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阴冷
全身犹如置身在一艘风雨中的孤舟上,不断地晃动、颠簸
这是在哪里?
费力的睁开眼,疑惑的打量着眼前不断向后退去的树林,很奇怪,自己好像被人抱在怀里,天上落下的雨滴洒在怀抱自己的人脸上,那是一张男人的脸,充满了狠厉和疲惫,还有一抹干痂的血迹,雨滴顺着他的鬓角和下巴低落,但是男人没有空去擦拭,而是不断地奔跑,还不时回头看看
男人脸旁竟然还有一个女人的脑袋,那个女人看上去极度的虚弱,无力的趴在男人的背上,头从男人肩膀上垂下,吃力的睁着眼睛,望向男人的怀中
很想问一问现在是什么情形,但话语出口后只有一声啼哭发出
男人停了下来,关切的望向怀里的自己
“五哥,许是孩儿饿了,让我喂他”虚弱的女人对着男人说道
五哥将背负的女子小心的放在一块相对较干的石块上坐定,但并没有将怀里的孩子递给那女子说道“娘子,此地不宜久留,你身子不好,先歇一会儿,我这里还有一点牛乳,先喂孩儿喝点,等安稳下来你在给他喂奶吧”
女人点点头,这个叫五哥的男人便将身上的缚带解下,拿出腰间的水囊冲着自己喂食
手脚从男人怀中束缚解脱,偏着头,看向自己幼嫩的手脚,心中的惊疑占满了整个头脑---我,成了婴儿?
歪着的脑袋被男人温柔的掰正,将水囊口自然地放在小嘴上,一点一点的喂食
很想将嘴里的水吐出来,明明喂的是水,这男人偏偏还骗那女人喂的是牛乳,但考虑到自己腹中传来的阵阵饥饿感,还是不断地吞咽着这毫无营养的白水
“五郎”女人靠在树干上无力的说道“孩儿降生已经三天了,你给他起个名字把,我不想到了地下还不知道自己孩儿的名字”
男人停止了喂水,抱着怀里的孩子坐在女人身边说道“呸,胡说什么,现在我们已经把驮老大的人甩了很远,等到了安稳的地方我们就停下来,把孩子养大,看他娶妻生子,最后给我们二人养老送终”
女人无声的笑了笑,将头靠在五郎肩上,伸手逗弄着孩儿的鼻子“那也得给他个名字啊,总不能像你一样叫个张五郎,也不能叫个像我苗阿翠这样难听的名字”
张五郎沉思少顷,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道“我希望他一身安稳,不要像我俩一样漂泊无依,叫他张安怎么样”
苗阿翠喜笑颜开说道“好名字,好名字,就叫他张安”
好名字?!小婴儿身体里那个成熟的灵魂很不同意,用尽全身力量在抗拒这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名字
树下的夫妻二人看着挥舞着小手的孩子,满脸欣慰
“看啊,五郎,孩儿高兴得说同意呢”
…..
山林里不知穿梭了多久,一直活在父亲张五郎怀里的小张安默默的数着日头想要计算时间,但是自己太幼小,总是睡不够,所以每次醒来看到昏暗的阳光时,都不知道这时夕阳还是晨光
但小张安还是利用自己一切清醒的时间观察着这个世界,他发现,这里对他来说,既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为,这里的树木,鸟兽,花草,都和自己曾经所在的那个纷乱繁华的世界一样,这让小张安倍感庆幸自己没有托生到某个奇怪的世界
而陌生的事让小张安也无所适从,自己的父亲母亲身上穿着只有古人才穿的麻衣,而从他们的对话也能听出,这里似乎不是那个雾霾,尾气弥漫的时代,这让小张安有些慌张,至少,古人要比现代人生活的穷苦多了,而且,古代的婴儿夭折率让小张安对自己是否能茁壮成长充满了怀疑
不知道父亲他们在躲避什么人,自己这一家三口已经在林子里穿行了很多天,有时候甚至能看见父亲突然独自离开,回来的时候手里的刀上沾满了血迹
看着父亲完好的身体,小张安确信这血迹不是他的,很可能来自他们正在躲避的某个人身上的
最开始小张安很怀疑自己这三人能否活着离开这无边无际的林莽,毕竟自己一个才出生的小孩子不能总喝水度日,而母亲也总是病恹恹的样子,根本没有多少奶水可以提供
可父亲超强的能力让小张安重新燃起了希望
在某一天父亲确信完全甩掉了敌人后,将母子二人安顿好后再次独身离开,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几只野兔和松鼠,在父母享受了异常野味烧烤后,母亲的奶水明显充足了许多,至少已经能够满足小张安这张小嘴
每天不断地前进,父亲也会有各种收获,让三口之家在林莽中能够不愁食物,特别是当有一天父亲拖着一只死去的花豹出现,而自己完好无损出现时,小张安对自己的父亲肃然起敬
作为一个婴儿,每天要睡上二十个小时左右,所以小张安大部分时间都在浑浑噩噩,每次醒来都期待这是一场梦,可每一次这两张父母的脸出现在眼前时,小张安知道自己期盼的梦境有一次被无情地击碎
越来越多时日的相处,在两个再世爹娘无微不至的关照下,小张安逐渐开始认命,命运就是如此,不管你信不信它,它始终会一丝不苟的改变你的人生,所以即便现在幼稚的身体里装着一个遥远的灵魂,也心安理得的将自己当做幼儿
时间的虫洞让自己再一次从头开始,那么只能对苍天说——我来了
在父亲大量肉食的补充下,母亲的身体也渐渐好了很多,但那张白苍苍的脸始终没有多少血色,而作为一个懂事的幼儿,小张安从不哭闹,只有在饥饿或者拉裤子的时候才会叫唤两身,提醒父母自己的情况
这让张五郎和苗阿翠省了不少心,当然还有疑惑,为什么其他人都说幼儿难养,自己的孩子简直好养活得有些过分,只要吃饱喝足就不会给你添任何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