。
“公主殿下说得哪里话，奴才定将话带到，还请公主殿下放心。”
风九歌闻言，颔首。随后暗卫上前，将风初瑾带走。
而至始至终，顾北彦皆是站在上头，冷眼旁观。
风九歌站起身，突然觉得头疼，而回头对上顾北彦目光时，却又莫名安心了，她朝顾北彦微微一笑，让他放心。
谁都没想到，风初瑾竟然会在最后关头行刺风九歌，且不说她们是亲人，再者风初瑾如何逃脱的国清寺也是格外耐人寻味。
“夏将军难道想要跟着本公主和檀王一同回府？”见夏桉年依旧站在那里，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风九歌不冷不淡地回了句，语气犀利。
说罢，风九歌便冷着脸上了马车，临止见状，指挥车夫驾车而去。
看着马车驶离，夏桉年收回目光，瞥了眼身侧的夏葵，只见她盯着地上那大滩鲜血，若有所思。
倒是有意思，夏葵什么心思自己还能不知道么，能成多少事。
“还不走？”夏桉年对夏葵，素来没有什么疼惜之说。
夏绾出事至今，他也没有任何帮忙的意思，就是看着罢了。对夏葵呢，虽说洛樾笙此番赐婚正合她意，可夏桉年也不认为，自己这个胞妹会做出什么好事来。
若是他没猜错，风初瑾这出戏，就是她们姐妹二人编排的，只是没想到风初瑾这么不要命地偏在这个时候动手，倒是让夏葵措手不及。
风九歌现在不追究，却并不代表她不怀疑，若是她查下去，知道是夏葵做的，会如何做也是未知数。
夏葵闻言，默默地答了句，“好。”
夏桉年没再多看夏葵一眼，朝外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