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尾直指罗华德的脑袋,但最终还是无力地垂下,落在刺尾鲎巨大的身体上。
罗华德的两道影子延伸至前方,挡住了刺尾鲎的脑袋,直到火光完全消失,才能从黑暗中看到一点逐渐变暗的红光。
枪托里喷出一道灼热的气流,在寒冷的空气中凝结成冰霜飘散。
“死了,真是轻松啊。”罗华德活动了下身体,光翼前扑,回到原地。
但直到眼里四道核心完全熄灭,我才放下了枪,仿磁力片纷纷吸回轨道上,边缘合拢。
柳清糖却更紧张了,她私下观察着,警告我说:“警戒周围,刺尾鲎身边怎么会没有沙虫跟随?”
护目镜所视之处,没有任何一点核心出现的迹象,整个沙漠完全安静下来了。
刺尾鲎会释放吸引沙虫的费洛蒙,带来数量庞大的沙虫,在关于沙虫的记录中,唯独这句话,记录者是以肯定的语气写的。
但现在似乎被打破了?
“没有沙虫出现。”我小心地提醒柳清糖。
虽然看不清表情,但柳清糖的脸色想必并不好。
说实话,这场简单的有些过头的战斗让任何人都不轻松。
“也许是我紧张过头了。”她伸出手按了下鼻梁让自己冷静下来,她背后的那只竖眼逐渐淡去。
而那在前面冲锋的三个人显然没有任何不安。
“我还没热身够呢,这虫子真不禁打。”罗华德扛着长枪,即使是现在这么暗的情况下,也仿佛能看到他那张粗犷的脸在嬉笑。
凯星火虽然想说什么,不过也是双手抱在脑后从我身边走过去。
而李卫衣则是到了柳清糖身边,似乎在和她交谈什么,两个人不知不觉间相依在一起。
我也彻底放松了,把长枪往身后一放,枪套自动卡住。
但在我站起来的时候,核心却开始发热。
而且是极剧烈的那种,周围细微的交谈声被无限的拉长了一般,空中飞舞的风沙已经不是看得清楚那么简单了,它们被固定在空气中。
静止,无论我如何加速,实际上,时间都是在流动的,只是速度快慢的问题,即使时间缓慢到了极致,也仍然会有一点时间流动的痕迹。
但现在,时间的流动变为了零。
我的右颈部似乎要燃烧起来一般,无数的晦涩难懂的字符环绕着怀表一样的核心旋转。
二次进化?这是我第一个念头,唯有这样才能解释现在的怪像,否则核心怎么会出事?
难以忍受的剧痛让我双腿一软跪了下来,汗水顺着脸颊不断滴落,又在空气中凝固。
突然,眼前的沙子鼓起来,这个静止的世界又多了一个还能动的东西。
但我有些欲哭无泪,因为这位同伴很明显是一只沙虫,鼓起来的土丘突出来几只虫腿,一只硕大的脑袋钻了出来。
一对复眼和一对略微近视的小眼就这么尴尬地互相凝视着。
但我的右颈火烧一般的痛感并没有因为眼前的紧急事件而停下,反而更加严重了,如果不是眼前这只虫子的口器越来越活跃了,我干脆就往地上一趴,用冰凉的沙子给自己降温。
“巴德尔。”
什么?
我愣了一下,怀疑这是自己的幻听。
但耳边回荡的耳鸣不断地提醒我,我并没有听错,我确实“听”到了。
而我立刻又意识到是眼前这只虫子说的,它一张一合的口器不就是在说话吗?如此浅显易懂的道理,我竟然没有明白。
沙虫的身体终于完全出来了,就像一只大号的蚂蚁,高昂的头颅似乎对我完全不感兴趣,如果是平时,我应该会认出来,这是一只行军巨蚁平时都是成百上千只出现的虫子,但现在只冒出来了一只,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但核心的剧痛和当机的脑袋让我忽略了这件事,满脑子只剩下了逃跑这一个想法。
但光翼像是被赋予了铅制的形体,沉重地连挥动都成问题,腿?更不用抱希望了,两条腿就像是被灌了铅似的无力,用手爬估计还更快一些。
该死,动啊!
我才意识到了,周围停滞的事物中,还包括了我,至少包括了我的身体,头部以下完全失去了控制。
向周围求助的念头几乎是刚一冒出来就被我嗤笑一声否认了,周围五个人,每一个都凝固得像是雕塑一般,我找谁救我?
“巴德尔。”沙虫又机械地重复了一遍,它从沙地里出来,似乎就是为了更舒服地说这句话。
我说大哥,你来这么一句是几个意思?要吃要杀抓紧点行不行啊!
我基本放弃了逃跑的希望,只希望这家伙杀人的时候能干净利索一些。
过了一段极为漫长的三秒钟后,它似乎终于意识到了它脚底还有一个活着的人类存在,低下了它高昂的头颅,但似乎极不情愿,它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又重新扬起头颅。
我快被眼前这幅景象整哭了,你到底想怎样啊。
终于,在最漫长的六秒钟过去之后,那只虫子,它终于下定决心,口器大张猛地扑向自己,而我也得以平静地闭上眼睛。
终于,结束了,我这懒惰的一生,似乎没有留下什么遗憾,刻蚀师我做到了最好,虽然只做了个全天下只有两个人能用的爆破装置,但给聚居区省下的材料和人力不少了。
和李卫裳的计划肯定是实现不了了,但这样对他们兄妹也许都更好一些吧,仔细想想立下这个计划的我简直不是人,竟然要让一个十四岁的小女孩上战场。
唯一遗憾的是,这辈子都没能找到那几本祖传漫画的结局,那五个猛汉究竟有没有干掉吸血鬼。
死亡啊,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要说有什么愿望的话,希望能够让我穿越到一个能过得很滋润的异世界里,最好是有精灵和兽娘的那种。
等等。
脑子里胡思乱想了这么多,但理智告诉我,时间已经过去了很久,那张大嘴到现在也没落在我脑袋上。
眼睛微微张开一条缝,才能看见一对巨颚正对着自己,但它却只是停在那里,没有任何动静,安静地...像是雕塑!
但是它的嘴里依旧有东西蠕动,在漆黑的夜晚里散发出幽深的淡紫色。
没等我看清楚,那一团紫色就飞速冲出来,化作一柄飞刀扎进我的肩膀处,随着核心的疼痛值在一瞬间达到顶峰,我也终于晕了过去。